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衛羿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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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諸清延於押運途中半夜引火為亂,趁亂將朱謙潮船艙中的部分軍事機密信件和大丹地圖竊走之後,衛羿並未命人大肆搜捕,只是從麾下選了五十人,勻出一條船來,令他們順水南返,一路尋找,若是尋不到,也直接回到鴨綠水去,將此事稟告忠武將軍殷林力。
畢竟當時夜深,又是在江郊野外,搜捕是很困難的。而且,雖然鴨綠水並不十分湍急,但只要識些水性,一夜悄無聲息逃出十數里並不難。即使派出千人搜尋,很可能到頭來也只是做無用功,如今最要緊的,還是將物資送到地頭上,衛羿並不會看不到這一點。
不過,衛羿心中已經形成了對諸清延此人的深深的忌憚。他絕不會就此以為當時擲出的那一刀已經將諸清延殺死,這樣危險的人物,不是見到了本人的屍骸,都絕不應對其掉以輕心。
諸清延最後所竊走的那些資料當中,有涵蓋了整個東北區域,並且標註了大部分衛氏軍隊營地的地圖,而且此人帶走的信件中,提到了部分大丹安插在新羅國中的眼線名單,這些都是大丹經營了不少年頭的極重要信息資產,如今既然被落到了諸清延手上,保守起見,這部分眼線就已經不能再用了,這無疑是對大丹很不利的情況。
在大丹潛伏十數年,一路左右逢源、高歌猛進,最後帶著大丹朝廷的大量機密信息成功潛逃,如此心機、如此手段,若是這樣的人再多上幾個,大丹就很危險了。
將糧草與東北北地的衛氏軍隊交接完畢之後,衛羿急急率隊南返,船隊還在那河流域,就得到了新羅集結兵力,悄無聲息渡過了鴨綠水,吞下了整個新灘營地的消息。
忠武將軍立即集結兵力追趕新羅軍隊,但新羅軍隊行進極快,所選擇的路徑也出乎意料,一時間竟追趕不上。
大丹在鴨綠水流域攏共就不到兩萬軍士,如今輕飄飄地就被新羅吞去了兩千多人,這是結結實實地從大丹的肌理上咬下了一大塊肉來。這樣的失利讓朱衛兩軍上下顏面無光,大丹朝野憤怒之極。
朱謙潮憤怒欲狂,與衛羿道:「此人可恨!太過可恨!新羅人必是從他帶回的機密當中尋出了發兵機會。不將此人挫骨揚灰、誅盡九族,我如何能甘心,如何有顏面回去見族中父老?阿羿,我等需速速南返!不滅新羅,我誓不歸家!」
衛羿看了他一眼,道:「你看水中已經有些薄冰。如今是十一月一日,若是我等不能在江河封凍以前回到鴨綠水,不論是贏是輸,我等都趕不及。若是趕不及,便只有等來年開春,我朝大肆向新羅用兵,才有立功機會。」
「……確實如此。阿羿,還是你鎮靜些,雖然虛長些年歲,但我很應向你學。」衛羿是如此平靜,就如同一塊盤踞在山水之間的巨石,朱謙潮被他帶著,也慢慢平靜了下來。
朱謙潮嘆道:「此回我不慎被那奸賊趁亂竊走機密要件,此是我手上出的大錯,對我大丹很是不利。又加想到回去定當受責,我是心緒亂了。——我等只能日夜兼程,但若是軍情危急,趕返不及,暫且也只能望忠武將軍決策英明,能及時將新羅人剿滅,一雪前恥。」
衛羿握住了船舷,緩緩說道:「新羅人集結兵力不過近萬,為吞去那兩千五百人,又耗去千餘。忠武將軍麾下兵力是他兩倍之數。他膽敢闖入我大丹地域遊盪,但絕不敢駐紮過冬。江河將要封凍,新羅人定然會在鴨綠水徹底凍結之後,儘速渡河。」
朱謙潮一拍大腿,激動道:「若是能知他欲從何處渡河,調集兵馬,守株待兔,或能將其一網打盡。快,快,取來地圖。」
兩人回到船艙中,攤開衛羿帶來的那一份地圖。
地圖在軍隊之中被列為機密不是沒有原因的,大丹軍隊如今所用的地圖,是將大丹整片國土的地形細細繪在其上,何處有山,何處是水,都有詳細註明,並且其中還標註了邊地很大一部分的軍隊駐紮地點。
衛羿一點鴨綠水中游的新灘,道:「新羅人滅新灘營地,因此地是他往我大丹腹地的必經之途。他往內陸是為掠奪糧米。東北畢竟並不繁榮,他欲掠奪糧米錢財,定然要往數十裡外的遼城州去。遼城州頗為繁榮,周近地勢平坦,難守宜攻,只要拿下此城,新羅人便可以直接回返。」
朱謙潮道:「遼城州有子民十數萬。若是被新羅拿下此城,我等罪孽深重矣。」
衛羿面色冰冷,他收回手,站直身體道:「怕是遼城已失陷,只不過,消息還未到我等手上。」
朱謙潮大驚失色:「阿羿,你如何得知?!忠武將軍麾下畢竟仍有一萬五千人,如何能叫新羅人觸及遼城州!若是當真如此,忠武將軍是瀆職了!」
朱謙潮並不贊同衛羿的盤端,衛羿也不再說。
在忠武將軍營中停留數日,他是曾將殷林力及其麾下將領細細觀察過。看殷林力安排鴨綠水防線上的分兵及營地布置就能知道,此人性情謹慎,處事穩紮穩打。雖然因為新羅人蟄伏數十年而對其有些輕視,但大體上防禦上是不出錯的。
但是看新羅軍隊的動作,就能知道,新羅人也很清楚殷林力的性情,所以進攻就扣緊了一個『快』字,往往在殷林力看定情況,調動兵馬之後,新羅人已經再次改換行進路線。
在這樣的情況下,衛羿並不以為遼城州能保住,即使遼城州本身也建有一支州兵,但只有兩千多人,訓練鬆散、不曾見血的州兵戰力太弱。
……
「啟稟將軍,遼城州失守!新羅人縱火焚城!新羅人已經往東北哥勿州方向去!」
哨探一路快馬馳入營地,在主營帳前撲倒在地,高聲稟報。
「新羅狗賊好膽!我必欲盡剿之而後快!」殷林力及身邊的幾名將領都是怒上加怒,只恨不得啖新羅人的肉,飲新羅人的血。
但直至這時,殷林力這幫將領才終於對指揮這隻新羅兵馬的將領重視了起來。對方竟是處處都想在了他們之前。
據他們得到的線報,這支新羅兵馬的主將名為朴南明,是新羅王族子弟,當今新羅王之堂弟。而朴南明身邊還有一斷臂軍師,有神機妙算,名為朴解摩,來歷不明。
……
衛羿的隊伍順流而下,回到鴨綠水中段時,已經是十一月初二日。鴨綠水兩岸已經盡數結出了丈許寬的岸冰,上游不斷地有大大小小的浮冰順流而下。
衛羿率隊登岸,暫且就在新羅人最開始登岸的礫灘營地駐紮下來。
天上正降下大雪。
「遼城州已然失守!忠武將軍是如何指揮的,竟令此事發生!」朱謙潮大怒道:「遼城州是我朝在東北最大的州城,遼城州受重創,子民生靈塗炭,忠武將軍難辭其咎!」
衛羿正凝目看著信鴿送來的消息,忠武將軍令他率麾下四千五百兵馬趕往哥勿州,截擊新羅人。
衛羿的薄唇緊緊抿成凌厲的線。他抬起頭,詢問左右道:「曾獲報,新羅人手上有多少兵馬?」
黃斗道:「稟都尉,探子數月前傳回的消息是說有兩萬人。」
朱謙潮道:「不過區區兩萬人罷了。他竟敢只分兵一萬來打我大丹,也是正好!正好我朝將此萬人滅了,明年開春,再滅新羅便是。我方已失了遼城州,不能再失哥勿州,阿羿,既然殷將軍令我等速速趕往哥勿州,我等便速速趕去罷!將新羅軍堵在腹地滅了,也就不必再考慮他將在何處渡河。」
「若是我等不能全殲此萬人,又如何。若是他兵馬不止兩萬,又如何。」衛羿看了一眼朱謙潮,冷聲道:「殷林力此人心中是怠慢了。拿下一個遼城州,新羅人所得已經盡夠,他何必再去哥勿州?」
「你認為他是虛晃一槍,等我等都趕往哥勿,他就能熙熙然帶著大隊人馬越河班師回國?」
朱謙潮心存驚疑,但還是搖了搖頭道:「我等才剛回到此地,信息閉塞,怎能知戰況如何。忠武將軍麾下兵馬一直在對新羅人圍追堵截,手上又有大量哨探,比我等清楚新羅人的動向。」
衛羿平靜地道:「我等不往哥勿州,留守江岸。」
「果毅都尉,你此是要抗命!」朱謙潮怒道:「臨陣最忌不聽將令,即便是忠武將軍指揮錯誤,如今是戰時,我等在忠武將軍麾下聽令,便應當遵他指使才是。更何況,忠武將軍有極大的可能並未出錯。」
衛羿不為所動,說:「若他錯了,便是放虎歸山。」他直視朱謙潮,冷聲道:「我等乃是押運糧草之隊伍,並非殷林力麾下。我乃隊伍長官。你如今歸於我麾下指使,聽令便是。」
朱謙潮無可奈何,怒氣沖沖地離開了衛羿的營帳。
黃斗、衛旺等數名衛羿的心腹將領互相交換了一下視線。他們自然是聽從衛羿的號令的,他們都已經作好準備了,若是朱謙潮要帶著自己的八百海軍脫隊往哥勿州去,他們絕不會坐視不理。
黃斗細細看了一陣地圖,道:「都尉,從遼城州往哥勿州,到中途就有兩條路,東側的路是要從一處山隘經過,險峻難行,但是路途最近。或是從西側路走,那處一路平坦,就要過河。若是新羅軍一路將忠武將軍的兵馬甩在身後,並非當真想要去去哥勿州,定然是在中途改換道路,瞞天過海。」
又有個名叫鄭京的道:「如今我們江邊都已經大雪不斷,將要封凍,遼城州以北情形定然更糟。新羅人怎會還往哥勿州走。若是他在大丹停留,只有死路一條。——都尉,戰報里提到,新羅人的將領是朴南明、朴解摩,朴南明是新羅王族中有載的子弟,那斷臂的朴解摩又是何許人也?這回新羅人的反應如此利索,屬下恐怕,叛逃者諸狗賊亦身在其中!都尉當時一刀擲傷諸狗賊,我等是不清楚他傷在何處,但說不定就是朴解摩此人。」
衛旺說道:「要知道是不是那狗賊也簡單,我等在金陵數年,見過那狗賊的兄弟不少。只要有一個能看見狗賊一眼,就能認出來。說實在的,那狗賊是長得少有的俊,當初可是迷死了金陵的女郎。」
「你說的倒簡單,誰去看?」
「單槍匹馬去新羅人陣前,你是怕死得太晚了罷。」
「就是這個理兒。」
「阿旺愚蠢!」
衛羿麾下這些將領都是打鬧慣了的,雖然情況不樂觀,照樣還能互相調侃一頓,哈哈大笑。
衛羿據在案后,也不理會他們打鬧,只道:「黃斗,將我等的看法整理一二,放飛一頭信鴿,給忠武將軍處送一封信。鄭京,你點三百人,五人一組,趁河道還未全數凍上,往上下游巡視。」
一眾將領連忙應了,分頭行事不提。
……
久經訓練的信鴿是很可靠的,衛羿這方的信半日內送到了殷林力等人手上。
殷林力才又派出了手上的三千兵馬,他麾下攏共剩下的一萬五千人,他已經派出了一萬兩千,拚命急行軍,綴在新羅人後頭,想要在新羅人到達哥勿州之前將之截住。
殷林力大怒道:「如今是什麼情形,他衛羿還敢抗命?!若是我這方圍剿不利,我定然要向弼公上書,嚴懲於他!莫要以為出身衛氏嫡系,就能為所欲為!」
「將軍,如今他還遠在鴨綠水岸邊,怕是也指望不上。我等還是先剿滅了新羅人,回頭再來料理他便是。」眾將紛紛如此說。
……
十一月七日,大郎有要事回金陵,華苓和七娘正好能跟著他,也走了一趟。
十一月十日鐘錶作坊的第一批鍾就會在金陵上市,在這之前一日,晏河廣發請帖,在裝潢完畢的鐘錶店辦了一個座鐘展示會。
華苓設計的銅座鐘比漏刻輕省幾十倍,又不必時時添水,很是方便。工匠們給座鐘芯子精心打造了雕刻花鳥魚蟲等形象的外殼之後,這些個散發著精巧、華麗味道的鐘一出現在金陵人面前,很快就征服了金陵人的審美觀。
羅定作為鐘錶作坊的大掌事,這回是親自出來介紹產品,舌燦蓮花,直將一個銅殼子的鐘吹得天上有,地下無。不斷地有賓客開口詢問價格,想要立即就把一座鐘搬回家的人當真不少。
鐘錶鋪子後面連著個大院子,開闢成了貴客接待區。
華苓和七娘是坐著馬車來的,從後門進了鐘錶鋪子,到處打量了一下,這院子就連桌椅擺設的細節都頗為精緻,作為一個做買賣的地方,已經很不錯了。
鋪子里設的女婢將華苓引到了正廳,晏河帶著趙戈等在這裡,慢悠悠地品著茶。趙戈的表情看著很委屈,看見華苓,這孩子還是挺高興的,但是不敢走上來了。
幾人互相見過了禮,侍婢來請七娘去欣賞鋪子里的鐘,七娘看了看華苓,微微一笑,跟著去了。
「這是怎麼了?」華苓坐下來,笑著朝趙戈道:「趙戈,怎麼一副不高興的表情。」
趙戈扁了扁嘴,說:「戈要跟著娘。」
華苓看錢漣。
「想讓你帶著他一陣。」晏河道。
「多久?」華苓問。又朝趙戈招手道:「趙戈來。」趙戈見母親推了推他,便還是走到華苓身邊,委委屈屈地撅著嘴。
「年前來接他罷。」晏河有點疲倦地說。「也不勉強你,你可以先問問你大哥如何說。」
「家裡多一位小客人並無大事。只要你願意,我們家沒有不肯的說法。」華苓抱著趙戈,看了晏河一陣,輕輕點頭。「我後日回江州。明日將他送過來,天氣冷,多收拾些衣裳。」
趙戈不開心,但是不敢反抗,母親一貫是很嚴厲的。
晏河叫了趙戈的侍婢帶他到偏室去玩,然後才朝華苓道:「都說龍生龍,鳳生鳳。趙戈長得不像我,是不是很奇怪?」
「他姓趙。」華苓乾脆地說:「他是趙駙馬的孩子。趙駙馬原本就長得十分平凡。」
「你明知我想說的不是這一層。」晏河撇開了臉,淡淡道:「謝華苓,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蠢?」
「為什麼這麼說。」華苓忍不住笑。太難得聽到晏河大長公主說這樣的話了。
晏河垂目看著自己的指尖,慢慢說道:「是我生的孩子,我最是清楚。這孩子長到這麼大,是誰也不像。」
「但這個還真是我生的。以前有時候我就奇怪,為什麼我的孩子這麼丑。現在倒是有些明白了,大概不是像我,是像他生父。」
華苓慢慢吸了一口氣,本能地道:「這不可能。」
晏河冷笑了一下,說:「我都說了,這是我生的孩子,我最清楚。枉我自詡一世聰明,還是看走了眼。」
「這不可能。」華苓睜大眼,很仔細地思考了一番,還是搖頭道:「你也不是不清楚現在的醫療手段有多落後。在臉上動刀不是不行,但是後續的護理很難很難,一不小心就會感染。」
「你怎麼能肯定現在沒有人能做到?」晏河冷冷地道:「你也不是親眼證實了,怎麼能肯定現在沒有人能做到。我知道自己的臉是真的,這還不夠?」
華苓忽然想起來,在許久許久以前,三郎曾經寫下的遺筆里,有過類似的字眼。她結結實實地呆了一陣,覺得想笑,又覺得已經超出了滑稽的範圍,不知應當如何反應。
「你是不想養了?」半晌,華苓如此問。
晏河斜倚著椅背,仔細打量了華苓幾眼。這女郎一身素色,烏黑烏黑的長發綰成椎髻,以素色綢帶裝飾,脂粉不施,身姿高挑窈窕,依然秀麗難言。相處幾年,兩人對對方也算是比較了解了,也很有默契,但這不代表親密。
她們兩人,從來沒有成為過能一道聊家長里短、一道消遣的朋友,是很另類的君子之交淡如水,彼此都清楚,什麼類型的事可以讓對方幫忙,什麼類型的事沒有必要開口,對方不會答應。
晏河問:「我不想養了的話,你會幫我養?」
「不會。」華苓很直接地回答:「我都還沒結婚,沒有辦法養一個孩子太長時間。」
「畢竟是我生的,怎麼都還是會養的。」晏河懶懶地說:「但現在有些不喜歡他,還是你幫我帶一陣罷,也免得我給他臉色看。」
「好。」華苓點頭。
兩人安靜了一陣,華苓還處在一種格外莫名其妙的驚愕當中,她需要時間消化這份事實,而晏河,靠在高椅椅背上,默然抬眸望著斜上方,沒有人知道她在想著什麼。
過了一陣,七娘回來了,在華苓身邊坐下,朝晏河笑道:「公主,你們這鐘製得極好,精緻得很。」
晏河朝她點點頭:「謝七娘過譽了,你也當知道,這鐘能製成,謝九的功勞最大。謝九要求為你制一座最華麗的鐘,作坊里已經記下了,需時許是有些長,但在你出嫁前,料來是能完成的。」
「小九真的記著這回事呢?七姐很受用,多謝小九。」七娘笑道:「也多謝公主惦記了。」
「說好的事我都記得呢。」華苓彎彎眼睛。
「嗯,我知道小九總是守信用的。」七娘又道:「昨日是派人與王家說了,我們下午去探一探霏姐姐,現下時候也差不多了。」
「好。」華苓點點頭,側頭看看晏河。
晏河勾了勾嘴角,是種帶著格外的譏諷的微笑。
華苓挑挑眉。
晏河站起身道:「既然你們事忙,我這裡也不留了。鐘錶作坊的分紅是半年一結,屆時羅定自然會將銀子和賬單送到你手上。要直接分配給那家惠文館的部分,羅定也會辦好,你隨時可以回來看。」
晏河牽著趙戈,送華苓和七娘到門口的馬車旁邊,這位公主特意朝七娘福了福身,溫聲道:「趙戈年幼不知事,這兩月里就拜託你們家了。」趙戈也是有板有眼地拱手行禮。
七娘愣了愣,什麼時候見過這位高傲的公主如此卑尊屈膝。她回了禮說:「不礙事的。」
兩姐妹上了馬車,行出兩三個街區之外,七娘才不解地道:「為甚公主要將小郡王送到我們家來?」
「她不想養了。」華苓說。
「又說胡話兒呢。」七娘瞪了華苓一眼。
「她也許是真不想養了呢……」華苓苦笑了一下,想想小小的趙戈,有些憐惜,也有些出神。「不過,應該不會的,母子天性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