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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的司月完全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給楊天河的感覺就好像第一次進縣城時第一次看見官差時的感覺,雖沒犯錯,卻因為壓力而緊張不已。

,「楊天河,對於你手指的情況自己了解多少?」和她問出的內容不同,司月說話的語氣非常的冷靜。你手指的情況?」

楊天河臉色一暗,回想起他小拇指受傷時的樣子,肯定是殘廢了。肯定是殘廢了,低頭看著包裹著的小拇指,那裡的疼痛更加劇烈起來。

「楊大夫說,你左手的小拇指是廢了,」看著楊天河沉默,司月接著說道:「你要是相信我,雖然過程有些痛苦有些痛,但如果恢復得好的話,你的小拇指還是能夠和之前一樣的。」

「真的?」聽到司月的話,楊天河詫異地抬起頭,看著司月平靜的臉問道:「你還會醫術?」不是他不願意相信,而是這太不可思議了。

司月想了想,這話還真是不好回答,只是現在畢竟沒有麻藥,整個過程楊天河都看在眼裡,還是先說清楚比較好,「不需要什麼醫術,就是將你的指頭縫起來。」

司月是以她認為最好理解的方式把話說出來,楊天河聽了之後卻以為自己耳朵聽錯了,可看司月的表情,也不像是開玩笑的,「縫起來?像縫衣服一樣?」

「是啊!」司月點頭,猶豫了一下,想著那老大夫訓斥她時的模樣,開口說道:「你不用擔心,這事我之前就做過,爹上山打獵經常受傷,皮開肉綻的時候我就是用針把肉縫起來的。」

司大叔到底有多寵愛女兒,這樣胡鬧都陪著,只是見司月這幅認真的樣子,他心裡即使不相信,也說不出拒絕的話,「我這情況你也遇到過?」

司月搖頭,「那倒沒有,我爹不會像你這樣馬虎,干農活都能兇殘成這樣,不過,我在斷腿的小狗上試過。」該說的都已經說了,她也算是盡了作為醫生的職責,接下來就看楊天河她自己的選擇。

「你膽子真大!」楊天河覺得他有必要再重新認識一下司月,竟然能將綉技用在人身上,他乾笑著感嘆一句之後問道,「縫的時候應該會很痛的吧?」

雖然司月面無表情,可楊天河心裡還是高興的,司月能跟他說這件算是司家人秘密的事情,他是不是可以認為司月已經不當他是外人了。

「恩。」司月點頭。

「真的能像之前一樣?」楊天河再問。

對於病人的諮詢,司月還是很有耐心的,「會留下疤痕,靈活度跟之前一樣的可能性有六成。」

楊天河沉默了一下,開口問道,「那你什麼時候開始?」

「你同意了?」司月到時有驚訝,看著楊天河,剛剛她說把他的手指像縫衣服那樣縫起來的時候,他的表情絕對是以為她是在講笑話,如今這還沒講幾句,就點頭答應了,太草率了吧。

「恩。」楊天河點頭。

司月看著楊天河,確定他是認真的,「過程會很痛,你要忍住,知道嗎?」她沒說,其實只要忍過那陣子的痛,接下來受的罪絕對要比現在這樣不縫起來少得多,輕得多。

「好。」楊天河點頭,他喜歡司月這樣關心他,只可惜楊天河不知道,這樣的關心僅僅是醫生對病人的。

「這件事情不能夠傳出去。」可不是所有人都會因為她的三言兩句就相信她的話,甚至願意陪著她瘋,她甚至可以想象,這事若說傳出去,村子里的人一定會認為她是瘋子的。

楊天河一愣,笑著說道:「放心,我知道分寸的,絕對不會說出去。」

「那你好好休息,我去準備一下。」司月說完起身,找出細棉線和針,剪刀,將一塊白色的棉布撕成幾方帕子,其他的全都被她變成繃帶,接著燒開水,燒出一鍋倒在兩個盆里晾涼,之後把剛才準備的東西連同一個放東西的盤子放到開水裡煮。

等到一切都準備好了之後,看著這個環境,最多已經這樣了,「小寶,爹和娘有重要的事情做,不能被人打擾,你披著件衣服,坐在門口守著,好嗎?」

「恩,」楊興寶點頭,爹娘剛才所說的話他都聽得懂,只覺得娘親好厲害,他就想不到娘親那麼好的法子,不過,他同時也記得娘親說過這事要保密的。

司月之所以讓楊興寶出去,是不想讓他看見這麼血腥的畫面,下午除了最初看見楊天河的狀況太突然沒顧忌到小寶,其他的時候她都有捂著小寶的眼睛,她哪裡知道這小傢伙一點都不害怕。

即使把燈撥到最亮,光線還是不夠,又點了兩支蠟燭,才真正開始,「你忍著點,我給洗傷口。」

「恩。」楊天河點頭。

愣愣地看著司月小心地捧起他的左手,等到劇烈的疼痛傳來,他又一次看見他的手指,這一次是看得無比的清楚,說實在的,他真不認為傷到這份上還能夠跟之前一樣,至於留疤的問題,他是一點也不在意的。

疼痛,比現象中來得劇烈,可忍痛的時候,楊天河的心卻是甜的,他喜歡看著司月此時認真地給他清洗傷口的模樣,美麗得讓他捨不得一看眼睛。

等到傷口清晰好了之後,司月抬起頭,看著楊天河滿頭都是汗水,心裡又有些擔心了,「等一下我給你縫傷口的時候,你的左手是不能動的,你能行嗎?」司月想了想,整個楊家村她能信任的人就只有王猛夫婦了,「要不我讓王大哥和嫂子過來幫忙,把你按著。」

「不用,」楊天河開口說道:「我能忍住的。」

司月心裡雖有些懷疑楊天河的話,更有些擔心,暗自責怪自己考慮不周,可看著楊天河一臉堅持,點頭,熟練地穿針引線,「我要開始了,要不給你一個面巾你咬著,免得受不了時傷了舌頭。」這法子她從來沒用過,也不知打管不管用。

「司大叔那時候也咬著嗎?」楊天河想若是司大叔都能忍住,他也一定能的。

「呃,」司月對於他的問題有些莫名其妙,不過,對方是她的病人,不明白他問這話的用意,為了達到讓他咬著面巾的目的,琢磨了一下,「咬著如何,沒咬著又怎樣?」

「他咬著我就咬著。」或許是司月難得的好態度,楊天河在這個問題表面得有些孩子氣。

司月看了他一眼,「那你就咬著吧,他是咬著的。」動作迅速地將面巾疊厚實,放到楊天河的嘴前,「咬著吧,記得,一會我動針的時候你千萬別動,否則,吃苦受罪的還是你。」

「恩。」楊天河嘴不能說話,只得表示他明白。

「開始了啊。」司月用乾淨的帕子墊著,下針之後,動作熟練的程度絲毫不亞於她平日里的繡花。

不知道是太痛了所以麻木了,還是震驚於司月那動作的迅速,反正,等到司月完成最後一針時,楊天河整個人硬是紋絲不動。

司月雖佩服這男人的忍痛功力,可撒葯的動作一點也不慢,沒有消炎藥,抗生素這類的葯,像這楊大夫那麼潦草的處理都不擔心傷口引起其他的併發症,想來這療傷葯是有作用的。

楊天河回神時,司月已經在包紮好的手指上綁線打結了,眼睛眨了眨,閃著不可思議,這眼就好了?太快了吧?

司月抬頭,擦了一下額頭的汗水,楊天河取下嘴裡的面巾,「這就縫好了?」

「好了,」點頭,把東西一收,那手術針到底也沒捨得扔,用棉布抱著放在帶鎖的木盒子里,開門,「小寶,進來了。」

「娘親,你縫好了嗎?我困了。」就是往日這時,也已經到了小寶睡覺的時間,更別說今天還受了不小的驚嚇。

「那就睡吧。」這話一落,司月才想到房間里只有一個床,楊天河是個病人,她還能讓他打地鋪?司月臉色有些僵硬。

楊天河自然也想到了,原本有些緊張的心在看著司月的模樣時平靜下來,失落和苦澀齊齊湧來,「我還是睡地上吧,只是,你要幫我鋪一下地鋪。」

「算了吧,你還是在床上躺著吧,別折騰了。」看著楊天河想動,瞪了他一眼,司月沒好氣地說道。

「這樣好嗎?」楊天河問出這話后都恨不得咬斷他的舌頭,有他這麼說話的嗎?更近一步難道不是你希望的嗎?蠢。

「你覺得不好就早些養好身體,」說完,從一旁的箱子里拿出平日楊天河蓋的被子,放到裡面,「小寶,過來,你睡中間。」

楊興寶眨了眨眼,看著司月,是很想爬上去睡覺的,可是,「娘請,我還沒洗澡呢。」

司月一拍自己的腦門,再一次狠狠地瞪了一眼楊天河,小寶這麼一說,她更加覺得渾身都黏糊得難受,好在因為楊天河的關係,爐子里還溫著湯,燒水也快。

小寶洗過澡之後,就穿著他的小褲衩爬上了床,乖乖地躺在中間,大眼睛看著左邊的爹,再想著一會娘要睡她右邊,覺得有些怪,不過似乎也不錯,帶著這樣的心情,跟楊天河嘀咕了沒兩句,就睡著了。

躺在床上的楊天河卻是怎麼也睡不著,他不想去想今天的事情,可這並不是他能控制的,爹一聲聲的催促和責罵還在耳邊,昏迷前的難受和折磨他記憶猶新,醒來后讓他一顆心發涼的探望,這些人真的是他的親人么?

「辛苦你了。」見司月半桶半桶地往外倒洗澡水,心裡更是難受,司月說得沒錯,他折騰垮了他的身體,吃虧受累的還是妻兒,若是他身體好,她哪裡用干這麼重的活。

「哪有你辛苦,」司月看著楊天河一張苦瓜臉,停了腳步,「放鬆心情,你的身體會好得更快一些,你身體好了,我就不用受罪了。」說完繼續往外走。

等到司月上床后,雖然中間隔著楊興寶,兩人又各蓋一床被子,可司月還是有些彆扭,「等你能動的時候,記得洗個澡,臭死了。」其實已經用涼水擦過全身,除了有淡淡的酒精味,並沒有臭到讓司月忍受不了的地步。

「恩,」楊天河點頭,這才想到熄了燈,司月不一定能看見,便回應道:「你累嗎?不累就跟我說說今天的事情吧。」

司月開始一板一眼地說她知道的事情,沒有添油加醋,聲音也平靜得沒有半點起伏,可正是這樣的平鋪直敘讓楊天河難受得呼吸都重了幾分,「好了,你都知道了,別想太晚,早些休息,餓了就叫我,記得睡覺別壓到你的手指頭的。」困意上來的司月囑咐完這話,閉上眼睛睡覺。

「恩,」楊天河回應得有些木然,瞪大眼睛看著床頂,心裡悶得厲害,卻不知道該如何發泄。

當眼角的濕熱傳來,任由那鹹鹹的液體從划落,除了苦笑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

怨恨?不能的,那是他的父母兄弟,可以怨卻是不能恨的,忘記?更不可能,那樣冰冷刻骨的痛,他實在是做不到當成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原諒?那就說不上了,即使爹後悔了今天不停催促他幹活的事情,對於他治病,需要銀子的選擇,就像是騙婚那次一樣,為了五弟,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後悔他這個決定的。

那他以後該如何去面對那些家人呢?楊天河迷茫得很。

夜深人靜,李氏卻是久久地睡不著,閉上眼睛便是那讓她驚艷的綉品,她可以肯定那不是她的錯覺,雖然還沒有完成,可李氏知道,那綉品與她的是天差地別,而一向以女紅出色著稱的她是地。

或許這樣就可以解釋為何司月會有那麼多的嫁妝,買綉品這麼多年,她是知道的,極品的綉品是很值錢的,只是,不知道司月的能不能稱得上是極品。

「哎!」一聲沉重的嘆息在李氏的耳邊響起,把她從沉思中拉了回來,心裡一驚,「當家的,你怎麼還沒睡?」

「家裡發生這樣的事情,我怎麼睡得著。」楊天海的聲音充滿了擔憂。

李氏以為他擔心楊天河,翻身對著他,「你不是說四弟妹給四弟買了上好的人蔘嗎?四弟養好身子是遲早的事情,就別擔心了啊。」況且你在這裡擔心,指不定你那四弟現在睡得有多香呢,這話李氏只能在心裡想,為人媳婦,她知道什麼話能說,什麼話是不能說的。

「我不是擔心四弟那裡,而是這個家,難道你不覺得心寒嗎?」楊天海說話的聲音越發的憂心忡忡,「今天是四弟,可指不定哪天就輪到我們家了。」

「呸,呸,當家的,你胡說什麼,哪有人大半夜的這麼詛咒自個兒的啊。」雖然李氏是這麼說,「你到底是怎麼了?」

「四弟出了事情,若是沒有四弟妹幫忙兜著,你說他會如何?」不等李氏回答,他接著說道:「若是四弟沒有娶四弟妹,他的身體垮了也就垮了,爹娘或者會給他拿葯,可那葯里絕對不會有人蔘,況且,不能幹重活的四弟,要用藥養著的四弟,時間一久,家裡人恐怕不會那麼積極,甚至會把他當成累贅,四弟的下場只會是拖著他虛弱的身體,慢慢地被熬死。」

李氏聽著也有些感嘆,「這不是沒錢給逼的么?我們家裡也不寬裕,若今天爹真出了銀子,不說五弟的事情會受到影響,就是興隆能不能再讀書都成問題,總不能因為他一個人讓全家都跟著受罪吧。」

對於楊家的做法,李氏是贊同的,也理解的,曾經她和娘孤兒寡母的在城裡看過太多這樣的事情了。

「你說得是很輕巧,」李氏的性子楊天海是知道一二的,倒也不責怪,「可你就那麼肯定,以後我們一家五口都不會碰上什麼事?還是你覺得我和老四不一樣?爹娘會做出不同的選擇?」

「你和四弟怎麼會一樣?家裡的銀子大部分都是你掙得,如若他們那樣對你,我是第一個不答應的。」李氏反駁道。

楊天海笑了,可那笑容卻沒有多少暖意,「那是我的爹娘,我的親人,你覺得你能如何?」

李氏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她能如何,若是一個不孝的罪名壓下來,她倒是無所謂,可對三個兒子的影響就大了。

「家裡的銀子雖然大部分都是我掙得,可你也不想想,老四這些年任勞任怨,在這個家的功勞就比我小嗎?」楊天海是越想越難過,「一樣的,無論是我,老三,還是老四,若是出了事情爹娘會做一樣的選擇,只是,你就沒想過,到那個時候,還會不會有那麼一個人人像四弟妹那般的幫我們。」

李氏張嘴,想了想說道:「當家的,你別這麼想,哪裡有那麼多的意外,再說,等到五弟秋試中舉,當了官,家裡就不會再缺銀子了,你擔心的事情根本就不會發生。」

「希望吧。」楊天海不再多說,可他心裡清楚,若是中舉有那麼容易,他在縣城當廚子,見識自然多一些,即使是當了官,像他們家這樣沒有半點背景,那當官又豈能真是他們想得那麼容易。

綉品的事情李氏並沒有告訴楊天海,她想等她確認了之後再說。

這一晚沒睡好的人有很多,可麥子熟了,在地里放著可不是事,若是不快點收回來,一場雨下來就遭殃了。

所以,楊家人一如既往的在天剛剛蒙蒙亮的時候就起來,看著楊天河緊閉著的房門,這一次,誰也沒有去理會,只是鍋碗瓢盆,說話走路的聲音沒一個注意想著要放低的。

不過,一張床上的三人睡得都很沉,外面的吵吵鬧鬧對他們一點影響都沒有,等到司月睜開眼睛的時候,天色的天已經大亮,陽光從窗戶照了進來,楊家的整個院子都靜悄悄的。

「醒了就起來。」坐起身的司月看著睜大眼睛的楊興寶,輕聲開口說道:「今天自己穿衣服。」

「恩,娘親,你就放心吧,小寶早就會穿衣服了。」楊興寶小聲地回答著司月的話。

楊天河醒的時候,屋子裡一股飯菜和葯的味道交雜在一起,門口兩個爐子上的鍋正在冒煙,眼睛一掃,司月正在給小寶梳頭,亂糟糟的頭髮在她靈巧的手下很快形成一個好看的包包頭,小寶對著銅鏡晃了晃腦袋,隨後給了司月一個大大的笑臉,而司月則捏了他已經有點肉的臉蛋一下。

看著母子兩的互動,楊天河的臉上不由得帶上了笑容。

「你感覺如何?」司月開口問道,「能起得來床了嗎?」柔軟的手敷在了楊天河的額頭上,感覺到溫度正常才鬆開。

楊天河愣了愣,回神過來用右手支撐著坐起來,身上除了有些酸軟並無大礙,就是手指上的傷口似乎也沒有睡覺前那麼疼了,「能起來的。」

「那就起來吧,」拿過一套乾淨的衣服幫他穿上。

此時的楊天河才感覺到平日里不怎麼在意的左手真的很是重要,看看,現在洗臉漱口都要人幫忙才能完成,「等吃了早飯,我給你洗個頭,臭死了。」

完全不管楊天河彆扭的心思,司月直接傷口撒鹽。

「恩,爹,真的很臭。」楊興寶用力地點頭,表明他和娘親都沒有說謊。

得,看著小崽子這樣,楊天河那生活不能完全自理的難受消失無蹤,能不臭嗎?他昨天可是出了很多汗水的,經過這一晚上的發酵,恐怕不僅僅是臭,還酸得很。

真正等到洗頭的時候,楊天河彆扭地坐在小凳子上,聽話地將左手背在身後,感覺到頭頂熱水下來,皂角的香味伴隨著那雙柔軟的手在他的發間穿梭,原本有些緊張的楊天河慢慢放鬆,到後來,甚至希望時間慢一些。

不過,時間並不會因為楊天河的希望而變慢,「好了,小寶,扶著你爹在院子里慢慢地走兩圈,」司月看著這頭髮再擦也就是這個樣了,「楊天河,你等到頭髮幹了之後,就上床躺著。」

「好。」楊興寶和楊天河同時說道。

這一上午,司月才感覺到楊天河之前的作用,花了不少的時間將屋子打掃乾淨,看著三人換下來的衣服,沒有多少,可天知道司月有多久沒有用手洗過衣服了,搓揉了好半天才到她滿意的程度。

等到衣服晾好,教完小寶認了新字,讓他自己練習后,一看時間,已經快到午時了,又開做午飯了,這忙碌得,她想歇一口氣的時間都沒有,心裡下定決心,一定要儘快調理好楊天河的身體,這哪裡是她該乾的活。

而躺在床上無所事事的楊天河看著忙裡忙外的司月,心疼得不行,對發生的事情再後悔也沒有用,當務之急是養好身子,這些事情哪裡是司月該乾的,於是,接下來的日子裡,楊天河是全力地配合司月養身子。

下午就好多了,三人在床上睡了個午覺,看著太陽烈,就讓小寶扶著楊天河在屋子裡走了幾圈,之後楊天河躺在床上,司月在一旁繡花,楊興寶刻苦的學習。

「司月,你昨天去找楊大夫是為了什麼?」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楊天河突然開口問道。

司月手上的動作一頓,抬頭看著楊天河,「你覺得我是為了什麼?都怪你,若不是你發生了那麼大的事情,說不定現在整個村子都在討論楊家人怎麼刻薄狠毒,把親生兒子往死里逼。」

說著這話時,司月緊緊地盯著楊天河,不想錯過他任何一絲的表情。

「然後呢,你有什麼好處?」楊天河眉頭皺了一下就鬆開,開口問道,語氣里沒有半點責怪,眼裡卻有些不贊同。

「當然有了,你也知道我在村子里名聲怎麼樣?這可是扭轉我名聲的好機會,我怎麼肯能會放過,」司月是絲毫不隱瞞她的用心,眼裡是滿滿的惡意,「我帶著那老大夫的條子,再從你三哥下手,又有楊大夫在,怎麼著你爹他們也會背上一個冷漠無情的罪名。」

「至於你所說的好處,若我說,看著他們難受,我心裡就高興,你會怎麼想?」司月笑著問道。

「不怎麼想,」楊天河一開始就知道司月對爹他們很是不滿的,對於司月的想法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以後不要這樣做了,你這樣是影響不到他們的名聲,反而是你的名聲會更糟。」

「為什麼這麼說?」司月皺眉,他看得出來楊天河不是為了維護楊家人才這麼說得。

楊天河看司月是真的不懂,他想這是不是他昏迷受傷帶來的唯一好處,阻止了司月的鬧騰,「先說楊大叔,他曾經在大城市裡的大戶人家當過大夫,他就算不能完全猜到你的想法,卻也能察覺一二的。」

司月點頭,回想著當時楊大叔的表情,確實很像楊天河所說的那樣,背後一涼,她似乎因為對付楊家的幾場勝利就有些得意忘形了,低估了古人的智慧。

見司月有聽進去他的話,楊天河鬆了一口氣,他就怕司月一心想著為岳父岳母討回公道而用激烈手段,到最後毀了自己,「燒嫁妝的事情你可還記得,雖然你並沒有錯,可在長輩們看來,你的手段太過激烈,雖不會讓你的名聲變壞,卻很容易給他們留下你很能鬧騰的印象,不過那個時候他們因為你一年之內父母雙亡而理解。」

司月想反駁,她是被逼的,可也不得不承認楊天河說得有道理。

「可是,這樣的事情若是再發生,昨日你若真鬧起來,或者楊家人的名聲會受波及,可你也落不到好的,」楊天河開口說道:「在老一輩人的眼裡,家和萬事興,即便是當時的情況你完全在理,你贏了楊家所有的人,可他們會想,為什麼楊家之前沒有這麼熱鬧,而你嫁過來之後就沒有消停過?他們不會將事情扯到五弟妹身上,一是因為她是秀才的女兒,二是事情本身就是因你而起的。」

司月撇嘴,「這還能不能講理了?」

「比起講理,長輩的更看重倫理,感情,他們討厭吵吵鬧鬧,喜歡一團和氣。」楊天河笑著說道:「只要不太離譜,是非對錯在他們眼裡並不是那麼重要,還有一點,你別忘了,五弟是個秀才。」

見司月一臉鄙視,毫不在意,接著說道:「我估計你不知道,五弟是我們楊家村有記載以來出的第一個秀才。」

這下輪到司月傻眼了,難怪那斯文敗類總是擺著一副淡然彷彿沒什麼事情能難不倒他的牛叉模樣,「那村學里的先生呢?」

「也是個秀才,不過,是村子里出錢請來的,」對於司月的問題,楊天河是知無不言的,「所以,就是看在五弟這個秀才的份上,他們也不會說什麼的,別小看那些長輩們,即使是村長在他們面前都要恭恭敬敬的,再說你想想看,上次嫁妝的事情,可有什麼關於我娘她們的流言傳出?」

司月搖頭,就是那些三姑六婆都沒有說什麼。

「還有一點我想你或許誤會了,爹之所以在乎名聲,並不是擔心村子里的人會傳出流言,而是怕這些事情影響五弟以後的仕途。」楊天河開口說道:「爹曾經說過,五弟以後當官,肯定會有更多的人關注他,其中不免會有不懷好意的,如若事情被那些人知曉,肯定會毀了五弟的前程。」

「你爹想得可真遠,這舉人還沒考上,就已經開始想當官的事情了,」司月諷刺地說道。

楊天河並沒有反駁司月的話,「你明白我說這些話的意思嗎?」

「明白,我又不是傻子,怎麼會聽不明白,不鬧騰不就行了嘛?」司月不滿地開口,聽了楊天河的一番話之後,對大齊有了進一步的了解,她原本還疑惑,楊家這一大家子在她到來之前怎麼就那麼幸福安樂,一點爭吵是非都沒有,原來一個個都暗藏心思,把所有的事情都捂住,粉飾天平。

既然明的不行,那她就來暗的唄,不就是以和為貴嗎?她其實也是很愛好和平的。

看著楊天河父子,不過,現在最要緊的是把楊天河的身體養好,還有教小寶的事情也不能忽視,這麼一想,她以後的日子應該不會無聊。

今年的農忙時節,楊家人是格外的累,似乎少了楊天河一個勞力,即使他們有不少人分擔,卻比往年累了不知道好多倍,而原本對楊天河身體的愧疚隨著時間一天天的流逝,身體的疲憊,慢慢地消失殆盡。

就連身為楊天河親爹的楊雙吉都是如此,老四的身體如今被調養得只會越來越好,做兒子的每天悠閑的養病,他這個老子忙得喘氣的功夫都沒有,老子吃糠咽菜,兒子卻是大魚大肉,原本還能夠用老四的身體不好,又斷了一個手指來說服自己。

可是時間一久,再加上楊天河的冷淡態度,楊雙吉就越發地看這個日子過得舒適的兒子不順眼了,原本的理由也因為強烈的對比一次比一次淡,到最後消失不見也是理所當然的。

楊雙吉並不笨,他知道經歷了那件事情之後,這個兒子已經不可能再像之前那般,即使不會怨恨自己,心裡也回隔了一層,他不是沒想過要彌補,可那雙近乎淡漠的眼神讓他止步,再加上農忙,每天累得回來倒頭就睡,時間一久,那一層膜是越來越厚,而他,原本想要彌補的心也跟著發生改變。

楊天賜倒是看在眼裡,只是他也忙,秋試對他來說是極其重要的,不容任何疏忽。於是,只得將此事放下,畢竟是親人,以四哥的性子,就是再怨,他也不會對親人做出什麼報復的行為,對於這一點,楊天賜是極其自信肯定的。

縣城裡,李氏聽著面前之人的回稟,沉默了許久,才說道:「既然她如今是你的主子,就按她所的,你用心辦好這事,也算是行善積德,造福一方了。」

「是,婦人。」男人恭敬地說道,猶豫了一下,還是將他聽到關於司月的事情說了一遍,李氏停了之後,臉上很是平靜,楊家村的那些糾葛在她眼裡簡直就不夠看,不過,那司月到時大手筆,才掙了八百兩,就花去六百兩,這還不算其他的,此時她到時不奇怪司月那兩百兩銀子是怎麼花去的了。

當然,李氏也不得不承認一點,司月是極其聰明的,對於她們女人來說,攏住自己男人的心比什麼都重要,只要自家男人向著自己,就是天塌下來也不用擔心。

「孩子嗎?」李氏眼裡閃過思念,「我會讓弟弟注意的,若是這安縣有棄嬰,會有人通知你的。」

男人點頭,「有婦人幫忙,也是那些孩子的福氣,只是,司家只有四畝田地,奴才恐怕心有餘而力不足。」行善積德也要量力而行,再說,要達到兩位主子的要求,那四畝田地肯定是不夠的。

李氏燦爛一笑,「放心,你那主子肯定會有辦法的,退下吧。」

「是,婦人。」男人退下,之後不久,李氏變將事情告訴給她弟弟,眼裡帶著欣喜,「能做出這樣事情的人,想來品性是不錯的。」

年輕男子點頭,眼裡也有著讚賞,「是個知恩圖報的,不過,姐,再等等看,難不成姐你不想知道她能將這件事情做到什麼地步?」

「恩,既然她不想別人知道,我自然不會多管閑事的。」李氏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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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農門惡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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