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 她殺不得?
毓慶宮。
呯——啪擦——
昂貴的花瓶,精緻的茶盞,被主人盛怒之下狠狠掃落,碎了一地。
「太後娘娘息怒——」
正準備伺候太后沐浴更衣的宮女嚇得立刻就跪了下來,緊接著毓慶宮裡裡外外所有聽到動靜的宮女太監們齊齊下跪,不明白太後娘娘怎麼又動怒了。
這在宮宴開始之前太後娘娘被人從外面提了回來,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如果不是容姑姑及時趕回來,他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而現在容姑姑正在偏殿養傷,他們都是高副總管才指派過來的人,連奉勸的資格都沒有。
有膽大點的宮女跪在外間悄悄向里張望了幾眼,入目便是一地的碎片茶葉,連忙推搡了身旁的人輕聲道,「快,快去請容姑姑!」
上官箬端莊絕美的容顏此時氣得通紅,她坐在內室唯一完好的軟榻上,桌椅器具倒的倒歪的歪,地上滿滿的都是花瓶和茶杯碎片,盆栽里的泥土碎屑也在摔下之後飛灑開來,滿地狼藉。
兩個宮女跪在一邊,飛濺的碎片割傷了她們的皮膚她們也不敢吭聲,戰戰兢兢的低著頭伏下身子,眼睛連瞟都不敢往旁邊瞟一眼。
「你確定你沒看錯?真的是攝政王爺?」
在經歷一通發泄之後,上官箬終是稍稍平靜了下來,但是那急劇起伏的胸膛還是泄露了她心底憤怒的情緒,一雙美目更是死死的盯著跪在幾米外的人影。
「是,屬下確定。」暗衛面無表情的回答,即便親眼見證主子瘋癲了般的發泄行為,平淡無奇的臉上連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都不曾有。
「不要臉的狗奴才!哀家果然早就應該要了他的命!」
上官箬惡狠狠的說著,看向暗衛的眼神早不復人前的溫婉雍容,「王爺什麼時候進去,什麼時候出來的,他們都說了些什麼,做了些什麼?事無巨細,說!」
「回稟太後娘娘,王爺是人定(」人定「是晚上9點到11點,人定一刻差不多就是晚上九點半左右)一刻入的小喜子公公房間,至今未出。王爺武功深不可測,屬下怕被王爺發現蹤跡,不敢靠的太近,並未聽到什麼大的聲響。」
「好一個至今未出!不愧是能讓皇上公然在澹臺明淵面前保的人,哀家倒是小瞧了他!」
上官箬怒極反笑,想到宮宴上澹臺明淵都親自開口要人了,結果居然還被軒轅清墨和軒轅初凌叔侄倆齊齊保了下來,小喜子的手段不可謂是不高!
她愛了五年的男人,還有她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兒子,她雖是不喜,但卻容不得有人能取代她的地位!
跪在地上的兩名宮女渾身止不住的顫抖,恨不能把自己埋到地底下去。
她們聽到了不可告人的秘事,太後娘娘竟然派人監視總管大人,不,應該說是監視攝政王爺!監視王爺一經發現,那可是殺頭滅族的大罪!
兩名宮女顫抖著身子直冒冷汗,頭又往下低了幾分希望能降低存在感,此時此刻她們多希望自己是個聾子,那樣就不會聽到這些足以令她們丟掉性命的東西!
然而她們不動還好,這麼輕微的一動,上官箬眼角餘光便瞥見了跪在旁邊瑟瑟發抖的兩人,漂亮陰沉的雙眼微微眯起,絕艷的紅唇勾起一抹冷笑。
「你們兩個……」
纖長如玉的食指輕輕挑起腳邊一人的下巴,在看到她眼中明晃晃的懼意之後,上官箬笑得溫柔婉約,輕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都聽到了什麼,嗯?」
小宮女顫巍巍的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白皙的臉上滿是驚恐和無措,只會拚命搖頭。
上官瑩面色不耐,長長的指甲毫不留情的刺進小宮女下頷處嬌嫩的肌膚。
「說!」
小宮女被驟然襲來的疼痛一激,連忙「咚咚咚」的直磕頭道,「奴婢弄蘭,太後娘娘息怒,奴婢什麼都沒聽見,真的什麼都沒聽見,太後娘娘饒命啊——」
她拚命磕頭,很快潔白的額頭就一片烏青,沁出絲絲血跡。然而她彷彿不覺得痛,依舊用力的磕頭求饒,機械般的重複著相同的話。
上官箬淡然的看著她磕頭,視線慢慢轉移到跪著的另一人身上,「你呢?」
另一名小宮女同樣渾身顫抖,連連磕頭道,「奴婢也什麼都沒聽見,太後娘娘饒命,饒命啊——」
「饒命?」上官箬好似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兀地掩嘴輕笑了起來,「哀家若是饒了你們,他日又會有誰……來饒過哀家呢?」
她也有過天真的相信別人的時候,但是到最後換來的是什麼呢?不會有人知道,她當初被一群穿得像乞丐似的流氓堵在巷子里的時候是有多害怕,那一雙雙骯髒醜陋的手,光是想起來她就想再次把他們千刀萬剮!
那時候,她不知怎的竟得了還是太子的軒轅清麟的注目,太子出遊或是宴請好友都會邀她參加,她為了能有與軒轅清墨相見的機會,與太子走得近自然更加名正言順。
但是!她卻沒料到她最好的朋友竟然愛慕太子,為了除掉她,她一心一意相信著的人,竟然夥同她的貼身婢女將她騙到城邊口的一條小巷,找了十餘名最低賤的男人妄圖玷污她!
幸好當時被一名見過她的京中子弟看見通知了太子,太子在關鍵時刻將她救了出來,並且將所有同犯全部滅口!
她感激過那個男人,甚至在她苦苦追尋軒轅清墨依舊不肯正眼看她的時候,她想過選擇嫁一個愛她的男人,結果?呵呵,軒轅清麟那個變態再次證明了她盲目的相信是多麼天真多麼愚蠢!
上官箬想到那段幾乎被她所忘懷的過去,神情忽的有些飄渺,但是很快她就從回憶中脫離出來,看向地上兩人的目光溫柔的不像話。
「想要哀家饒過你們?」
兩名宮女連大氣都不敢出,嚇得除了磕頭再不會做別的事,「太後娘娘饒命,太後娘娘饒命……」
上官箬嫣然一笑,頷首道,「好啊!只要你們死了,哀家看在你們還算識趣的份上,就饒過你們的屍體好了!」
她的話音剛落,一道劍光飛快的閃過,兩名宮女齊齊停在了磕下頭那個動作的瞬間,然後緩緩的往旁邊倒下,大睜著的眼還保持著恐懼的情緒。
直到死了,她們也不會想到,以溫婉仁德聞名於世的太後娘娘,竟然會不分青紅皂白的就讓暗衛當面殺人!
暗衛收起染血的劍,重又單膝跪在地上等候命令。
上官箬側卧在軟榻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隨意地揮了揮手道,「繼續去盯著,王爺一走,立刻動手!」
「是!」暗衛應了一聲馬上消失不見。
上官箬的嘴角緩緩勾起,閑適的撥弄著漂亮的指甲,小喜子……哀家要你活不過明天!
視線一拐看到地上兩抹無聲無息倒著的人影,她臉色驀地一變,轉而換上驚嚇,「來人!」
立刻有跪在外間的人走入,看到地上的屍體時差點驚叫出聲,慘白著臉低下頭,顫聲道,「太後娘娘息怒。」
上官箬皺眉,疑似不解,「哀家何時發怒了?適才有一名刺客闖入妄圖行刺哀家,虧得她們捨身相救,哀家才平安無事。」
她頓了頓,似乎是受到驚嚇過後對死去的人的惋惜,「把她們帶下去厚葬了吧,另外給她們宮外的家人撥出一百兩銀子,算是哀家感念她們護主的功勞。」
「是,多謝太後娘娘恩典。」
儘管會疑惑關於「刺客」的說法,但是太後娘娘這麼說,他們就只能選擇相信。皇宮裡哪個地方沒有幾件骯髒事兒,他們若是敢去懷疑,恐怕早就沒命活到現在了。
在宮女太監們合力將屍體搬出去,並清理著屋子的時候,容姑姑在春茳的攙扶下也已到了門口。
容姑姑看著被運出去的兩個屍體,蒼白的臉上劃過一抹深思,她擺手拒絕了春茳的攙扶,揮退眾人道,「都下去吧,太後娘娘受了驚嚇需要靜養,你們明日再來伺候。」
所有人立刻加快了手裡的活退出去,直到毓慶宮寢宮周圍只剩下了她一人,容姑姑才蹣跚著身子走進去關上門。
「奴婢參見娘娘。」
容姑姑行了一禮,在瞥見軟榻上只著一件單衣側身而卧的上官箬時,眉心輕皺,上前幾步拿過一條薄毯披在她肩上,「娘娘,仔細別著涼了。」
上官箬抬起眸子,一雙美目幽光閃閃,「容姑姑,你的傷怎麼樣了,可有請太醫看過?」
「多謝娘娘關心,奴婢沒有大礙。」
見她眉眼之間似有疲態,容姑姑彎腰替她輕輕按摩,低聲問道,「娘娘可否告知奴婢,究竟是發生了何事?」
她與太後娘娘相伴多年,要說到了解太后,她認第二,無人敢認第一。
「也沒什麼大事,攝政王去了小喜子的屋子,至今未出罷了。」她說得雲淡風輕,容姑姑卻是立時蹙眉,手下的動作亦慢了下來。
「娘娘?」
太後娘娘一遇到攝政王的事情便毫無理智可言,現今得知攝政王去了小喜子公公那裡,怎麼可能會輕易放過小喜子!
「無事,不過是一個下作的太監罷了,哀家還不放在眼裡。」
太後娘娘表現的越是無所謂,容姑姑心中就越是不信,果然她的下一句話立刻就證實了她的猜想。
上官箬將頭微微往後仰享受著容姑姑的按摩,淡然說道,「哀家已經吩咐了暗影,等到他一走,就提小喜子的頭顱來見哀家!」
「娘娘,不可!」容姑姑大驚,手下的按摩驟然停止,老臉上是顯而易見的急態。
上官箬不滿的皺眉,溫婉的眸子同樣滿是冷意,「一個太監而已,哀家殺就殺了,有什麼不可的!」
就算是查,諒他們也不敢查到她頭上!她才不相信軒轅清墨會為了區區一個太監和她撕破臉。
此時的上官箬不會知道,倘若她的計劃真的得手,別說是撕破臉,軒轅清墨恐怕當場就會要她和丞相府所有人陪葬!
當然,事情還沒有發生,一切尚無論斷。
容姑姑彎下身子附在上官箬耳邊,將她今日才得知的消息告訴她,「小喜子是丞相大人的人,是丞相大人安排進宮幫助娘娘的。」
「不可能!」上官箬想也不想的否決,爹爹派進宮的人,怎麼會連她都不認識,還敢與軒轅清墨牽扯不清!
「奴婢也有懷疑,但是此事是姬夫人親口告知,不可能有假。」
姬夫人對丞相大人的忠心他們都很清楚,姬夫人說的事情,只要事關丞相,就一定是真的!
「哼!那個妄想爬上爹爹的床的賤人!」
說到姬夫人,上官箬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幾分,「就憑那不乾不淨的骯髒身子,連相府中的姨娘們都不如!」
「即便小喜子真是爹爹派進來的,他敢惹得哀家不快,死有餘辜!」
容姑姑皺了皺眉還要再勸,看到她眼中毫不掩飾的殺意,最終只能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娘娘說的是,時辰不早了,奴婢伺候您沐浴。」
皎潔的月光下,毓慶宮正殿寢宮屋頂上一抹白色嬌小的影子飛快閃過,倏地竄進正閑閑的躺在屋頂上的少女懷中。
「小肥,你又跑到哪裡去了?」穿著一身鵝黃色衣裳的少女兩指拎起撲進懷裡的一坨白色,靈動的雙眼與它對視。
白色厚厚的毛皮,嬌小卻很有肉的身子,茸茸的尾巴,尖尖的耳朵和黑溜溜充滿靈氣的眼珠子,赫然是一隻肥嘟嘟可愛異常的白狐!
白狐烏溜溜的雙眼與少女的雙眼對視,蠢萌蠢萌的眨巴著。
更為奇特的是,這隻白狐的頸部有一小撮暗紅色的毛,配上它圓圓的小身子,顯得有些詭異卻又該死的和諧。
少女的目光與它對視半晌,然後停在它月光下閃亮閃亮的爪子上,登時就怒了。
「小肥!你又去偷吃!你都已經長這麼肥了還敢偷跑去偷吃!你看看有哪只小狐狸像你一樣肥的?別拿那種眼神看我,這次怎麼裝可憐都沒用,為了不讓你肥死過去,未來的一個月只准吃素!」
吃素?那腫么可以!
充滿靈性的白狐立刻掙扎著表示抗議,卻被少女揉成一團重新塞回懷裡道,「抗議無效,再敢偷吃,就把一個月延長到兩個月!」
聽到刑罰時間可能要加長,小狐狸頓時就不掙扎了,小巧的鼻尖在少女懷中嗅嗅,狐狸臉懨懨的聳拉著,像是要去赴死了一樣。
赴死?小狐狸表示那太容易了,和整整一個月不能吃肉比起來,它寧願死!嗚嗚……
少女見它不掙扎了,滿意的點點頭,抬腳一踢將她之前掀開的瓦片歸位,足尖一點往皇宮的另一個方向掠去。
「雖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王爺居然會大晚上進別人的屋子誒!咱們偷偷去看看那人長什麼樣,順便把某隻不自量力的小蟲子清理了。小肥,你乖一點,待會兒要是偷跑被人逮住殺了吃了,我可沒那個閑工夫救你。」
回應她的是小狐狸在她手臂上極為不滿的一撓,你才被人逮住殺了吃了!丫的小爺我是靈狐,靈狐懂不懂!就憑你們這群愚蠢的人類,小爺爪子里一點小小的毒就足夠送你上西天!
「反了反了!你還真敢撓我,罰你三個月沒肉吃!」
少女一邊施展著輕功一邊和小狐狸兩兩瞪眼,很快就到了小喜子的屋子外。
她腳尖剛剛著地,一柄長劍散發著寒光朝她刺來,她連忙側過身子躲開,在看清襲擊她的人是誰后,連忙把懷中的小狐狸舉起橫在胸前,叫道,「十一!快住手快住手,是我啊!是我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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