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找到白楊
「我說陸判,你怎麼毛毛燥燥的,大呼小叫些什麼?」藍鬍子的司徒判懶洋洋地走過來,深藍色的髮絲扎在腦後,帶了一頂高高的官帽,這著裝雖然怪異,看上去卻神氣極了!
「哎呀!出大事了,我問你,凡間最大國家的帝王叫什麼?」陸判官拉過司徒判,兩人走到一邊嘀咕。
「這不是常識嗎?帝王堯燁可是仙君轉世呀!」司徒判一臉你有毛病的神色,陸判官那怒火蹭蹭蹭就往上冒了。
「放屁!」陸判官黑著臉,將金冊子翻開到那一頁:「這上面明明記載了,仙君轉世名為堯惜,是如今大燕國的二皇子!」
司徒判看了一眼,摸了摸自己柔順的藍鬍子,不以為然道:「仙君有帝王龍氣護身,憑他的氣運很快就能把前一個皇帝剋死了。」
「你你你!……」陸判官一噎,顯然被氣得夠嗆:「問題是現在壓根就沒有堯燁的投胎記錄,世上本該就沒有這個人!這你怎麼解釋?」
司徒判撫鬍子的手微微一頓,這才皺起眉來:「沒有他的投胎記錄?怎麼可能!」
陸判官冷哼:「千真萬確,不信你自己去看!」
「我說你這鬼怎麼這樣,什麼爛脾氣啊,」司徒判被他那態度弄得不滿了,兩人又旁若無人地鬥起嘴來。
「好了好了,」身著綠袍的判官將兩個吵得面紅耳赤的判官拉了開來,笑容可掬的臉上帶著些許無奈,「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咱們是不是應該將此事報告到上面去?不管怎麼說,仙家之事不是由我們來管的。」
「那是肯定的,」陸判官臉色稍緩,對那和睦的綠袍判官點點頭。
「也好,那便擬一份奏書呈到上面去,此事事關重大,很有可能需要通過閻羅王大人遞交給玉帝去審批,」司徒判嚴肅道。
「畢竟紫薇仙君乃上仙,在仙人中的名望極盛,他可不是我等能管的人物,」陸判官將金色冊子搖了搖,「奏書誰來擬?」
「你發現的當然是你來咯,」司徒判朝他翻了個白眼。
陸判官見狀又隱隱有發怒的跡象,他與司徒判幾乎天天吵嘴,兩人互不相讓,在此之前更是為了分出勝負而打了一個荒謬的賭局。
「哎,陸判呀陸判,有些話不能瞎說的呀,」綠袍判官輕皺起眉,掩住嘴小聲嘀咕道:「仙君在仙界地位可是很微妙的,咱們這些底下的人還是別瞎議論的好。」
陸判官與司徒判齊齊噓聲,目光詭異。
也是,紫薇仙君的仙位並非玉帝指定,自他上任開始便有濃厚的氣運保護,雖說他性格孤僻從不屑於與其他仙人打交道,可是誰都不敢招惹他。
「行了行了,反正也與咱們無關,咱們只管上報即可,」司徒判搖了搖頭,打斷了詭異的寂靜,對陸判官催促道:「快去擬奏書,一會兒閻王要來了。」
陸判官虎目瞪了他一眼,轉身去拿筆和紙。
「看著吧司徒判,這次打賭一定是我贏,」陸判官咕噥著,又瞪了老神在在的司徒判幾下。
他們先前因對凡人判決產生分歧,陸判官認為凡人愚昧不是罪,而司徒判則堅定愚昧也是罪,如果不是凡人愚昧聽信他人又怎會被他人利用做惡事?愚昧者應當壓入地獄受苦!
兩人爭吵僵持不下,最終陸判官提出以賭約定勝負,並且親自在凡間找尋能夠證明自己言論的凡人。
兩人各執己見,對人選尤為挑剔,最終挑中了天性愚鈍的朱爾旦!
朱爾旦這個人又蠢又愛貪小便宜,被人利用了還傻乎乎地幫人數錢,要不是他之前維護陸判神像結下了善緣,陸判官也不會瞧上他。
為了贏過司徒判,陸判官親自動手給朱爾旦換了一顆萬里挑一的心,讓他變成了一個頂頂聰明的人。
原以為自己這樣就穩贏了,誰料朱爾旦竟是個色胚,變聰明以後竟開始嫌棄自己丑陋的妻子,還迷上了江蘇境內第一美人張小曼。
這朱爾旦圍觀了張小曼被害死的全過程卻不搭救,陸判官知道他不是個好東西,不過為了自己的賭約,在朱爾旦的懇求下還真將張小曼的腦袋按在了他媳婦兒少容的頭上,以至於害得張小曼成了無頭鬼。
就這樣一道移花接木,朱爾旦滿意了,張小曼卻成了被犧牲的冤死鬼。
陸判官心裡內疚,可又怕張小曼將這事捅到閻王那兒去,心虛之下直接將她丟入地獄去了,饒是陸判官也沒想到,張小曼竟然還有能耐從地獄里逃出來。
陸判官心思轉了轉,又想起那個看不出陽壽之人,心情又不美妙了,到現在他下巴還在疼呢!
陸判心裡有些不安,總覺得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卻說陳筠一行趕著夜路到了恆佑縣裡,根據張小曼的回憶去尋找白楊的蹤跡。
「你是從地獄里逃出來的?」陳筠聽著張小曼的複述,詫異道:「地獄防守這麼差勁?」
「小女子能夠熬過煉獄煎熬,全憑一股信念支撐,鬼差們深信煉獄對眾鬼的壓制,看守極其疏忽,我趁著他們偷懶的空子才得以逃回人間。」張小曼低聲說道,指了指掛滿白燈的白家,破敗的木樑斜斜地掛在屋檐上,屋內是大雨落在屋頂滲透而下的滴水聲。
「白伯父含冤而死後,白府被貪官充了公,白楊與他的舅舅一起搬到了這裡居住,」張小曼眼裡閃著盈盈淚光,自那石灰剝落的破牆中穿過,「白楊……白楊你在嗎?……」
回答她的死一般的寂靜,張小曼痛哭失聲。
陳筠問道:「還有哪裡是他常去的?」
「還有哪裡……」張小曼跌跌撞撞地往牆外穿去,將恆佑縣的樹林間、長亭外、小河邊都逛了個遍,所有她與白楊幽會的地方都找了,處處都有他們曾經的回憶。
梅三娘從剛才起就一直沉默不語,尤其是見張小曼為愛執著痴狂的模樣,美目中也不知是動容多一些還是憐憫多一些。
「別再找了,他走了,」梅三娘冷冷道:「你又何必苦苦尋找呢,不要再犯傻了。」
「不會的,白楊不會丟下我走掉的!」張小曼堅定道,義無反顧地又飄進了一所巷子里。
「永遠不要相信男人的甜言蜜語,都是假的,」梅三娘幽幽道,不知是想說給張小曼聽還是想提醒自己。
「咳咳,」陳筠咳了一聲,視線游移。
「……」梅三娘目光詭異了一下,轉而解釋道:「抱歉大人,妾身並不是在說你。」
==你的潛在含義是說我不是男人么?
「大人不喜女子,又有龍陽雅好,與世間多數辜負女子的男人自然是有許多不同之處,」梅三娘停住了嘴,她似乎意識到自己越描越黑了,一時有些尷尬。
陳筠沉默片刻,沒有計較,反而詢問道:「朕讓你辦的事情怎麼樣了?」
梅三娘見他不再提此事,小心鬆了口氣,她真怕陳筠發怒將她當成沙包又揍又踢。
「妾身慚愧,因平日里無法在白天出現,至今只記錄了兩名稍有能力的書生。」
哪兩名?
陳筠示意她接著說。
「南都省清元書院有個陶姓的窮書生,妾身在天都附近城池遊盪徘徊,無意中撞見了陶姓書生與人爭執之事,見他機敏矯捷與尋常書生不同,於是便稍稍留心了一下,」梅三娘小心瞥了一眼陳筠的臉色,接著道:「另一個則是名氣不凡的才子馬驥,此人雖有名氣卻懷才不遇,是個難得一見有真才實學的人。」
「無法在白天行走之事是我考慮不周,難為你了,」陳筠點點頭,將兩人記下,不再多問。
梅三娘對陳筠之前狂暴狀態下的兇殘樣子心有餘悸,不敢接他的話。
「白楊,白楊!」張小曼擔憂焦急的喊聲從前方傳來,陳筠猜測她是找到了未婚夫,忙與梅三娘一道趕了過去。
此時的白楊喝地酩酊大醉,歪歪斜斜地倒在石柱旁,口中呼喚著小曼的名字,神智卻是不清了。
天色漸亮,細細密密的小雨不斷,雨水一深一淺地在凹凸不平的地上形成水窪,可想而知此時的白楊有多麼狼狽。
陳筠曾經聽說這樣一句話:想知道一個男人愛的是誰,要看他喝醉后喊得是誰的名字;想知道一個女人愛的是誰,要看她孤獨時最想念的人是誰。
陳筠很有自知之明,他對自己情商一向不抱有期望,對這句話也是似懂非懂,不過就目前來看,白楊應該是愛著張小曼的吧?
梅三娘面露複雜之色,滿含探究的視線掃過白楊臉上,似乎在尋求著什麼。
「世上真的有愛情嗎?」愛是什麼?一時的衝動、一時的迷戀、一時的結合,最終又因功名利祿粉碎成渣的感情?
陳筠詫異,側頭看了看目光幽深茫然的梅三娘,神色更飄忽詭異了:「應該有吧?世界上總有一起相伴到老的公公婆婆。」
「一起相伴……到老……」梅三娘低下頭,喃喃自語,眼底是深深的凄涼和悲哀。
她已經不相信愛情了,也不敢再次相信。
對於陳筠來說,他爸媽就是恩恩愛愛典型例子,在他能自己獨立后更是到處蜜月旅遊秀下一地節操,如果愛情是這種膩到他牙疼的東西,陳筠覺得還是敬而遠之的好,省得和陳天才夫婦一樣變得不正常。
愛情是什麼這樣哲學深奧的問題,實在太為難他的情商了!求放過_(:з」∠)_
梅三娘看了一眼面無表情、「高深莫測」的陳筠,幽幽嘆息一聲,一時感慨萬千......
陳筠「......」我想知道你腦補了什麼==
馬蹄聲漸近,凌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響起了一陣嘈雜之音,陳筠聽見了兩個男人低沉的爭吵聲,讓梅三娘留下照看張小曼,自己則往發出聲音的地方靠近。
「楊副將,元武自知擅自脫隊犯了軍規,此事一了便回軍中向將軍負荊請罪!」年輕一些的青年人對另一人一抱拳,懇切道:「還請楊副將讓個道。」
「任少將!本將知道你未婚妻死了很難過,只是軍令如山,王將軍命令你速速與我回軍!」
陳筠驚訝,楊於畏?這不是王安的副將么,想不到他這麼快就已經從邊境趕到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