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031 賭氣爭吵
西餐廳內,兩道出眾的身影在靠窗的一排坐著。
「今天感覺怎麼樣,還喜歡一大么?」
冷牧哲一身黑色名牌手工西裝,姿態優雅的切著牛排,把切塊的牛排放入口中,咀嚼了幾下,才咽了下去,啞聲問道。
坐在他對面的楚楚正低頭切著牛排,聽他這麼一說,打斷了她的思緒,手一顫,西餐刀切歪,發出了刺耳尖銳的聲音。
刺耳的聲音徹底拉回了她的思緒,連忙回過神,歉意的看向冷牧哲,眼神閃躲,暗咒自己怎麼出神了。
懊惱著,半晌也沒聽見她的回答,冷牧哲輕擰了下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放下西餐刀,探手而來,覆上了楚楚泛涼的小手。
「怎麼了?一副失神的樣子,是不習慣么?」
不習慣?楚楚疑惑,小腦瓜急速運轉起來,後來像是想到什麼,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啊,沒什麼不習慣的,挺好,我很喜歡那邊的環境,呵呵呵呵。」
乾澀的笑笑,冷牧哲一下就聽出了貓膩,手心冰涼卻柔軟的小手緩緩撤出自己的掌心,他的眼神跟著沉了沉。
淺眯起眸,靠坐在椅背上,長指敲了敲桌面,頸間閃過妖異的色澤,聲音暗啞了不少:「丫頭,有什麼事就直說吧,藏著掖著可不是你的風格。」
見被戳穿了小心思,楚楚也不再猶豫,擰著眉說出了自己在心裡糾結了半天的問題:「冷牧哲,我想住宿!」
「哦~」他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眯起的眼睛更是幽暗,深邃迷人,更是危險至極,讓人窺視不出他到底在想什麼。
「那有多想呢?」
他繼續說道,沒有直接拒絕,這倒是出乎楚楚的意料,本以為他會想也沒想的就拒絕,他現在這麼說,是說明有機會能住宿的嗎?
一下子,本還迷茫躊躇的楚楚立馬來了勁,暗淡的眼睛閃出璀璨的光彩,裡面滿滿都是希冀,讓冷牧哲強硬的心有了絲絲波動。
說實在的,他是一百個,一千個不願意她住宿,一住宿還不知道要猴年馬月,等到什麼時候才能見面呢。
「很想很想!我很想很想很想,一萬個,N個很想住宿!」楚楚連說了無數個很想,就希望能打動男人。
無聲輕笑,冷牧哲輕抿了一口紅酒,繼續問道:「為什麼要住宿呢?理由?」
楚楚握緊手邊的果汁杯,堅定的開口:「因為學校要軍訓,不得不住宿,而且我想要住宿。」
「不參加軍訓,不就可以不用住宿了,你想要住宿,那就不想要我了嗎?在你心裡,我還比不上軍訓,比不上住宿,很想擺脫我,嗯?」
他一連串的說出這些話,連氣都不帶喘的,句句堵的楚楚回答不上來。
這兩個選擇她的確選不上來,一個是學業,一個是愛情,兩個怎麼選啊?
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可是選哪個,她都不開心,唯有二者兼得,可是這兩者能一起選嗎?
沉默在兩人間流轉,一時間,楚楚有些不適應,他們倆在一起的時候,大多是甜甜蜜蜜的,鮮少有矛盾發生,他也一直順著她,現在這事情一發生,她一下不知怎麼面對他了。
她應不上話,冷牧哲一直就這麼盯著她,移都移不開,眼睛像是沾在她身上似的:終於,他動了動唇,打破了這一刻的沉默。
只是說出的語氣很淡,甚至可以說是冷漠:「為什麼一定要參加軍訓,理由?」
對於這樣的冷牧哲,楚楚心裡是怕的,他對外人都是冷臉,對她不同,而他現在用對著外人的樣子來看她,心裡特別不是滋味。
咽了咽口水,緊張的端起旁邊的熱果汁喝了口,潤了潤乾燥的唇瓣,這才開口:「因為不參加軍訓,就不能上一大,校長說每個學生都要參加,而且我也很想感受下,軍訓是什麼感覺。」
冷牧哲似是自嘲的勾起唇,睨著她,眼中劃過冷芒:「我的話,還比不上你們校長的一句話?況且,在我答應你來一大的時候,其中一個條件就是不許住宿,你忘了么?」
這事楚楚自然記得清清楚楚,她當初也答應了不會住宿,而現在又這麼說,的確有些不守信用,可是……她還是想軍訓。
放下果汁杯,她乾脆饒過桌子,坐到了冷牧哲的身邊,挨著他,探手向他的手抓去,卻被他輕而易舉的躲開了。
他故意往旁邊坐了坐,拉開和她的距離,心裡自己也不少受,偏要對著自己的心尖上的人這副模樣,他自己也很不習慣。
但是怎麼說也不能輕易鬆口,不然等養成習慣了,以後他還不要被這丫頭吃的死死的,他一定不能讓她翻身做主人。
他這就是典型的霸道主義。
楚楚不死心的也跟著他挪了過去,不顧形象的扒拉在他身上,賴皮道:「哎呀,可是現在不是形勢逼迫,不得不要住宿嘛,不是你比不過校長,在我心裡,你是老大,你最重要,誰都比不上,百分之百是真的,你就答應了吧!」
軟磨硬泡,又是撒嬌,又是耍賴的,就是希望他同意。
冷牧哲心裡是鬆動了,但臉上依舊面無表情,冷冷的抿著唇,涼薄笑道:「形勢所迫?那不去一大不就行了,你忘了,只要我不准你去,你就不能去,乖乖的回去聖爵!」
吃驚的瞪大眼睛,楚楚張了張嘴,看向冷牧哲冷硬的面龐,扒拉在他身上的手和身子連忙縮了回來,生氣的蹙起眉,眼梢間流露出怒意。
「你就這麼逼我,冷牧哲!你敢威脅我!」她抑制不住的大聲吼道,軟的不行,咱就來硬的,偏要讓你繳械投降!
對於她的發飆,冷牧哲沒點反應,顯然是把她的每一步都瞭然於心,那高傲自大的樣子讓楚楚心中的怒火更是熊熊燃燒。
他永遠是這副樣子,討厭!憑什麼他就可以這麼管她,這麼限制她,太不公平了!
賭氣的哼哼,推開他的身子,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你不答應是吧,好,那咱就走著瞧,我不用你答應,自己一個人也行!」
她猛地站起身,轉身就要離開,耳邊卻傳來他依然悠閑的聲音,十分欠扁。
「好啊,你信不信只要你再走一步,我一個電話就能讓一大開除你?」
冷牧哲涼涼的翹起薄唇,同樣撓心撓肺,渾身不舒服,小丫頭懂得這麼威脅他了,好啊好啊,真好。
只要一想到她離開他的羽翼,不再希望有他阻撓她的世界,他就心疼,是真真的心疼,承受不了那種失去的痛。
你說說這兩口子,本來就是一道選擇題的關係,現在卻鬧成了吵架,這是他們鮮少的一次,兩個人同樣的不好受,卻又同樣的死倔。
楚楚自認已經服過軟了,他還是一副唯我獨尊的樣子,什麼事都執掌乾坤,那副樣子看的她著急,心肝兒一急,一串胡話就冒上來了。
冷牧哲再次威脅的話竄進耳朵,回蕩著,楚楚苦笑,是啊,他是有多大面子,地位多高的人啊,只要一通電話,人家馬上就不要她了。
沒了他,她還能做什麼?
猛然間發現自己是那麼的不堪,尤其是在他的下面,這麼一個站在食物鏈頂端的男人,有什麼理由會讓她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女把握住呢?也許他們兩人本來就不合適!
楚楚在心裡是這麼想的,把事情越想越遭,心情越來越差,俏臉緊繃,冷意四射,那跟冷爺如出一轍的氣勢,明明就是再適合不過了,豈是不合適而言!
譏誚的勾起紅唇,苦澀自唇角蔓延,舌尖,唇齒滿滿的都是苦澀,苦到了心頭,半晌,她才背對著冷牧哲,低低道。
「好啊,那就勞煩冷爺了,生死大事全都由您決定,小女自認低賤,配不上大爺您,這就走,再也不污染您的視線,以後咱倆各走各的!」
賭氣的話說完,她便僵著身子向餐廳門口走去,全然不顧身後因她這話渾身僵硬發冷的男人。
冷牧哲愣住了,遍體冰涼,一來是因為他當真覺得楚楚要離開他了,痛苦悲涼,二來是被她這沒頭沒腦的話給激的,不知道她怎麼就扯到這上面來了。
尤其是看到她走遠的背影,那悲憤傷心的話語還抨擊著他的心臟。
冷牧哲攥緊放在腿上的手,神情唰的冷凝,想想剛才自己的語氣的確太重了,楚楚還是個丫頭,雖然心裡比起同齡人強大,但是被自己最親,最疼的男人所傷,那是她的軟肋,創傷自然比起其他的更重。
想到這,他猛然回神,餐廳內已然沒了她的身影,心臟漏跳了一拍,在桌上甩了一疊大鈔,疾步奔出了餐廳。
左望右看,沒有看見她,慌了慌了。
冷牧哲驟然提緊心臟,躊躇了會兒,向右手邊跑去,邊跑,嘴裡還邊喊,全然不顧行人們對他的注視。
「丫頭,我錯了,你出來吧,對不起,是我說話太重了,丫頭……」
等他跑遠后,聲音還能在空氣中飄蕩,而右手邊的一個拐角處,緩緩走出一抹落寞的身影。
楚楚看了眼跑遠的背影,沉沉的嘆了口氣,剛才自己的語氣也有些重了,罷了罷了,既然他不願讓他去一大,那就隨他吧,唉。
找了半天,等到天黑了,冷牧哲依舊沒找到楚楚的一絲身影,頹然的揪了揪頭髮,憤怒暴躁的捶了一拳旁邊的柱子,手背上沁出了血絲,皮膚破裂。
任由那鮮血淌下,托著沉重的步伐上了車,向別墅開去,也許回家了,還能見到那抹蜷縮在大床上,開著小壁燈等他回來的身影。
掄動方向盤,由於動作劇烈,手背上的傷口裂開,鮮血汩汩,滴落在黑色的西褲上,暈染開來,形成暗紅色的血漬。
把車子的所有窗戶都開了出來,任由外界的冷風灌進,衝擊著他,彷彿要吹醒他的靈魂,為那做錯的事道歉,懺悔吧。
把油門踩到了最底下,邁巴赫嗚嗚的開過,暗夜中猶如一道黑色的閃電,倏地竄過。
回到了別墅,不理樓下的人,也沒敢去問他們楚楚回來了沒,他怕問了會讓他的希望淪為失望。
忐忑又緊張的上了樓,在房門口站了片刻,心臟彷彿要停止跳動了一樣,等他好不容易深呼了幾口氣,他才推門而進。
下意識的屏住呼吸,僵著脖子向大床看去,心裡咯噔一下,那裡沒有人,極其強烈的失望感襲來,就在他懊悔的時候,眼角餘光瞥到了被夜風吹起的輕紗簾幔。
露天陽台的移門一向都是關著的,有風進來是不是說明她在外面!
方才停頓的心跳又陡然劇烈跳動起來,拚命壓抑住自己狂跳的心臟和期盼,屏住呼吸走向那邊,長指掀開簾幔,一股極其濃烈的酒香溢入鼻腔。
喜悅!震驚!
她真的在這!
楚楚連衣服都沒換,東倒西歪的坐在地上,身邊放了三瓶紅酒,酒也沒醒,酒杯也沒拿,就直接拿起來灌,上身濕了大片,酒香自她身上氤氳開來。
喜悅的同時,還有濃濃的擔憂,冷牧哲蹙緊眉頭,卻沒有去怪她喝酒,這麼沒酒品的丫頭,還硬要喝那麼多酒,這不是讓自己難受嘛。
俯下身,扶住她搖晃的身子,眉毛飛揚,喜悅的說道:「丫頭,原來你真的在這!」
楚楚現在已經不分東西南北了,準確的說是覺得整個世界都在暈眩,她看不清眼前的人,但能感覺他的溫度,他的嗓音,千瘡百孔的心臟彷彿被罩上了一層保護膜一樣,奇迹般的修復著傷口。
她貪戀那個懷抱,傻笑著撲進了他的懷裡,嘿嘿傻笑,想說什麼,就打了個酒嗝,嘟囔了幾下嘴,睡了過去。
冷牧哲無奈又好笑的搖搖頭,看到那幾瓶酒的瓶身,更是好笑,這丫頭眼光一向好,把他珍藏的最值錢的三瓶酒給喝了。
喝了那麼多,明早起來又不舒服了,搖搖頭,動作輕柔的抱起她,不管自己的傷口,也不管她是否洗澡換衣,就這麼把他抱上了床。
替她脫了衣服,簡單的擦了擦身,又換上新的睡裙,才給她蓋上了被子,看著她泛著酒醉的酡紅的嬌顏,冷牧哲百感交集,想要說什麼,最終只是嘆了口氣。
在她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啞聲道:「晚安,寶貝。」
睡夢中的楚楚似是聽到了他這聲呼喚,也跟著嚶嚀了一聲,翻了個身,睡了過去。
在她身邊跟著躺下,隔著被子抱住她,冷牧哲也跟著睡了過去。
直到半夜,他又突然醒了過來,小心翼翼的開門出去,過了兩個多小時,天蒙蒙亮的時候,他才帶著一身晨露回來。
進浴室沖了個澡,一身清爽的出來,看了眼時間,正好五點,走到床邊,俯身搖了搖楚楚:「丫頭,起床了,軍訓了。」
這時,房門被敲響了,冷牧哲擦了擦濕發,用裹上紗布的手打開了房門,門口的劉管家端著一碗醒酒湯上來。
兩人沒說話,接過手,冷牧哲轉身,便對上了一雙睡眼惺忪,滿眼血絲的小丫頭。
輕輕一笑,端著醒酒湯走了過去:「醒了?來,把湯喝了,頭才不會暈,這樣才能好好的訓練。」
楚楚打了個哈欠,記憶還停留在昨天吵架賭氣的那段時間,跟不上他的節奏,沙啞著聲音問道:「什麼訓練?」
她乖乖的接過醒酒湯,一口氣喝下。
見她乖乖的,冷牧哲懸起的心也放了下來,請撫了撫她蓬亂的頭髮:「軍訓啊,你不是想去嘛,我已經把你的行李都準備好了,快起床刷牙洗臉,爭取趕上你們同學的時間。」
「你說什麼,咳咳……軍訓!你不是不答應我的嘛!」楚楚剛咽下去的醒酒湯差點吐出來,腦子當機,拍了拍耳朵,以為自己聽錯了。
好笑又愧疚的拿下她的手,冷牧哲鄭重的說道:「你都把我最寶貝的酒喝了,我能不答應你去軍訓嘛,快起床,不讓我就要後悔了!」
「啊,哦哦哦!,馬上馬上!」楚楚連連點頭,一下子蹦下床,急急忙忙進洗手間洗漱了。
五分鐘搞定,兩分鐘穿衣,拿著早餐上了別墅門口的車,後備箱里放了兩大箱子,都是冷牧哲親自收拾的。
楚楚一邊吃著早飯,一邊看著冷牧哲,昨天的矛盾算是徹底解開了,只是她不懂的是,怎麼他就一下同意了?因為喝了他的酒,他才同意的這個說法,她是絕不可能相信的,那是因為什麼呢?
那麼同意他軍訓,是不是也就同意她以後就住宿在一大了呢?
管她呢,先過了這段軍訓的日子再說吧,好期待軍訓是什麼樣子啊!
兩人告了別,楚楚托著兩大箱子進了學校,給慕安打了個電話,幸好今天是第一天軍訓,早上還沒開始訓練,大家都還慢悠悠的熟悉著大學住宿的生活。
接到她的電話,慕安就小跑的出來,看到她托著兩大箱子,立馬大叫了起來:「啊,小楚子,你是來投奔我的嗎,真是太好了,嗚嗚嗚!」
興奮的撲上前,慕安八爪魚似的吊在楚楚的身上,突然的重擊讓楚楚差點跌倒在地上,而且手上還托著兩個大箱子。
抖了抖身子把她抖了下去,楚楚翻了個白眼,喘著氣道:「我讓你出來是幫忙搬箱子的,不是讓你幫倒忙!」
慕安一點都不在意她的埋怨,只是一個勁的問道:「小楚子,這是真的嗎,你真的來學校了,真的住宿了,真的要軍訓了,真的要跟我同甘共苦了嗎?」
楚楚無奈的點點頭:「怎麼樣,滿意了嗎?滿意了就幫我一起拖箱子上去。」
「沒問題,走起!」慕安二話不說,接過她的一隻箱子,兩人結伴的向女生宿舍樓走去。
腳步輕快,期待著軍訓的到來。
而等兩人的身影消失后,邁巴赫上的冷牧哲把車子一個調頭,轉眼便進了一大停放重要領導專車的地方。
走下來,他的樣子全然變換,冷魅性感的臉變得普通起來,威武的國字臉,稜角分明,偏於大眾化,但身上那與生俱來的氣質卻是難以掩蓋。
幽邃的眼眸增色了不少,讓人一眼就沉溺在其中,那張普通的臉也變得奪目起來,而那頭獨特的栗發,也跟著變了個樣,一頭極短的冷硬的板寸頭,男子氣概極強。
這簡直就是活脫脫的換裝啊,前後看起來完全不是一個人,除了體格很像,其他完全是變樣了。
他挺直腰背,踏步進了領導辦公樓。
他這是要幹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