第143章 於
祁福臨見了裴金玉很是意外,裴金玉這時候看見祁福臨,倒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若不然她也不會提前等待在此了。
她學習如何推測人的心思,還真是越測越准了。
祁福臨深恨著祁福全以家族利益為上犧牲了祁福雙,他還能讓祁福全落個好!
祁福全不願意被招降還好,若願意被招降了,祁福臨也得想辦法給他攪黃了,還得趁機將他們三房摘的乾乾淨淨,再順勢滅了大房。
此番皇帝的招降信一到,就是個很好的契機。
連代王也是這麼說的。
他說,若祁福臨是個聰明果斷的,此時該有所行動了。他還說,若祁福臨真心歸附裴家,他行事之前,一定會先說明,而不是先斬後奏。
裴金玉在此已經等候了半天,終於將祁福臨等來了,只覺很是欣慰,這就沖他莞爾一笑。
祁福臨頓覺心跳加速,跳著跳著臉就紅了。
裴金玉只當他很怕她,就道:「你無需恐懼,有什麼想法但說無妨。」
祁福臨真心覺得自己很沒有出息,被人家的媳婦迷得暈頭暈腦的,這算什麼事情。
想到此,祁福臨就覺得好可惜,長公主年紀輕輕的怎麼就已經嫁人了哩!還真是……唉,誰都不如代王是個好福氣的。
他是不知道,代王就在隔壁房間看著呢。祁福臨對著他媳婦犯了花痴病,代王表示很生氣,要不是來前裴金玉一再強調了不許他露面,他老早就衝出去了,保准一拳砸得祁福臨眼冒金星。
祁福臨沒有意識到代王發散出來的危險氣息,又看了看長公主,生怕她將自己當作了登徒子,這才意猶未盡地低垂了眼眉。嗯,還是說正事吧,不能想那些亂七八糟的,至少要在她面前狂刷一下好感度才行。
祁福臨清清嗓子,條理清晰地表明了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裴金玉點頭道:「可行。不過,這事你同你爹商量過嗎?」
代王教會她的上位者不止要會掌控大局,還要會把握人心。
往後的祁家會是裴家在晉陽的一大助力,裴金玉不得不考慮的很詳盡。
她可是答應了祁沐風能保的都保的,雖說她的計劃里祁福全也是必死的,可祁福臨這一計分明要的是祁家大房所有的人命。如此倒是乾淨了,只怕有人會受不了這個刺激。
祁福臨道:「祁福全是鐵了心不願被招降的,這是他自己不識時務,皇帝就是再仁慈,也不可能只要了他一人的性命。我們祁家不敢再冒一點兒的險了,這一點我爹會明白的。」
裴金玉這邊是點到即止,只將他所要面臨的壓力道出,便不再言語。
祁福臨知道,說來說去這些都還是祁家自己的事情。他們家起內訌了,長公主於情於理都不好指手畫腳。他也不再多言,又與她約定好了以燃燒烽火為開城門的信號,這就要告辭了。
裴金玉下意識囑託了一句:「祁兄千萬保重自己。」
這是真心實意的,和一個聰明人合作,真的是省時又省力。放眼望去,祁福臨真的是祁家最明智的。
祁福臨雖說沒有產生「女神牽挂著自己」的錯覺,但陡一聽長公主的話語,還是小小激動了一下,就沒敢回頭,道了聲:「長公主放心。」匆匆往屋外走去。
然後悲劇了,一時恍惚,被門檻絆了一下,差點兒摔了個嘴啃泥。
哎喲,心塞不已的代王,這才小小地愉悅了一下下。轉而走向那屋的裴金玉,只見她埋頭不語,又在寫密信。
自打裴七里和劉元楓帶著大軍壓境,這密信就更不好往外送了。這兩日是只鳥想飛出晉陽城,都是很困難的。祁福全可是專門成立了打鳥部隊,每天啥事不幹,專門打鳥來著,往晉陽城外飛的打,就是飛進來的也照打不誤。
可是既然裴金玉寫,就是說這密信一定可以送的出去。
會用什麼辦法?
代王就是好奇,也不會再問了,難免再一次傷心。
短短的晉陽之行,代王的心都已經傷成了八瓣,何必再自討沒趣。
裴金玉將她和他的關係定位成了合作夥伴,他想往前多走一步都不行。
可,要是正常的合作夥伴也行啊,就像剛剛離開的祁福臨,她對著他的時候,可是不吝嗇笑容和關懷的。
怎麼到了自己這兒又變樣了呢?
代王想要抗議不公平的待遇,想了又想,這話要是說了出去,太掉份了有木有!
再者,他怎麼能和祁福臨相提並論呢!自己這一步要是一退,可是退了不止千里。
代王忍住了心裡的醋意,悶哼了一聲,表示自己來了。
裴金玉沒有抬頭,就問他:「你聽見了祁福臨的計策,覺得這人可當大用?」
代王道:「我覺得他如何並不要緊,關鍵是你覺得他挺好不就行了。」
裴金玉的手一頓,抬頭將他望定。只見他沒什麼多餘的表情,可眼神飄飄忽忽的就是不肯安定,更別說和她對視了。
裴金玉沒有言語,挑了挑眉,繼續寫著密信。
代王醋意大發,就是沒有地方可以潑灑,只能憋在心裡,酸倒了自己的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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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要招降祁家和大軍就在晉陽城外十里的消息,祁福全用盡了辦法阻止消息的傳播,可一傳十,十傳百,再加上祁福臨的有意散播,還是很快就傳遍了晉陽的每一個角落。
普通的百姓,無一不是害怕戰亂的。
就是那些為了軍餉和錢財入了軍營的士兵,大戰在即,也突然發覺其實自己並沒有為財而亡的勇氣。
人心浮動,是祁福全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
又恰逢,湯雋讓他多多聽取民意。
祁福全終於下定了決心,要對湯雋施行雷霆之擊,這是要殺一儆百。日子都選好了,就定在了大後天——正月二十六,他要召集所有的士兵,然後將湯雋和祁福臨一齊射殺在眾將士的眼前,然後以他們的血祭旗。
此計不玩心機,最主要的還是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於是,湯雋再一次提起招降的事情,祁福全說:「哥哥說的有理,可招降的事情咱們得慎重考慮,要一個什麼樣的官位才合適。你想,咱們可是有十幾萬的人馬,當然要仗著有利的條件,好好地和皇帝討價還價。」
湯雋大喜,當即就表示了一切聽從祁福全的。
轉臉就找到了祁福臨,歡喜地說:「女婿,等我談妥了招降的事情,肯定也給你要個大官做做的。」前提是,你小子得真心對我女兒好。
誰知,祁福臨卻頓時神色一凜,冷笑道:「湯將軍,美夢可以醒醒了,你我的死期就要到了哩。」
湯雋覺得這話真是耳熟,好像才沒多久之前,祁福全也說過類似的話語。
那一次,他和祁福全聯手弄死了趙王。
那麼這一次……
湯雋倒抽了一口涼氣,覺得這兄弟倆還真是怪有意思的。
他道:「我老湯是個粗人,沒那麼多的彎彎腸子,你就說你願不願意做我的女婿?」
祁福臨就道:「我也不瞞你說,眼下你有兩條路可以走。一,和祁福全聯手,弄死我。後果是你沒有女婿,很可能連身家和性命也不保;二,和我聯手,弄死祁福全。後果還是你沒有女婿,但是我可保你性命,保你身家,還可保你有一位明主。至於日後會不會輝煌騰達,那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沒見過這麼拉攏人的,雖說是真真切切的話語,可條件不夠吸引人啊。
關鍵是他不管選哪條路,都沒有女婿,那他女兒該怎麼辦?真真是不好抉擇的事情。
湯雋一攏袖子,又吸了口氣。
祁福臨摸准了他的心思,又道了一句:「女婿沒了,還可以再找。可是爹就只有一個!萬一爹沒了,又沒了女婿……」
那畫面太美,實在是不敢想象。湯雋一揚手道:「老子跟你,老子就跟你,你小子給我閉嘴行不行?」
湯雋的決定看似草率,實際上心裏面有自己的盤算。
一開始,湯雋想要祁福臨做他的女婿,不過是相中了他的姓氏,又恰好他和湯寶寶年歲相當。說白了湯雋滿意的的是祁福臨的家世和條件。
這些日子一接觸下來,湯雋對祁福臨的人品也越發的滿意了。
說不出來哪點好,就是覺得祁福臨是個人才,將來一定能有出息。
嗯,沒錯,湯雋還是想讓祁福臨做他的女婿。
祁福臨只是和湯雋議定了要殺祁福全的時間和地點,沒有說點燃了烽火放城外的大軍進來的事情。這是說一半,留一半,防著湯雋倒戈到了祁福全那裡去。
不是不信湯雋,而是不能全信。
這廂一議定,祁福臨就只剩下一件事情了,那就是說服他爹祁沐風。
祁福臨是這樣跟祁沐風說的,他要殺祁福全為祁福雙報仇,祁福全也要殺了他和湯雋震懾人心。
兒子和侄子,只能活一個,祁沐風還有的選擇嗎!
他嘆了口氣,道:「家門不幸。」
然後呢?表表態唄!
祁沐風憤怒表示,還有什麼然後啊,親兒子要殺死親侄子,他還能說殺的好殺的妙?那不是太沒有人性了。
祁福臨就知道他爹的反應一定是這樣的,緊接著就又說了怕祁福全一死,軍中嘩變,他們鎮壓不了,再害了百姓,是不是將城外的大軍放進來……
祁福臨隨即就又表示了:「當然了,放不放城外的大軍進來,還是爹說的算。」
祁沐風心裡的那一點不悅,立馬就煙消雲散了。
他沉思片刻,道:「我只怕城外的大軍進來,就不是咱們說的算了。」
祁福臨道:「爹,你想想咱們又沒有祁福全那樣想要造反的心思,祁福全一死,放城外的大軍進城是遲早的事情。與其被動而為,不如主動為之,還能給裴家留一個好印象。咱們規範好了咱們的人馬,就算城外的大軍進城,也不能將咱們怎麼樣。再一個,到時一打開了城門,你就和長公主在一起……」
祁沐風覺得他兒子說的哪一條都對啊,瞪著眼睛將他兒子望定,後知後覺地說:「你什麼都想好了,還問我作甚?」
祁福臨趕忙賠笑,「兒子就是動腦筋的,最後的決定權還是在父親這裡。」
祁沐風:「……」MD,這小子也不知隨誰,一肚子的心眼,就跟葡萄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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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二十四這日,不知南門那裡出了什麼事情,驚了一匹戰馬,身中數箭,還沒命似的闖出了城門,徑直往南而去。
此事並沒引起祁福全的驚心。
祁福臨倒是很在意,約莫著會不會是長公主往外送消息,可他現在是和長公主一國的,只感慨了一下,長公主的心思還真是慎密,也就拋在了腦後不提。
裴七里的人逮住了那馬匹,剖開馬腹取出了密信。
第二天,裴七里和劉元楓以沒有收到祁福全的回信為由,帶領著大軍直逼城門。
鳴戰鼓五遍,一聲一聲沉厚的鼓音,一直傳出去了很遠。
這是要確保長公主不出門就能夠聽得見。
裴家的大軍軍臨城下,實在是打亂了祁福全的計劃,他本預備著明日斬殺湯雋和祁福臨的。
萬一城外的大軍強攻,他眼下還得讓湯雋和祁福臨為他賣命。
並沒有打過仗的祁福全只覺城外的戰鼓就像是在他的心頭上敲打著,一聲聲,一下下,都使人好不難過。
他不敢輕易應戰,幸好城門外的大軍鳴完了戰鼓,並沒有人前來叫陣,若不然是應還是不應,還真是個讓人頭疼的問題。
祁福全特地將祁沐風、湯雋叫了過來,鄭重地道:「咱們得提防著他們趁夜強攻,準備好了熱水和滾燙的油,叫他們來一個死一個,來一雙死一雙才行。」
湯雋心道,他們攻不攻城他是不知道,但今晚就是祁福全的死期。
面上還是老樣子,還很逼真地演著戲,嘟嘟囔囔地說著願意招降就不會攻城之類的話語。
祁福全有些著急地道:「他們真要有心招降,就讓他們後退三十里。」
祁沐風的心情有些微妙,當然關係到了自家兒子的身死,親侄子也是可恨的。可每個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那麼每個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憐之處了。
他嘆了口氣,最後又看了一眼祁福全,道:「我去城門了。」
祁福全道:「叔叔快去。」
居然沒有一點兒想要與之同去的意思。
祁沐風又嘆了口氣,真的如他兒子所說,如此能耐如此品性的祁福全,不死都不行。
人,沒有本事不要緊,不聰明也不要緊,要緊的是不要肖想那些自己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到頭來還真是害人又害己。
祁沐風是因著想到了祁福雙,黯然神傷。
那邊也隨他離開的湯雋,想到了湯寶寶,又想到了祁福臨,覺得很有希望。
獨留祁福全一人,腦袋空空的,不知該想些什麼。想著如若同意被招降,就不用像眼下這麼膽戰心驚。可就這麼被招降,又總有一些不甘心。還想到了他的祖父,在朝中的時候先是被庄寧問,後來又被裴天舒、肖恩祿等人,壓制的死死的。
祁福全一直在書房裡面坐了一個時辰,直到婢女將晚食送到了書房。
他的心很亂,沒有去看送晚食過來的是不是他常用的紅菱,也沒有注意送過來的晚食是不是他想吃的菜樣。
他胡亂吃了幾口,又飲了一碗米酒,本意是想要暖和暖和身子,好打起了精神應對這一晚。
誰料,只一碗米酒下去,他就神志不清。
迷迷糊糊的好像看見什麼人進來了,又迷迷糊糊地看著有明晃晃的東西靠近,再然後……
就再也沒有然後了。
祁家的這場大火和城門上的烽火一起被點著了,照亮了半個晉陽城。
祁沐風打開了城門的同時,還在大罵著祁福臨是個敗家子,殺人就殺人,幹嘛還要點房子,再蓋難道不用銀子?
湯雋燒人家的房子燒的正過癮,就得到了裴家軍進城的消息。
他傻了,看向正舉著火把燒自家房子的祁福臨。
只見火光照亮了他的臉龐,照映的他的眸子也像是起了火一般,整個人看起來比往常還要堅毅。
祁福臨將手中的火把,再一次地投入了火海,轉過頭來道:「湯將軍,我說的明主早就在城中,你約束好了自己的人馬,一會兒隨我前去拜見。」
湯雋雖說氣他沒有事先說明會打開城門的事情,但事已至此,真沒有其他好說的了。
湯雋問:「你說的明主可是姓裴的?」
祁福臨光是點了點頭,也沒有具體說明。
湯雋就以為是裴天舒親自來了,心說,忠義王果然是個厲害的,什麼時候進了城,還分化了祁家,不費一兵一卒,就得了漁翁之利。
還真想快一點兒見到呢。
湯雋跟隨著祁福臨,去找祁沐風匯合。
那廂的祁沐風已經見到了裴七里,他去過建信侯府,倒是見過裴七里一面。
裴七里同他行禮,叫了聲「祁三叔」,就問長公主在哪裡?
祁沐風又不能說,長公主的行蹤不定。
只能含含糊糊地說:「長公主一會兒就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買了防盜章節沒關係的,我會用正文替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