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於
說什麼偷偷摸摸的戀愛,只是裴天舒的一家之言,也是戲言一句。想和他女兒談戀愛,首先得他同意。沒經過他的允許,就是偷偷摸摸的也不行。
實際的情況,和從前比起來,不過是代王和裴金玉互相有好感而已。
特別是代王,沒事總想來宮中刷刷存在感,還總想在裴金玉的面前多露一露臉。
可是,想來皇宮裡刷存在感有多不容易啊,申請十次,總有八次會被裴天舒駁回。
楚氏看不下去了,趁著晚上,兩人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和裴天舒道:「以前兩個孩子感情不好,咱們總操心,如今瞧著他們有變好的苗頭,為什麼不讓他們在一起,好讓他們多培養培養感情呢?」
楚氏想不通裴天舒到底是什麼意思,就連女兒和代王已婚的事情,他都沒有告訴女兒和代王。
皇帝故意沒有提起,其他的人誰又敢違背了皇帝的命令。
整日看著被蒙在鼓裡的女兒和代王,楚氏只覺好著急。
裴天舒沒加思索就道:「我女兒現在是傻的好嘛!」
這句話一下子捅了馬蜂窩,一向委婉的楚氏一瞪眼睛道:「誰的女兒……是傻的?」
裴天舒短短的一句話就有兩點讓人不滿意。
其一,「我的女兒」是幾個意思?女兒難道不是她生的?
其二,金玉怎麼傻了?除了不太記得以前的事情,她瞧著可是比從前乖多了哩。這樣更讓人省心。
裴天舒卻不是這樣想的,他跟楚氏分析:「你想想,是誰劫走了咱們女兒和代王,至今都沒有找見,當然也就不知道那人的目的。我一直都想不通那人為什麼要讓金玉和代王沒了先前的記憶,可我覺得事情一定不是這麼簡單的。所以,我把代王放在宮外,金玉放在宮裡,就是想看看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事情。」
女兒和女婿放在一起,自然還得是女婿來做魚餌的。
楚氏不吭聲了,嘟嘟囔囔地道了一句:「要是金玉和代王恢復了記憶,也能如現在這般就好了。」
楚氏就像是在許願,還是用一顆無比虔誠的心。
關鍵是她想的這般到底是哪般呢?連她自己都說不清。
在她看來,代王是一如既往地對她女兒上心,她女兒好像也有點兒意思,可又好像……不是的。主要是一想起昨天的事情,她就覺得很鬧心。
昨天代王進宮請安,說是要請她、她女兒,還有百威和雪津,一起去代王府賞菊花,她女兒非說不去。
代王一走,她就問了原因。
她女兒傲嬌的一比,道:「代王不止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還是姜太公釣魚,我不去。」
楚氏當時就說了:「你和代王不是郎有情……」後頭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她女兒打斷了。
她女兒道:「母親,代王是不是真的有情誰又能看清楚他的內心,你可別忘記了他是姓林的,父親剛剛舉行過登基典禮,還沒有將人心全部收在手裡。林淺之是真的不想做皇帝了,誰知道代王的心裡是怎麼想的呢。再一個,就算他不想做皇帝,心裡還得提防著咱們會不會要了他們的命……總之,代王對我這麼殷勤,不一定就是好事情。」
楚氏目瞪口呆,好半天才說了一句:「怎麼這麼複雜呢?」明明是互相喜歡的,怎麼還會有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情。
她女兒就道:「你是我親生的母親,我才說給你聽的。也就母親的心思才會這麼單純,連自己的危機都不知哩。
父親的後宮現在並沒有其他的女人,歷代的皇帝沒有一個像我父親這樣的。那些大臣肯定會想方設法地往後宮塞人,還有父親自己,做了皇帝,是不是還是從前的本心,會不會也有其他的想法。母親與其被動,不如主動出擊,主動和父親提起給他充實後宮的事情……」
楚氏一聽,當然是百般的不樂意。獨佔了半輩子的男人,怎麼可能要拱手讓出去。
她女兒抬了抬手,示意她不要說話,「母親,你聽我把話說完。你還得記著,我說的話你千萬不要說給父親聽,我這是在教你算計父親的心。
父親若是沒有納妃的心意,就是你提起,他也不會納的。反之,父親要是真的動了心思,你且應下,我自有辦法讓他打消了心意。我與母親不同,母親要在父親的面前大度容人,我卻是不用的。」
裴金玉的一席話說完,楚氏到了都沒想過味來。明明是在說她和代王的事情,怎麼就扯到她的頭上了呢?說的還真是危言聳聽。
所以說,剛才裴天舒說她女兒傻她才那麼生氣。她又不能告訴他,他們的女兒都教她怎麼去算計他了,她女兒哪一點傻了,肚子里的彎彎繞繞她是一點兒都摸不清。
生了個女兒像夫君,就是忘記了從前的事情,照樣精的要命。
楚氏的心裡還藏著「勸」裴天舒納妃的事情,而裴天舒心裡裝的事情就多了,國事家事雜事什麼的一大堆,夫妻兩人睡前交流了幾句,就各自沉沉地睡去。
裴天舒是真的累了,至於楚氏……好吧,她一直都是沾著枕頭就睡著的那種想法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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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金玉沒繼承到她娘沾著枕頭就著的好習慣,腫么破?
都已經快三更了,她躺在床上,就是睡不著。
滿腦子亂七八糟的事情,一會兒想起代王,一會兒又想她到底丟失了什麼樣的記憶。
為什麼她一想起代王,心裡總是複雜的連自己都理不清的情緒?想要和他靠的很近,但是理智告訴她絕對不可以。
人心隔肚皮,代王的肚皮裡頭藏了一顆什麼樣的心,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她故意將他想象成了壞人,就是害怕守不住自己的心。
雖然她丟失了記憶,但她一醒來就是個公主。公主和普通的女人不同,兒女私情是要擺在國事家事後面的。
她和代王到底能不能走到一起,還需要時間去證明。
這世上,唯有時間可以證明人心。
還有,也得看她爹的心意。
她爹要是不願讓她和代王在一起,公主是爭不過皇帝的。
就像她跟她娘說過的,她娘要在她爹的面前維持著大度容人的形象,她也得在她爹的面前維持著一個女兒和一個公主該有的形象。
她可以是嬌憨的、刁蠻的、任性的,卻不可以是無法把握的。
他是她的親爹不錯,可他也是一個皇帝。
公主都不該將兒女私情擺在前面,更何況是皇帝呢。
她是她爹的好女兒,肯定不會跟她爹對著干,當然也不會允許自己成為政治的犧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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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這個點兒還沒睡的人並不多,代王剛好就是其中之一。
他睡不著的原因,總的來說也是因著思緒複雜。而他想的最多的,一個是裴金玉,另一個就是皇帝的心意。
代王雖然也不記得從前的事情了,但他知道不管是從前的自己還是現在的自己,都不是一個重女|色的男人。
是以,他一直都覺得奇怪,為什麼自己醒來第一次見到裴金玉的時候,會有那種無法言喻的慌亂心情。是心動,是欣喜,還有一種是終於見面的愉悅之情。
他一直用一見鍾情來解釋這件事情。
直到今日他才知道,原來她本來就是他的妻。
皇帝將東青和西白給了他,說的是讓他們照顧他的身體,實際上是監視才對吧?皇帝是害怕有人告訴他從前的事情。
代王不知道要與皇帝作對的人是誰,反正他今日收到了那人的一封信。還是他上街去給裴金玉買桂花糕的時候,有人故意撞在了他的身上,偷偷地塞在他手裡的。
那是一封外表看起來極其寒酸的「信」,展開與巴掌同大的紙上,就寫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語:長公主和代王已成親。
按理說,那人說的不清不楚,他不應該相信的。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居然深信不疑。
那麼,皇帝為什麼不肯告訴他呢?不想承認這件親事,是想將林家的人斬殺乾淨?
這是代王始終不願意相信的事情。還有另外一種他已身在局中的推理,那就是給他信的人,在挑撥他和皇帝的關係。
他要懷疑皇帝嗎?聽說,他從前一直在武陵長公主府中學習。
他不願意做了別人手裡的卒,更不想死。
他想要破局,更想要裴金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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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王的推理是很準確的,朱無涯正在暗中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別問他想要的是什麼,或者想要幹什麼。自打他沒了一切,就再也沒有想過這樣的問題。
他只知道,說話是這世界上最容易的事情,嘴唇是這世界上最邪惡的東西。
人可以不經思考,就說出這世界上最動聽的話語。
就好比在山洞裡,代王口口聲聲說的絕不會背叛裴金玉。
話說的好聽,不如,咱們演練一下。看看各人到底會怎麼選擇,那個時候才是最真實的,或許也是最醜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