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丞公發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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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丞公把華苓抱起來,大步走進致遠堂,轉過影壁,早有下人輕悄去通知了牟氏,此刻牟氏已經領著一大群的丫鬟嬤嬤急急走了過來,遠遠就笑道:「老爺可是下朝了呢,一天辛苦。大寒小寒,還不快把廚下備好的冰鎮酸梅湯呈上來,最是解暑的。」
牟氏盯了一眼伏在謝丞公懷裡抽噎的九娘,這才大驚小怪一般笑道:「小九這是怎麼了,無端端怎地到這邊兒來了,還哭得這般凄慘?你們都是死的嗎,還不絞個巾子上來,為九娘子凈凈面,女孩兒家不好這樣沒形沒樣的。」小雪屈膝應一聲急急去了。
一對父母的前後問話,聽起來都是關心,細品下卻明顯有那麼些兒不同。
謝丞公輕輕拍撫著抽噎不停的九娘,一雙利眸細細看著牟氏,慢慢問:「小九的奶娘被打了,此事你可知曉?」
牟氏愣了愣,笑道:「此事卻是不知。府中平平靜靜的,卻是誰敢打小娘子的奶娘?妾身也是太忙了,三郎和七娘調皮得跟什麼似的,還有午後弼公衛家來了人呈帖子,說是過幾日衛家太太舉辦賞花宴,邀妾身把女兒們都帶去耍一日,妾身在吩咐為女兒們制新衣的事呢。」
「如此么……」牟氏提起一雙兒女,謝丞公的表情緩和了些,「別的事都不急。來人,搬兩張太師椅。謝貴,你領幾個人,去榴園將紅姨娘和她的嬤嬤丫鬟都宣來,看看小九的辛嬤嬤現在如何了,若是還走得動,就一併帶來,若是走不動了,就抬過來。」
謝貴急急領命去了,牟氏的表情立刻就不怎麼好看,慢慢在一張太師椅上坐下,看著謝丞公親手接過絞好的布巾,細細給九娘子擦臉。即使是兩夫妻第一個孩子,她的大女兒華蓉亦沒有享受過父親這樣的伺候,更不要說天生體弱的三郎和小七。
牟氏轉過臉去,抬起手輕輕扶了扶鬢邊的金菊點翠發簪,耳垂掛著的點翠墜子微微晃動,儀態雍容。
謝貴辦事是極得力的,一盞茶時間后,領著一群僕役把榴園的紅姨娘、車姨娘連帶所有僕婦都帶來了,幾個小娘子也跟著來了,面色都有些發白。
華苓緊緊揪著爹爹的朝服袖子,還在慣性抽噎著,一眼就看到了僕婦群里拚命往後躲的洪嬤嬤和范嬤嬤。她靜靜看了這兩人一眼,又掃過其他人,紅姨娘倒還是一身明艷的桃紅色襖裙,滿頭珠翠,容色嬌艷如花,四娘和八娘跟在生母身邊,一看到華苓就剜了她幾眼。
華苓就當沒有看見。邊上站著車姨娘和三娘子華芷,這兩母女都長得不太出挑,穿得也不出挑,本本分分地垂頭站在一邊。最後面是兩個老僕婦用竹擔架抬來了辛嬤嬤,受傷整整一日得不到妥善醫治,辛嬤嬤已經發起了燒,人都燒得迷糊,更不要說起來行走回話了。
紅姨娘一來就領著兩個女兒上前施禮,態度殷切:「老爺、太太,紅柳正在伺候四郎君用飯呢,怎的就將妾身喚來了——若是有事要交託予紅柳的,還請儘管吩咐,紅柳勢必盡心儘力的。」卻也是一副對正在發生的事一無所知的樣子。
謝丞公安坐椅上,臉色沉凝,慢慢打量紅姨娘,一時沒有說話。
四娘華苡已經八歲,相貌隨了紅姨娘,長得頗為出挑,一雙帶笑的桃花眼,下巴尖尖,身姿纖巧,是個小美人兒。已經開蒙的五個小娘子里就數她長得最好,又聰明伶俐會說話,甚至會作幾句詩了,芍園幾名女教授都是交口稱讚的,平日里謝丞公也很喜歡這個才氣橫溢的女兒。
四娘牽著八娘的手上前些,兩姐妹一起施禮,正是一對特別可人意兒的姐妹花:「見過爹爹。」八娘仗著自己年紀小,大著膽子走到謝丞公跟前,輕輕拉著他寬寬的袍袖求道:「爹爹為何發怒呢,是姨娘作了什麼不好的事么,小八求爹爹饒了姨娘這一回吧,姨娘肯定也不是故意的。」
童聲軟語,世間哪個為人父母的能毫不動容。
華苓安靜地看著,小手揪緊了爹爹的另一邊袍袖。人生么,就像是一群賭客上了牌桌,莊家分了牌之後,她卻發現自己手上拿到的牌比其他人都差,出不了幾把就要被逼到絕路上。
有人就會說,你都這樣了,再掙扎又有什麼意思,不如早早投降,做出個好姿態來,或許大贏家還會給你一碗飯吃。
她抿得發白的唇邊露出一抹極淺極淺、冰涼冰涼的笑意。
謝華苓又怎麼會這樣做呢,謝華苓更喜歡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即使拼盡所有,即使魚死網破。
謝丞公揮揮手,讓兩個女兒站到一邊。他目視紅姨娘,問的卻是華苓:「小九,你來說,誰打了你的奶娘?」
紅姨娘臉上的笑一僵,心底已經恨不得將華苓千刀萬剮。往日里這個小賤種在她面前就跟見了貓的老鼠一樣,縮著脖頸半句話都不敢多說,這回居然學會了先認錯服軟,回頭就鑽了空子到丞公面前來哭!誰給這小蹄子的膽子?
華苓直接一指紅姨娘,乾乾脆脆道:「紅姨娘讓洪嬤嬤和范嬤嬤打的。紅姨娘說,『辛嬤嬤,九娘子今天說的話是你教的?倒是我紅柳看漏了眼!好一個辛嬤嬤啊,好一個賤蹄子,居然敢在我紅柳的眼皮子底下撬牆角,我今天不給你一個好看,還當我紅柳紅姨娘浪得虛名!』」
「紅姨娘還說,『從我的榴園出去的人,怎能不知道我紅姨娘的規矩?看看你們對面的車姨娘和三娘,從來在我面前半句廢話都不敢說,這才是聰明人的做法。我是紅姨娘,我的四娘、八娘和四郎,在這裡,什麼都該是頭一份兒。辛嬤嬤、九娘子,我勸你們還是安安分分的好,安安分分的,日子還有得過,要是不聽話呢,太太修園子也還得幾個月,我怕你們到時候呀,就住不上新園子了。』」
小女孩兒的嗓子清清脆脆的,連篇將曾經聽到的話複述出來,幾乎一字不差。小小地喘口氣,華苓看謝丞公,一雙汪在清水裡的琉璃眼滿滿的,全是恨意:「爹爹,小九是不是沒人要的小賤種,賤蹄子?誰也不疼,誰也不愛,為什麼要把小九生出來呢?小九背上疼,那洪嬤嬤將小九扔在地上。」
華苓說一個字,謝丞公的臉色就黑一分。
賤蹄子,賤種?
他親親的小女兒,就算不是從嫡妻肚子里出來的,身上流著的也是他的血脈,這是他的府邸,是他兒女的家,他的兒女,合該是這府中最尊貴的人,現在卻百般受下人磋磨,合著當他早死了呢?
紅姨娘早撲通麻利地跪倒在地,膝行上前哭喊道:「老爺太太冤枉啊!九娘子你這是說的什麼,我紅柳昨兒晚上可是見都沒有見過你和你的奶娘,怎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九娘子,我紅柳和你無怨無仇,你不要無端白是抵賴於我。老爺,太太,我身邊僕婦們都是清清楚楚的,我紅柳日日守著三個孩兒過活,規行矩步,連眼角都沒有看過九娘子的西廂一眼。也不知那辛嬤嬤平日里都作些什麼,惹了什麼了不得的人,才被打成這樣,這是為主人肇禍啊。」
紅姨娘的僕婦們撲通撲通地都在她身後跪倒了一片,連連應聲磕頭,為紅姨娘作證。四娘拉著八娘也立刻跪了下來,小臉嚇得雪白,父親的神情是她們從沒見過的可怕。
牟氏用綉了精緻海棠花的帕子拭了拭眼角,不著痕迹看了眼謝丞公的臉色,沒有說話。丞公脾氣寬和,在家中極少發怒,但少有的幾次發怒,無不是將令他不悅的人事務連根拔起。在朝堂上久居高位的人,又怎會沒有些雷霆手段。這件事與她無關,牟氏沒有想過要開口。而且紅柳那賤人說的什麼?她的四娘、八娘和四郎該是這裡頭一份兒的?真真是作死!
紅姨娘的作態把華苓氣得喘不過氣,指著她大聲罵:「你說謊,你說謊!」
紅姨娘垂下臉拭淚,楚楚可憐地凝望著謝丞公:「老爺,賤妾真的沒有作過這樣的事,老爺,賤妾是無辜的,賤妾怎會說出那樣的話來……」
「你才說謊!你不許罵我姨娘!你個賤蹄子!」八娘子眼看著生母被逼得哭了,可憐兮兮的,跟個炮仗被點著了似的,從地上彈起來就要衝著九娘撓。
華苓嚇得臉色慘白,往父親懷裡一躲,眼淚吧嗒叭嗒又下來了。
「這是作什麼!」謝丞公忽然一聲雷霆厲喝,一院子的人都嚇得跪倒在地,瑟瑟發抖。八娘小臉煞白,身子發僵,卻連哭都不敢哭出來,已經被嚇壞了。
謝丞公拍拍華苓的頭,和聲道:「小九不用怕,今日爹爹教你御下之道。謝貴。」
「聽候丞公吩咐。」大掌事謝貴恭謹地在謝丞公身側彎下腰來。
「那辛氏,是受的什麼傷?」
「回稟丞公,屬下已令得力僕婦查驗過,辛氏臉上紅腫發脹,顯是受了扇刑。胸膛上數處暗傷,顯是腿腳踹擊所致。受傷當在一日之內。另辛氏身上起著高燒,若不及早醫治,怕是將落下病根。」
「如此。」謝丞公手上按住了華苓激動的小肩膀,視線卻是看著牟氏的,慢慢說著:「如此,在我謝氏丞公府中,還有人膽敢任用私刑?謝貴,我謝氏家規如何?」謝丞公乃是大家子弟出身,飽讀詩書,六藝皆通,養氣功夫老道。即使是這般盛怒之時,他的面容上依然看不出多少變化,聲音也依然徐緩從容,甚至可以說,有世外人品茶于山間的安閑味。
謝貴是謝熙和從江陵族中帶出的得力手下,他這一支算是江陵謝的遠方族人,世代服務於謝氏嫡支子弟,忠心耿耿,手腕周全。
當下謝貴肅容道:「江陵謝氏族規,濫用私刑者杖斃。」
「欺上瞞下。」
「江陵謝氏族規,欺上瞞下者杖斃。」
「不安於室。」
「江陵謝氏族規,不安於室者刺字、沉塘。」
「欺凌族人。」
「江陵謝氏族規,欺凌族人者,僕役者當三代杖斃,族人者當凈身出族。」
……
謝丞公語氣安閑,一條一條問著,謝貴一句一句答著,滿院僕婦下人噤若寒蟬。
牟氏維持著端莊得體的表情,心卻跳得撲通撲通作響,如果不是臉上撲了脂粉,她泛白的臉色怕是就被看得清清楚楚了。丈夫的眼神極其平和,卻給人以絕大的壓力,似是把她心裡的東西都看得一清二楚了。
身為當家主母,律法上所有子女都應當呼她為母,相應的,她也必須看護他們。但天底下哪個女人能對別人生的子女視如己出,她又不是菩薩!大戶人家中對庶子女不看重的甚多,當家主母不高興的話,拿庶子女任意磋磨是再尋常不過的事,她只不過是不聞不問,相比之下已經仁至義盡了。
只是,牟氏心裡很清楚,一家之中由始至終都是謝丞公,也只會是謝丞公,她既嫁進了謝家,便生是謝家的人,死是謝家的鬼。謝丞公對兒女再不看重,也不會允許家中僕役騎到他的兒女頭上。如果要細論起來,她身上一個『看護子女不力』的罪名,是絕逃不掉的。
謝丞公久居朝堂,心思深沉難測,牟氏對於丈夫盛怒之下,會否當眾落她這個當家主母的面子這件事,半點把握都沒有。
在牟氏額角的汗幾乎要衝走了一條脂粉的時候,謝丞公終於把視線收了回去。
一條一條族規說出,紅姨娘禁不住微微發抖,心下卻還存著些僥倖的心思,反正辛氏已經半死不活,她自己的手下們個個都是聽她的,只要咬死了九娘子說的是假話,誰又能定她的罪?她怎麼說都已經為謝丞公生育了三名子女,勞苦功高,丞公和太太怎麼也會給她些許面子,只要後面令辛氏那賤貨一直病下去,再也起不來身……
謝丞公是什麼人,只需一眼,就能把紅柳肚子里那些小九九看個清清楚楚。他慢慢問:「紅柳,你可知罪?」
紅柳渾身一抖,深深地跪伏下去,哭道:「老爺明鑒!紅柳實是未曾作過那樣的事!」
「那是誰做的?」謝丞公慢悠悠地問:「這滿府邸的人,有誰敢欺侮我謝熙和的親生女兒?此人不死,我謝氏威嚴何在?難不成這偌大的丞公府,其實並非我謝熙和的府邸,養得你們個個膘肥體壯,實是我謝熙和的祖宗轉世罷?」
滿院下人各個驚駭欲絕,將頭在地上磕得砰砰作響,額頭見血了也不敢停下。此刻但凡他們有一點怠慢,看在主人眼裡就是一個死字啊。
紅柳忽然像是抓住了一根浮水之木,回身狠狠瞪了洪嬤嬤和范嬤嬤一眼。
這兩個老僕婦渾身抖得跟篩糠一般,早已怕得不行,眼見紅姨娘示意,雖然怕極,也還是像兩條泥濘里的塘鰍一般蹭出了人群,那洪嬤嬤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當先掄起雙手啪啪啪就抽在自己臉上,一點巧勁不敢使,哭道:「丞公老爺、太太明鑒,此事是賤婢豬油蒙了心,眼見那辛嬤嬤在丞公老爺跟前有些兒得意了,看不過眼去,才與老范一同將她教訓了一頓,實是與紅姨娘並無半點干係。」
「與紅姨娘無半點干係。」范嬤嬤把頭叩的砰砰作響。
華苓看著這兩個粗骯的老僕婦,眼神又靜又冷。她又掃了一眼在場的其他人,座佛一樣的牟氏,卑屈求存的紅姨娘,又恨又懼的兩姐妹。
謝丞公輕輕撫摸小女兒披散的頭髮,一雙深沉而凌厲的長眸注視著她:「小九你來說,該怎麼處置這兩個人?」
雖然這個父親的眼神能令許多人畏懼,但華苓從不害怕。她不貪婪,行端立正,問心無愧。她道:「濫用私刑、欺上瞞下都犯了。辛嬤嬤是我的人,打她就是打我。該把他們上下三代杖斃。」
謝丞公盯著小女兒看了片刻,卻發現女兒一雙眸子清清明明,分外平靜。這個女兒有殺伐果斷之氣,難得的是心思卻清正,有大將之風。
卻是最像他不過。
他露出了一抹格外溫和的笑意,微微頷首:「正該如此。」
謝丞公輕描淡寫地揮揮手,謝貴躬身,領著十來個健壯的男僕役將兩個老僕婦堵住嘴拖下去了,費時不過幾眨眼。這兩名老僕婦都是家僕,一家老小都清清楚楚登在名冊之上,只需查明契冊,杖斃便罷。謝氏立族數百年,香火綿延不息,代代有名士大儒,治族手段豈是等閑。
華苓依然盯著父親看。
謝熙和唇邊帶笑,這是怕他要把剩下來的主謀輕輕放過呢。他的視線在轉向紅姨娘之前,從牟氏身上輕輕滑過。
牟氏聽見丈夫和聲問:「阿娜,治下不力,該當何罪?」她猛地一驚,差點從椅上彈了起來,定了定神,才看清謝丞公是在問她對紅姨娘的處置方法。其實這問話,用於質問牟氏也無絲毫不妥。
棄卒保車,紅姨娘剛鬆懈了幾分,立刻又死死伏在了地上,她已經不敢再在謝丞公面前賣弄風情了,要她還敢這般沒有眼力見兒,說不定,丞公老爺真的會將她直接杖斃,說到底,妾通買賣,她也不過是個玩物而已。
牟氏勉強笑道:「論理為主者當施杖二十,其仆皆杖一百。……只是紅氏畢竟生育子女有功,一時失察也是有的,我看,便量刑減半吧?」她輕輕地用巾帕拭眼角:「說起來,也是妾身治家不力,還請老爺恕罪……在妾身跟前竟出了這樣的事,妾身真真無地自容了。」
謝氏家族的杖刑可不是好受的,普普通通打個一百下,能留下一口氣的人百中無一。
牟氏這是為別人分說呢,還是為自己開脫呢?
華苓靜靜看了牟氏幾眼,又看看爹爹的表情,垂下眸。直接事主已經處置了,紅姨娘雖然是主謀,但卻是她半個長輩,她無法指責。只能看爹爹願意為她做到哪一步吧……也沒關係,這下子府里應該沒有多少人敢再明著欺負她,嬤嬤也會好起來的,這就很好。
「阿娜心懷慈恩,只是治下過於寬鬆,卻並非好事。」謝丞公微微一笑,對已經急步趕回來的謝貴道:「將家中孩兒們都召來。」
很快,居住後院的幾個女兒、牟氏的雙胞胎和前院的大郎二郎都被叫來了,謝丞公將小女兒放下,令她和兄弟姐妹們站成一排,這才肅容道:「我謝氏立族數百年,家規第一,不可兄弟鬩牆,姐妹反目。我不管你們出自哪個娘胎,首先都是我謝熙和的子女,你們有同樣的血脈,合該和睦相處,互相扶持。今日爹爹就將話放在此,日後若是被爹爹發現,你們中有哪一個違背了這一條家規,那就凈身出族罷,我謝氏從無這樣子弟。聽清楚否?」
最後一句,謝丞公是雷霆般地叱了一聲,小兒女們各個眼露驚懼,齊齊應聲。
謝丞公冷目一掃,這才淡淡道:「紅姨娘紅柳治下不力,罰月銀五年,杖二十,手下所有僕役杖八十。即在院外執行。」
華苓輕輕一笑,好么,爹爹真真是個好人,這麼一罰,全世界都清凈了啊。
聽得生母要受罰,四娘八娘急得眼淚汪汪,四郎懵懵懂懂,只是在父親冰冷的威嚴之下,連出聲都不敢。
一時間,致遠堂外沉悶的杖擊聲音此起彼伏,直到深夜,一群最大不過十二歲的謝氏兄弟姐妹被拘在一旁,看完全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