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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破敗的宅子里,張睿蜷著身體躺在地上。整個人像煮熟的蝦一樣臉色不自然的潮紅。嘴裡嘟嘟囔囔的不知說著什麼糊話。

門外兩個壯漢互相瞅了瞅,個子高的道:「公子說讓他活三日,今日已經是第二日,看他這情況,明日不殺他,他也夠嗆能活得了。」

另一個點頭:「估計別人也尋不到這偏僻的地界,看他這幅模樣也沒力氣跑,你我兄弟二人何不出去喝一杯?」

高個子的哈哈大笑道:「走著~」

昨日又驚又嚇,儘管張大隊長心理素質很高這小身體卻不行,凍了這一宿后寅時就開始發起燒來,冷的他渾身發抖,可身上無力,屋內有沒有保暖的東西,雙手雙腳還被束縛著,眼看著越來越嚴重,最後燒的有些迷迷糊糊的半昏迷不醒。

張睿做了個夢,夢裡亂七八糟,前世今生的人夾雜在一起,讓他分不清到底身在何處。他夢見背叛自己的徒弟與那毒梟跑了沒多遠就被部隊包圍了,最後他徒弟抱著那毒梟兩人引爆了一顆手雷。張睿眼睜睜的看著兩人在一聲巨響之後化為灰燼……心裡澀澀的,難過多一些,卻沒有心痛。

他看見自己屍體被警隊的人收斂回去,舉辦了送行儀式。碩大的禮堂里圍滿了鮮花。他看見哭的昏天暗地的母親,還有眼睛通紅蹲在角落裡沉默抽煙的父親。張睿想走上前去抱抱他們,可卻觸摸不到,無能為力。

他看見眼睛哭的像兔子似的小法醫,哽咽不語的刑偵科的兄弟姐妹,還有那個……默默喜歡自己很久的小李子。那孩子蹲在自己屍體邊握著自己的手不知在說什麼,臉上帶著笑容,眼淚卻止不住。張睿想走過去聽聽他說什,剛到自己屍體邊就被一股力量彈了回去。

眼前的景色突然大變,呼嘯的風聲,歹徒們追趕,抓著自己手把發簪放在他手心,叫他快走的娘親、一路帶著自己鳳於奔波的韓叔,舅舅舅母,滿臉笑容的孝澤,靦腆害羞的孝民。還有那個……笑著與自己舉杯對飲的人。

「張睿……張睿……醒醒張睿……!」

誰?誰在叫他?張睿四下看看,突然發現自己居然又換到陌生的場景,獨自一人走在一條長長的看不到盡頭的黑色的隧道里。那聲音從遠處傳來,伴著一聲聲迴音。張睿忍不住道:「誰在叫我?」

「是我,我在叫你。」

張睿猛的回頭,突然發現一個十多歲的少年站在自己身後,這少年面目清俊,一身雪青的長袍,長發束起,感覺既熟悉又陌生。

張睿道:「小孩,你是誰?」

那孩子道:「我就是你……你也就是我。」

張睿愣了下,感覺這句話似乎不太對,可又找不出什麼話來反駁他。只道:「你剛剛為何要叫我醒來「

小孩走到他身邊,牽著他的手說:「朝著前面走,不要回頭,回到你該去的地方,記住要替我活好。」

張睿呆愣著跟著小孩一直朝前走……

周隱:「御醫,他為何還是不醒?」

老御醫搖搖頭道:「王爺,老夫實在是儘力了,這小公子發熱太久,沒有得到救治,已經是命在旦夕,老夫方才已經為他施針,能不能醒過來就要看他的造化了。而且發熱這麼長時間……恐怕腦子會燒壞。」說完嘆了口氣退了下去。

韓叔跪在下首,眼睛通紅,腦袋裡一直是第一眼看見少爺的模樣。渾身發熱燒的通紅躺在地上,嘴唇乾裂的流了許多血。韓叔跑上前去喊人,可怎麼都叫不醒。

張大人和江大人看了一眼也是心疼的直搖頭嘆息,那麼好的孩子怎麼被折騰成這樣了。

說起來要不是韓叔或許真沒人能找到他,那日老韓漫無目的到處尋找,不知不覺的走到大理寺,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索性就在大理寺附近的一個茅草棚里裹緊袍子休息了一會。

早晨天微微亮韓叔就趕緊起來,從角落摳了塊雪擦擦臉又開始尋找。或許是天意,或許是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韓叔在苦苦尋覓時發現張睿丟下地上的那枚和田玉墜。幸好這地界偏僻,沒有來往的人,否則怕是被人撿了去。

韓叔跑過去拾起玉墜上下翻看,確實是途中那公子贈給少爺的沒錯。老韓激動的差點哭出來,為了不打草驚蛇,沒有擅自前去尋找,而是飛奔去了大理寺。

大理寺內張耀之和周隱聽到消息急忙派人跟著韓叔去尋找。一戶挨著一戶終於在一處破敗的宅子中找到昏迷已久的張睿。

湛清背著他用輕功把人送回大理寺。周隱直接朝宮裡遞了牌子叫御醫來。儘管兩人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看見張睿第一眼都心疼的要命。

那孩子前天還好好的跟自己談論案情,怎麼一轉眼就變成這樣了?!張耀之雙手哆嗦的把人接過來,趕緊派人把自己留宿大理寺的那間卧房收拾出來。

御醫們從宮裡匆忙出來還以為是十二王爺又犯病了,結果到了大理寺才知道是給一個少年看病。看王爺和大理寺卿那著急勁,御醫們互相看看,都不敢懈怠,急忙開始施診。

折騰整整一天加半宿,一番忙碌下來,張睿的發熱才降了下來,可是人就是不醒,躺在床上渾身發抖,說著奇怪的話。周隱几番上前去看都沒反應。

江碩道:「大人,這該如何是好?」

張耀之搖搖頭:「連御醫都束手無策,只能聽天由命了,這孩子命運多舛,小小年紀就經歷了這麼多,實在讓人揪心。」

御醫把熬好的葯喂完都退了下去。周隱坐在床邊,伸手把張睿額頭上被汗打濕的頭髮撥開,手被貼著他的臉頰輕輕摩挲了兩下。

「張大人,你們都出去吧,我與他單獨呆一會。」

張耀之拱拱手,拍拍跪在地上的韓叔,幾個個人退了出去。

周隱嘆氣道:「如此貪睡,實在該打。」

「剛剛御醫說你若再不醒或許會永遠都醒不了,我自是不信的,你這麼個急性子,若讓你躺在床上待一輩子,你會躺得下去?這宗案子還沒破完,你若不醒,我們怎麼才能抓住真兇替你報仇呢?」

床上的人似乎聽見他說的話,漸漸安靜下來,不再說夢話了。

周隱一愣輕輕拍拍他道:「張睿,張睿,你能聽見我說話嗎?」床上的人卻再無反應。

「第一次與你在慕古齋相見時,當時第一眼看見你就覺著這人怎麼長的如此合眼緣,看過一面就記住了。那日在街上,你被驚馬差點踏在蹄下,當時我一眼就看出是你,急忙讓湛清把那馬用暗器殺了,幸好你無事,沒想到你居然猜出我的身份,不然還能逗逗你。後面學府的案子破的實在夠精彩!就連我這自認還算聰明的人都不如你想的深。」

「有時候我真想放下王爺身段與你相交,可怕你覺得我身份太高,不願與我做朋友。在學府請你一同吃飯時,沒想到你真答應了,你不知道我多高興……」說著周隱自己苦笑起來。

「既然高興,以後王爺再多請我幾次如何?」嘶啞的聲音,帶著笑意。

周隱愣住,以為自己是幻聽了,低頭一看,床上那人微笑著,眼睛亮閃閃的看著他。周隱面色一紅,急忙起身道:「咳……你何時醒的?我去給你叫御醫。」

張睿伸手抓住他手腕輕笑道:「你還未答應我呢。」

門外張耀之江碩和韓叔三人蹲在門口聊著張睿。聽見匆匆的腳步急忙回頭看。只見周隱雙頰通紅,磕磕絆絆道:「張……張睿,醒了……叫御醫進去看看。」說罷叫了湛清兩人回了王府。

幾個人急忙跑進屋內,見張睿神色正常。張耀之一聽撫掌大笑道:「這孩子果然如老韓說的一般,命硬!凡人若是發熱一天一夜不死也沒好活,你看著小傢伙除了沒精神外居然一點都沒事。」

韓叔見張睿醒了徹底放下心來,這麼一鬆氣居然虛脫的昏了過去。小廝們急忙把人抬到隔壁的客房裡。御醫就著給他診了診脈,憂思過度,睡一覺多吃些好的補補就沒事了。

張睿躺在床上,感覺整個人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渾身粘膩的汗水,四肢無力,酸軟難受。御醫臨走時特意囑咐過,這幾日不可隨便出門,不準沐浴。這次發熱沒把腦子燒混了就是萬幸。只是喉嚨卻有些燒壞了,一說話就疼痛無比,御醫說無事,就算燒壞了公子年紀還小,沒過換嗓期,過了換嗓期聲音就會變回來。

見御醫說了人沒事,張耀之和江大人才放下心來,叫了小廝在此伺候著,兩個人都出了屋子。

張睿伸出手,想著剛剛那人說的話,心中一暖,周隱……。又想到自己在昏睡時領著自己走回來的孩子,或許就是這個身體原本的主人,如果不是他把自己帶出來,或許自己已經不再人世了。心中默默嘆息道:你且安心,我定會活好這一世。

張睿休息了半日,下午醒來時急忙差人叫了張大人來。

張耀之:「你說董卓沒有死?!」

張睿點點頭道:「確實沒死,你給我的那份名單里其中就有他的名字,後來我想起那天來大理寺時,在門口正好看見平安候府的人來大理寺鬧,董卓的屍體放在大理寺門口,雖然當時屍體蓋著白布卻意外露出一隻手。我餘光看了一眼,便覺的那隻手不像是養尊處優人的手,倒是更像農夫的手,手指粗短還有老繭。所以懷疑過那董卓是不是詐死。沒想到他居然在大理寺安排了細作,把名單偷出來后把我囚禁在大理寺後面。」

張耀之捋了捋鬍子道:「這麼說,司馬兆良是被董卓害死的?」

張睿道:「可以這麼說,董卓把我綁到棄宅后曾不小心透露了一句,他背後應該還有別人,不然一個沒權的庶子有什麼本事設這麼大的一個局?」

張耀之:「恩,我知道了,這件案子就算如此了,你且養好身體,這次實在太驚險,如果不是你那僕人忠心耿耿,對你了解頗深,或許再過一兩日我們都不一定會找到你啊!」

張睿道:「是我粗心大意了,早知道就直接做林府的馬車來。」

張耀之拍拍他肩膀嘆氣,明白他寄人籬下的處境,心中更堅定了要舉薦他入仕為官的決心。

眼下張睿雖然沒有參加科舉,但這件案子皇上也聽說了,還讚歎他小小年紀膽量頗深。如今若是直接舉薦他來大理寺,最多也就是個從七品的官職,要一步步往上爬,沒有幾十年根本不可能有什麼大作為,況且到那時自己還活不活著不一定。還有一種辦法是直接舉薦他到下面的州府外放出去,雖說比大理寺要苦很多,但畢竟是五品的官職,三年之內做出些成績來,調入大理寺可直接舉薦做大理寺少卿,這樣一來再向上走管路就要順很多。

張耀之心裡已經有了主意便把此事跟張睿商量了一番。張睿聽罷激動地從床上要下地磕頭。

張耀之急忙扶著他道:「唉~張睿,老夫是真的看中你才舉薦你,你身體不好不必行此大禮。安心養好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張睿雙目泛著淚花道:「小生多謝大人知遇之恩!」

張耀之道:「你也快些養好身子,我這次若舉薦,定會把你舉薦到偏遠凄涼的州縣,因為越是這樣的地方,做的好了,政績才最顯眼,不然老夫也沒辦法把你調回京中。」

張睿道:「無論大人將我舉薦到哪裡,我必定兢兢業業的為一方百姓謀利。」

張耀之點點頭:「有時要學會適度的圓滑,即便是到了州府也不要得罪人,強龍不壓地頭蛇,那些偏遠州府的地頭蛇更是不好惹,若沒太大的糾錯,千萬不可妄動。」

張睿點頭:「謹遵大人教誨。」

兩人聊了半晌,張耀之也有些疲乏了,昨夜他與周隱江碩擔心著張睿,一直沒睡覺,如今是頭重腳輕,眼皮發沉了。

張耀之:「你歇著吧,老夫先回府補一覺,年歲大了,這精氣神就是不如以前了。老夫當年辦案時,曾經連續五天五夜未睡過覺都沒事,如今這隻熬了一夜就受不了,老嘍,老嘍。說罷背著手出了房間。」

張睿躺在床上,興奮的渾身發抖,他就要入朝為官了,這是他真真正正的參與道大周的政/府機構中。他張睿何德何能得大理寺卿如此看重,只願自己能做個好官,做出一番政績,才不辜負張大人對他的栽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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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偵在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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