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好痛……除了全身難受，逸修沒有什麼感覺，他動也動不了，身體被裝在巨大的玻璃管里，只有很小的空間可以讓他動動手，也不過是摸摸玻璃管壁而已。

一根根膠管插進他的身體，雖然沒有感覺，但是他也覺得不舒服。

被人固定在這裡，他也感覺到自己不久就會像宇哲他們一樣，只是他好奇他的軀體會是誰？呃……

好疼！！感覺全身都在被撕裂，那些管子像是在吸他一樣，感覺自己正在被向四周撕裂，身上的血痕烙印在這撕扯中越來越緊，耳邊似乎還可以聽到鎖鏈摩擦的錚錚聲，膠管在吸著他，鎖鏈又在緊緊鎖著他，痛苦地不是一分。

「啪！」鎖鏈一瞬間斷裂，血痕烙印也消退了。

好暈……身體似乎麻痹了，感覺不到痛了，只是大腦很暈，意識漸漸消散……

他的身體已經透明得不能再透明了，只是一瞬，他的全身消失，化成小顆粒，化成光粒，隨著膠管進入另一個地方。

——

不痛了？

這裡是哪裡？

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逸修發現自己置身於一片藍色背景的地方，在這裡的感覺就好像在海洋一樣，身體飄飄然，漂浮於這個地方，身體在慢慢下沉，似乎是要到達什麼地方。

過了好久，他終於發現自己下方有一個人，那人也是漂浮著，面朝上，似乎是很舒服地躺著，而自己則是面朝下，趴著的模樣。

嗯？那個人怎麼這麼像我？

身體下沉，那人閉著眼，像是睡著一般。

不自覺地，逸修伸出手，向下觸碰他，而他的手也向上舉起。

四隻手兩兩相碰，一股莫名的力量讓他們緊緊握在一起。

在觸碰到那人的一瞬間，逸修感覺到自己的力量正在源源不斷的輸入那人體內，好像是要和他融合為一體。

「咕——咕——」像是水沸騰時，水冒氣泡一樣，這樣的聲音出現后，那人的身後出現一串串泡泡，白色的泡泡里從他身後冒出，從兩邊散出，圍繞他們畫個圈後進入逸修的體內。

泡泡里蘊藏著一些畫面，這些畫面從逸修眼前浮過。

這些……是他的記憶嗎？

他可以看到泡泡里都有這個人的身影，連續的泡泡演繹著他的過去。

這是……

忽然地一個畫面，兩個一模一樣的人面對面，一個身穿病服，一個坐在輪椅上。

那個人會不會就是我？

「修，終於見到你了……」耳邊傳來溫和的聲音。

轉頭，看向下方的那個人。

「你說什麼？」詫異，「我是修？」

劉備緩緩睜開眼，他真是睡了好久啊，不過，能夠最後見到修，也不錯。

「呼延覺羅.修是你的名字，」劉備回答，他看著逸修……哦，不，應該稱他修，沒想到自己的最後一面是修，不過修的最後一面也是自己，是緣分嗎？忍不住內心自嘲一番，「修，答應我，重生以後，還是那個你。」

「什麼意思？」

他沒有辦法繼續他們的對話，劉備很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意識已經在消散，本來就很有睡意，感覺到修來了，他才打起精神。

現在的他，真的沒辦法了。

兩人雙手緊握，慢慢地雙臂打開，這樣一來，他們之間的距離變得更近許多。

最終，他們緊貼在一起，鼻尖靠著鼻尖。

好累……劉備倦意十足，又閉上眼睛。

「喂！你醒醒！」逸修慌了。

那些泡泡全部進入他的體內——劉備的記憶全部給了他。

「啊——」腦袋在泡泡消失的一瞬間疼痛起來。

——

雙手狠狠地壓下，膝蓋處，傳來碎裂的聲音，清脆地回蕩在房內。

更大地睜著雙眼，痛！

「嘀——嘀——嘀——」心電圖撕裂的尖叫，波形漸漸變成一條直線

沒有起伏

雙眼無力的閉上

——

一個生命在他眼前消失。

「覺得我恐怖是嗎？」修微微正了正身子，「這種事情，我見得多了，這，不是最慘的。」

——

「修。」戒開口，從懷裡掏出盒子，那是自己在雨中跪求時，長輩給自己的，靠近修，蹲下，拉開他的手，將盒子放進掌心，彎曲他的手指，自己又緊緊握住他的手，「修，這是你的，永遠屬於你——呼延覺羅.修的！」

語言堅定，眼神堅定，給他莫大的信心。

——

這種感覺……

忽然想起什麼似的，修迅速夾起每樣菜，都略微嘗一口，放下筷子，這種味道，記憶中的美味，是父親！只有父親的手藝才會有這種清新之感，小時候，他總喜歡賴在父親身邊，看著父親忙著鍋里的一切，每次都在期待，期待著滿滿的父愛出鍋。

十幾年了，這種感覺又回來了！

感動的淚，悄然落下，甜蜜的溫暖填滿心房。

——

意識迷糊，修還沒有辨認出眼前的人是阿香。

但，在下一刻，卻覺得唇上溫熱，軟軟的，這是什麼？

阿香驚愕地退回原位，自己是怎麼了？發高燒的是他，又不是她！自己居然主動吻他，臉紅紅的，望著修仍然不知所謂的表情，微眯的眼睛，還好，他還是迷糊的。

「你……」似乎修看清眼前的人，阿香心裡一緊，不是吧，他清醒了？那剛剛……阿香忽然手足無措，慢慢遠離他，就在她退後時，修卻伸手一把抓住她。

「干……」不等阿香發問，修猛地一拉，阿香又被拉回，似乎離他更近一點，猛地跌倒，跌倒在他胸膛里，他的下巴正好抵著她的額頭。

這姿勢……好曖昧。

——

聲音低沉沒有力氣，破爛不堪的衣服掛在身上，層次分明的短髮有些混亂地遮住半邊眼睛，臉上、頸脖上、胳膊上、腿上……只要裸露出來的地方都傷痕纍纍。

……

啊啊啊啊啊啊！！！！！！！！！

好痛！！！還有好多……好多的事情全部擁擠在腦子裡。

殘廢……挑戰……失去……愛情……折磨……

屬於呼延覺羅.修的一切記憶全部回來了！

「我是……呼延覺羅.修……」輕輕吐出這麼一句，逸修愣住。

過去的一切，全部想起，只是感覺好遙遠……

身體已經變得若有若無，然後，他依然下沉，漸漸進入劉備的身體。

而他的意識已經越來越消散，所有重新獲得的記憶又一次在眼前破碎，抓不回來……

一陣微光閃過

偌大的空間里

只剩下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