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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考台上兩位大人的動作對於下面專心糾結考題的學子來說並不算很大,不過,卻也引起了不少學子的注意,其中就包括了距離楊興寶不是很遠的楊天賜。

偷偷地瞥了幾眼那兩位大人的動作,眼神暗了暗,低下頭,他實在想不明白,才五歲的小寶有什麼值得兩位大人關注的,因為那特立獨行的食盒?還是裡面嘩眾取寵的東西?反正他是不相信是這兩個原因的。

小寶就算是從四嫂進門就開始讀書認字,到如今也不過才一個多月,他是絕對不會相信是因為小寶的真才實學?一個讀書還不到兩個月的五歲孩子,真才實學會趕得上他這個讀了十年考上秀才的人嗎?

精神抖擻回到座位上的楊興寶,一雙大眼睛放出的光芒更加刺目,努力綳著的小臉怎麼也掩飾不住他的興奮和激動,原本因為流汗而粘糊糊的身體所產生的難受也被他忽略不計,抓起筆,拿起毛筆看著蔡博文的目光是純粹的崇敬。

「說,你剛剛做了什麼?瞧瞧那小孩的興奮勁,還有他看你的目光,簡直就不是看人的目光。」王雪君兩人自然是看出去了一趟茅廁之後的楊興寶變得更加精神,看看那小孩,激動興奮簡直就不正常,明明他才是這場考試的主角,為什麼要用那樣的眼光看著這小子,哼,若是你剛剛用洋洋的目光看著我,或許我心情一好就收你為徒了,心裡發酸的王雪君嘴上說著挖苦的話語。

聽著師傅酸溜溜的語氣,蔡博文很是無奈,面無表情地說道:「我剛才一直就坐在你旁邊,從未離開過。」況且,他也好奇,這小孩到底是怎麼了?那樣的目光他不是沒有見過,可這麼單純明顯不加掩飾的崇拜的目光卻是還是第一次,感覺還不錯。

「哼,」王雪君冷哼,「等考完之後知道了,希望到時候你不黑下臉來。」希望這孩子眼神好些,蔡博文這小子哪裡比得上他英俊瀟洒,高大威武。

兩人想得沒錯,在去茅廁期間,從第一眼,楊興寶就被那位神情嚴肅很是威嚴的大人物的衣服吸引,很深的青色,寬大的袖袍,帶花紋的腰帶,黑色的靴子,僅僅是往台上一站,怎麼看都覺得好看。

所以,他便好奇地問了身邊的官差叔叔,得到的答案更讓他兩眼放光,原來那位大人物穿的是官服啊,難怪看起來那麼威武,氣勢十足。

於是,回到座位上的楊興寶看著蔡博文的目光明顯就不一樣了,那高大的絕對要比楊家村後山還要高(這是小寶迄今為止見過最高的山)。竟然是真正的大人,好厲害的樣子啊。

「難怪剛剛對上大人的目光,心中有些害怕,這種害怕不是奶奶無緣無故打他疼痛時的害怕,有點像噩夢裡,一顆很大很粗的樹在他面前沖著他倒下來,要將小小的他壓碎的那種感覺。」

寫到這裡,楊興寶再一次看向蔡博文,正好又對上了蔡博文的目光,心又是一抖,他分不清這樣的顫抖是因為害怕還是激動,迅速低下頭,寫道:「剛剛大人盯著我看的時候,不知為何,突然覺得渾身上下都涼快了許多。」

穩住心神,這可是爹和娘親交給他的任務,怎麼能害怕呢?好吧,其實爹娘的原因是一個,楊興寶自己也想多看看這位大人也是一個原因,抬頭,再仔細的研究他的五官,「沒有旁邊的那位大人白,也沒有爹那麼黑,眉毛很粗,眼睛比較大,眼珠子黑漆漆的,看著看著我就想到了和爹娘晚上出去遛食看見的沒有月亮和星星的天空,鼻子很挺,嘴巴一直都抿著,臉蛋也沒有肉,下巴沒旁邊的大人物尖。」

終於,楊興寶的目光再次移到那身官服上,一雙眼睛就像是粘在上面了一般,「這是我見過的第二好看的衣服(娘親給小寶做的衣服是最好看的),」寫到這裡,楊興寶靈機一動,「恩,娘親說過,只要我以後努力讀書,肯定能當官的,那總有一天,我也會有一件這麼好看的官服。」

想到自己穿著官服威武神氣的樣子,小臉再也綳不住,拿著毛筆,裂開嘴,臉上儘是傻笑。

看著他這幅模樣,王雪君跟著笑了,「就他這一副傻樣,像我收他當徒弟,門都沒有,帶出去多丟人啊!」

「是嗎?我覺得挺可愛的啊,」蔡博文認真地說道,看著師傅真心的笑容,心裡其實已經有了答案,「既然師傅不願意,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師傅在我這個年紀就已經開始收徒了吧?」

「考慮什麼,這有你什麼額事情。」王雪君朝著蔡博文瞪眼,「你還是好好地當你的縣令吧,昨兒個你不說你挺忙的嗎?」

「教一個孩子的時間還是能空出來的,」蔡博文依舊一臉嚴肅,看了一眼王雪君,故意說道:「師傅,就算這麼瞪著你的眼睛也不大。」

「哼,」王雪君氣悶,倒沒有做出什麼大的舉動,他的眼睛小嗎?至少比他大哥的眼睛要大好不好?畢竟這裡是考場,他們說話的聲音非常的小,在外人眼裡,兩人一直就是這麼優雅地端坐著的,看了一眼小寶,王雪君是滿臉的嫌疑,「咦,你看,口水都流出來了,快掉到卷子上了。」

楊興寶的口水終究沒有掉到卷子上,在關鍵的時刻,他回神過來,也不覺得害臊,拿出手帕細細地擦掉,接著寫道:「大人一定是個很厲害的人,看著我就覺得威武神氣,雖然我從沒見過他笑,不過應該是個很可靠很正直做事認真的大人。」

再次看著蔡博文,在心裡狠狠地點頭,「恩,我以後一定要成為像大人這麼厲害的人,那樣可以保護爹和娘不受欺負,小寶以後也不會再吃不飽飯被堂兄們打,還能穿大人身上那樣的官服。」

兩個時辰說起來是很長,可真到的時候,楊興寶卻沒有其他的考生長鬆一口氣的那種感覺,當時間到的鑼聲響起時,他只是揉了揉有些發麻的腿,正想將他的兩張描寫大人物的卷子收起來時,另一端被官差叔叔給拿住了。

楊興寶抬頭,看著官差叔叔,很是認真地說道:「叔叔,這個我是要帶回家的,旁邊才是考試卷子。」不得已,怕官差叔叔不明白他的意思,只得空出一隻手,指著一邊除了名字就只有一個「貳」字的試卷。

官差看了看小孩,他知道那是考試試卷,他親眼看見你只用了眨眼的功夫便完成,可大人們感情去的是你花了很大功夫的兩張卷子,見小孩就一隻手也抓緊不送,官差為難地回頭再詢問已經站起來的兩位大人。

好在,很快,兩人派過來的侍衛便走過來,「你先去收其他的,」隨後對著楊興寶面無表情地說道:「你留下。」

「哦,」楊興寶不明所以,點頭,雖然這位叔叔也很兇,不過,看過那位大人了,小寶是一點都不害怕,比起大人的氣勢,這點兇惡實在是差遠了。

收了卷子的考生就可以離開考場了,楊天賜看著被留下來的楊興寶,眉頭皺得死緊,在進入這考場之前,他從不認為家裡的四個孩子是有機會的,可現在,見兩位大人朝著小寶的方向走去,他的心就有些不確定了。

即使心情在複雜,楊天賜還是在淡然中帶著陰沉的離開考場,對於試題,這兩個時辰,他已經盡心竭力地回答,就不相信自己還比不過一個五歲小孩。

很快,除了楊興寶之外的考生都離開了,諾大的考場就剩下楊興寶,傻愣愣地看著向自己走來的兩位大人物之一的蔡博文,眼神中的崇拜更加明顯火熱,至於剛剛被他形容成神仙的王雪君,如今已經被當成是和官差叔叔一樣的背景而存在。

「這個我能看看嗎?」即使是詢問,聲音都嚴肅而生硬,蔡博文指著楊興寶手中的卷子。

楊興寶愣了一下,回神過後,小小的身子長得筆直,將自己的小臉綳到最嚴肅的程度,點頭,恭恭敬敬地將剛剛還緊抓著不放的卷子遞了過去,直到卷子已經到了蔡博文手裡,才後知後覺又極其認真地回答道:「能的。」

「熊孩子。」王雪君吃味地說了一句,隨後湊過去看向蔡博文手中的卷子。

嗤笑一聲,這倒霉孩子的眼光一如既往的差,「什麼叫做他的手很好看,卻很單薄,沒有他爹的厚實,」那孩子的爹可是個普通的農家漢子,不是他小看農家人,只是以蔡博文的功力,一根手指頭就能輕易地戳死他爹,還沒他爹厚實。

蔡博文看了,本來是想笑的,可看著下面,立馬決定還是不笑得好,既然小孩覺得威嚴,他還是保持著比較好,看著對他五官的形容,他想,這孩子應該是吃過不少苦的,否則,不會總看人臉頰有沒有肉。

只是看到他對自己眼神的形容,有些疑惑,他眼神真有那麼凌厲可怕嗎?還是在小孩噩夢中出現的?雖然是正面的比喻,可怎麼都覺得沒有師傅那輕飄飄的神仙來的舒服。

「剛剛去尿尿的時候,問了官差叔叔,原來大人身上的衣服是官服啊,難怪那麼好看,雖然跟官差叔叔身上的衣服顏色差不多,可我一看就看出了區別,那官服一定比官差叔叔那麼的衣服要好。」

廢話,王雪君看到這裡翻白眼,隨後又看了一眼蔡博文身上的官服,再好,有他身上的衣服好嗎?什麼眼光,他的成了被罩,一身破官服倒是這麼的被推崇。

「雖然第一次見官差叔叔的時候,覺得他們身上有種讓人害怕的東西,很兇很兇的樣子,可與這位大人相比,官差叔叔就弱太多了,好像老虎和小狗一般,沒有大人的威武強壯,沒有大人的穩重可靠,更沒有大人給他比他們村裡最高的山還要高大的感覺。」

當看完所有的描述,他不知道是該高興被形容成高山和老虎,還是該嘆息他的手下都成了小狗?

蔡博文自動忽略左邊那糟心的畫,雖然大部分的言語都在描寫他這身官服,不過,在心裡點頭,恩,這孩子眼光還是不錯的,說話也很誠實,在用餘光看著乖乖站在那裡的小孩,果然是被他的官威所震懾。

「你這是要帶回去?」蔡博文開口問道。

「恩,」在大人面前,小小的楊興寶是個十足老實的孩子,因此非常誠實地將他爹和娘親給賣了,「爹和娘親說,他們沒有見過大世面,也沒見過像大儒那樣的大人物是什麼樣子的,心裡很是好奇,可他們年齡太大,不能進來,所以,我就來了。」

兩人心裡總算明白,為何這孩子完全沒有其他人的苦惱,人家的正事根本就不是他們想象的那樣,王雪君突然想到另外一種可能,「那你知道今天考試是幹什麼的嗎?」有一件事情他基本可以確定,這孩子壓根就不知道大儒兩個字的意思,更有可能將他和他徒弟兩人一同歸類為大人物一列,甚至在這小孩眼裡,他恐怕還沒有自家徒弟來得重要。

「知道啊。」楊興寶總算看到面前這個長得很好看的男人,回答問題也沒有面對蔡博文時的嚴肅,「因為大儒要收徒弟。」

「那你想成為大儒的徒弟嗎?」感情你還知道這事啊。

這個問題問倒楊興寶了,從頭至尾他的任務都不是成為大儒的徒弟,皺著臉想了一會才開口說道:「這個我要回去問爹和娘親,他們想我就想,他們不想我就不想。」

聽到這樣的答案,王雪君備受打擊,這完全不應該是他這個名聲赫赫的大儒該有的待遇啊。

蔡博文將卷子遞迴給楊興寶,「收好拿回去給你爹娘吧,」想了想又補充道:「想要當官,穿官服,可要努力讀書才行。」

「恩,我知道的。」楊興寶重重地點頭,聲音響亮地回答。

隨後在兩人的目光下,把兩張卷子認真地摺疊好,放在食盒的第一層,又將已經空了的餐具收好,拎了一下食盒,發現就算少了不少食物,他的小胳膊還是拎不動,於是,只得眼巴巴地瞅著不遠處的好人叔叔。

「送他出去。」蔡博文眼裡閃過一絲笑意,吩咐一邊的官差。

「謝謝大人。」楊興寶扯開一個大大的笑容,認真地感謝之後,便跟著官差走了出去,兩個時辰沒有見到爹和娘親,小寶覺得他有好多好多的話想要跟他們說。

畢竟是王雪君收徒,剛剛的話也只是玩笑而已。「師傅,你怎麼看?」畢竟是王雪君收徒,剛剛的話也只是玩笑而已。

「我想先了解一下這孩子。」王雪君並沒有直接作答,看著小孩的背影說道。

「他有一個很好的娘。」蔡博文有些羨慕地說道,這是他沒有的。

外面,楊天賜一出來就被楊家人所圍住,男男女女七嘴八舌地問道,最後,還是周氏搶先,「天賜,怎麼樣?」急急忙忙地問道。

「娘,哪裡有那麼早出結果,現在還不知道呢,三天後就知道了。」楊天賜神色淡然地說道,只是,進去時的自信少了不少,疲憊的臉上隱含著絲絲的不耐煩和焦躁。

楊雙吉看著楊天賜的狀態,對結果也多少有些推測,心裡微微有些失望,不過,他並沒有表現在臉上,對這楊家人說道:「問那麼多做什麼?沒看見老五很累嗎?走吧,老五,早些回去好早些休息。」

「恩,」楊天賜點頭,他現在確實是又累又餓。

「等等,老五,小寶呢?他怎麼還沒有出來。」一直伸著脖子等著兒子的楊天河看著空蕩蕩的衙門口,再沒人出來的,兒子卻不見蹤影,他能不慌才怪。

若是以往,楊天賜還會理智的分析得失,或者和顏悅色地說話,可現如今,他哪裡有心情,「四哥,我怎麼知道,我距離這小寶遠著呢。」

「老四,你們在這裡等小寶吧,我們就先回去了。」楊雙吉一句話,打斷了想要說話的楊天河,他現在的心情還很失望難受呢,因此,也沒看見楊天河眼裡的焦急和慌張,不過,即便是看見了,估計也當著沒看見。

司月冷眼看著楊家這些人的行為,哼,原以為楊天賜很厲害,沒想到這麼點打擊就暴露了他薄涼的本性,算了,現在小寶更重要,帶著客氣地笑容,走了兩步,問著另一個學子,「這位小哥,你有沒有看見一個五歲的孩子?」

「他呀,」那學子眼裡有著羨慕,心態倒是不錯,經歷了兩個時辰的煎熬都還能笑呵呵地說話,「被大儒和蔡大人留下了,我估計大儒收他當徒弟的可能性很大。」

這一句話讓司月和楊天河都呆住了,楊天河看了看天,難道蜜糖餡的大餅砸到他兒子頭上了?

楊家人離開的腳步也停了下來,一個個臉上都帶著不可思議,若是仔細地看過去的話,他們的眼睛里還有這不服氣。

「呃,你說笑的吧,我們家小寶才五歲,還沒上過學啟蒙過呢。」好吧,回過神來的司月開口說道,雖然她覺得他們家兒子聰明伶俐,乖巧可愛,以後半點也不會比這些學子差,可那是以後的事情,現在,她家小寶有幾斤幾兩她這個做娘的還能不清楚嗎?

楊天河在一旁愣愣地點頭,把餡餅扔一邊。

那學子剛剛也就那麼一說,聽了這話,如今一想,也覺得不太可能,「呵呵,也許是我想錯了,不過,你兒子確實是被蔡大人和大儒留下,你們也不要著急,估計一會就出來了。」那學子說完,看著自家的轎子到了,笑著點頭示意,轉身離開。

因為這一下,楊家人一個個都不再著急走了,楊天賜一聽那學子的話,倒也有些豁然開朗,他最初也是跟那學子想的一樣,可小寶才剛剛五歲,難不成這大儒還要當他的啟蒙先生嗎?他可不覺得那大儒有那麼空閑。

是與不是司月和楊天河兩人倒是不在意,確認了小寶沒事就好。

「娘親!」果然,沒等一會,楊興寶活力十足清亮的叫聲響起,小傢伙一看到司月就直接沖了過去,被司月抱起時,臉上的笑容越發的燦爛。

「怎麼樣?累不累?」司月拿起手絹給他擦汗,那紅撲撲的臉蛋她看著實在是有些心疼,不過,見小寶的精神很好,倒也放下心來。

「不累,一點都不累,就是手有些酸,腿有些軟,那桌子太高了,我只能跪坐著,寫字的時候有些吃力。」一聽到司月的問話,楊興寶對考場桌椅的抱怨就噼里啪啦地說了出來。

「是嗎?」司月一想,也是,那些桌子肯定是按照成年人的規格做的,對小寶來說,自然是會高的,一邊捏著他的小手臂一邊問道,「有沒有覺得那裡疼的?」

楊天河在一邊看著母子倆這樣子,估計一時半會也不會說完,連忙走到官差面前,將食盒接過來,「多謝官爺。」這一次的笑容比剛進門的時候自然柔和了許多。

「不客氣。」而這一次,官爺倒是給面子的笑了一下,甚至還有禮地回道,畢竟就算這熊孩子不能當大儒的徒弟,可也在兩人面前露了臉的,誰知道以後會是什麼光景,對他爹還是客氣一點比較好。

楊天河一聽這話,倒有些受寵若驚。

「小寶,今天你可受苦了,想吃什麼,娘親都給你買。」這邊司月笑著問道。

楊興寶搖頭,「不苦,我們回去吃吧,娘親做的我都喜歡。」似乎經歷了這一場,楊興寶的嘴更甜了。

聽了這話,司月笑眯眯地說道:「好,中午是來不及了,我們買小寶喜歡的大肉包子吃好不好?晚上給你做好吃的。」

「好。」楊興寶點頭。

楊天河走過來,笑容滿面地對著兩人說道:「孩子我來抱吧,你今天也累了。」

司月看著楊天河,楊興寶已經長了不少肉,抱在手上時沉甸甸的,時間一久還是很累的,「你身體可以嗎?」

「先給我抱著,要是累了,我再給你,放心,我是絕對不會逞強的。」楊天河知道司月顧慮什麼,「下午我就去楊大叔那裡看看,我估計一些輕巧的活是能幹的。」

「恩,」楊天河都這麼說了,司月將楊興寶遞過去,把食盒接過來,「走吧,買些吃的就回去休息。」

「恩,」楊天河點頭,一家三口笑呵呵地走了約十步之遠,都沒注意到後面的楊家眾人。

楊雙吉的臉陰沉得很,沖著楊天河吼道:「楊天河!」

「爹,是爺爺。」楊興寶笑容收斂了一些,扯著楊天河肩膀上的衣服說道。

楊天河自然聽到是爹在叫他,看了一眼司月,停下腳步,回頭,楊家人已經跟了過來,無奈地問道:「爹,有事?」

「哼,」楊雙吉冷哼一聲,「怎麼?老四,是不是以後沒事我這個老子都不能叫你了。」

楊天河不語,看著楊雙吉,沉悶的氣氛在兩伙人中間瀰漫。

實際上楊雙吉也知道他這話說得很沒有道理,可只要一想到楊天河竟然對他們視若無睹,直接帶著妻兒不說一聲就離開,臉上那傻兮兮的笑容他怎麼看都覺得難看,怎麼聽都覺得刺耳,更讓他深深覺得他這個做爹的面子被踐踏得一乾二淨。

「怎麼?楊天河,你們一家三口去吃肉包子,將我們這一大家子扔在這裡,你心裡就不覺得虧得慌嗎?」周氏臉上全是不滿地說道,不過,到底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聲音壓得很低。

「娘,」楊天河頭疼地看著無理取鬧的周氏,若是銀子是他的,他倒是不介意給爹娘買肉包子,可如今他自己都是靠著司月養著,還欠著可能一輩子都還不了的賬,讓他怎麼有臉讓司月出銀子給爹娘買肉包子。

呃,這些他之前就想過的,回想起來,眉頭皺得更緊,為什麼每次娘都反覆地揪著一個問題不放,雖然他從不管家,可是家裡有多少銀子,他心裡多多少少還是有數的,再說他們家也並沒有窮到連肉包子都買不起的地步。

楊天河深吸一口氣,開口說道:「以後這樣的話都不要說了,我現在喝的葯,我和小寶如今吃的用的穿的,都是司月的嫁妝,難不成娘你真的想像司月說的那樣,讓她用她的嫁妝養活我們一大家子人?」

原本的楊天河並不像說這麼重的話,可想到這些日子以來,他的家人所作所為,想著今天他們的表現,實在是有些忍不住,不過,即使到了嘴邊,他還是猶豫了一下,想著與其每次都在一個問題上糾纏,倒不如一次說清楚來得好,於是,這才將這話說出口的。

若是之前司月說這話讓楊雙吉有些下不來台,那麼,這些話從楊天河口中說出來,絕對是重重地狠狠地打臉,無論他們心裡有沒有那樣的想法,這樣的事情是能夠擺在明面上來說的嗎?更何況說出口的還是他們的親生兒子。

「爹,」楊雙吉氣得一臉鐵青,剛想開口,袖子卻被楊天賜扯住了,看著小兒子對著他搖頭,「有什麼話回去再說。」

也是,無論再生氣,家醜不可外揚,楊雙吉深深地看了一眼楊天河,「我們走。」話一落,冷著臉從楊天河一家三口身邊大步走過,彷彿他們這樣就能搬回一些面子一般。

這一次,別說是司月,就是楊天河也發現了,他家爹娘純粹就是像找茬,已經被打擊的日益堅強的楊天河愣了一下,之後無所謂地一笑,「走吧,給小寶買肉包子去,小寶,給爹說說,考場裡面的事情唄。」

楊興寶一下子就被轉移了注意力,直到吃了包子,隨著牛車的搖晃在司月的懷裡睡著之前,一張嘴都沒有聽過。

「楊天河,你慢點,穩著點,小寶睡著了。」坐在牛車上的司月笑聲地對著楊天河說道,手裡拿著扇子不停地扇著。

「好。」楊天河點頭,幽靜的小道上,楊天河的心在此刻有著前所未有的平靜,無孔不入的太陽照在頭上,他都不覺著熱,其實,這一次不僅僅是小寶長了見識,就是他也明白了許多的事情。

楊家小院里,看著一臉疲憊的司月,說什麼楊天河也不讓司月去給他煎藥,「你去睡吧,炒菜我做不好,煎藥還是會的。」

司月也真是有些困了,見楊天河堅持,也就不多說什麼。

等到楊天河喝過了葯,洗了碗,進房間就看見司月母子兩靠在一起,兩張白白的臉,粉嫩嫩肉嘟嘟的,睡得很是香甜,大床外面還刻意地留下了他的位置,滿足地坐在床邊看了一會,聽著外面吱吱叫著的蟬鳴,慢慢地困意涌了上來,索性脫了鞋,也在床上躺了下來。

另一邊的楊家眾人累了大半天,卻是半點睡意也沒有,特別是楊天山三兄弟,一個個帶著希望而去,失望而歸不說,兩個中暑,一個被尿給憋了出來,身為他們的父母,心情會如何也是可想而知的,因此,至少現在這個時候,楊天賜有沒有希望這件事情他們並不關心。

「老五,真的沒希望嗎?」楊雙吉從來就沒有將希望放在幾個孫子身上,想著那三個孫子丟臉的行徑,他提都不願意提起,一個人坐在堂屋內抽了好久的旱煙之後,才站起身來,走到書房,推門進入,坐在一邊的椅子上,看著楊天賜,開口問道。

楊天賜皺眉,「這事現在也說不準。」他並不覺得他一點希望都沒有。

「那,」楊雙吉沉吟了一番,「那在這三天里,要不要送些什麼給大儒?」

楊天賜搖頭,「不用,今天大儒是和蔡大人一起的,爹,你也知道,蔡大人是個什麼樣的官,之前的禮恐怕也是白送了,估計都沒能夠到大儒的手裡,若是再送,反而會壞事情的。」

楊雙吉點頭,「老五,我想了又想,無論這件事情成與不成,能當大儒的徒弟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即便是不能,你也不要放在心上,八月份的鄉試才是重點。」

楊天賜淡然一笑,看著楊雙吉,若是還有明白冷靜的人,肯定就是他爹了,「我知道。」

「這我就放心了。」楊雙吉最擔心的是楊天賜因為這件事情而影響到了八月份的鄉試,那才是得不償失的事情,一聽楊天賜這麼說,他的心就放下來了,又想著還在為孫子失望難過的三個兒子,在心裡搖了搖頭,如果每個兒子都能像老五這樣看得透徹,那這個家他就不用太操心了。

楊雙吉站起身來,就往外走,楊天賜卻突然開口,聲音很輕,卻足夠楊雙吉聽得清楚,「爹,你說那次的事情我們是不是做錯了?」

楊雙吉回頭,看著迷茫的楊天賜,皺眉,剛剛放下的心提了起來,「你是說什麼事情?」

「婚書,」楊天賜吐出兩個字,又用力一搖頭,「算了,如今她已經是我四嫂了,再想那些也沒什麼用了。」

楊雙吉的心卻是一緊,對於司月他是一點也不喜歡的,但是為何老五會這麼想,不過,既然老五不願意說,他也不會多加追問,就像老四說的那樣,現在追究對與錯是真的沒有意義。

楊家的氣氛沉重得很,這一天,除了做飯和喂家裡的牲口之外,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都沒有什麼心情幹活,當然,楊天賜和楊雙吉並不覺得大儒收徒之事一點希望都沒有,只是,他們不想說出來,免得三天之後出了結果,是他們想要的當然是驚喜,可若不是,也不會太過失望。

楊天河一家三口睡了將近一個時辰,司月醒來后,睡在外面的楊天河就跟著醒來,「小寶,醒醒,」司月開口叫道,不是沒看到小寶沒睡醒,不過,她擔心小孩白天睡太多,晚上就睡不著了。

「恩?」楊興寶睜開迷濛地眼睛,「娘親,」軟糯糯地叫了之後,揉著眼睛在床上滾了兩圈,便爬了起來,清醒過來,想到他今天做的事情,在兩人驚訝的目光中,沖沖地爬下床,打開食盒,將兩張卷子提了過去,「娘親,爹,你們看,這是我給你們的。」

司月接過,看著有兩張,遞了一張給楊天河,越開越是忍俊不禁,她家寶貝怎麼就那麼可愛呢?

楊天河也是呵呵地笑著,兩人交換看了之後,更是狠狠地表揚了小寶一番,把這兩張卷子放在盒子里,保存好,「楊天河,有空給小寶也做個小箱子,放他的東西。」

小寶想當官司月自然是支持的,在這個社會,這幾乎是出人頭地唯一安全的途徑。

「好。」楊天河點頭,「對了,小寶,大儒出的試題呢?你回答了嗎?」

「回答了啊,」楊興寶對於試題並沒有怎麼用心,所以想了好一會,才想到試題是什麼,「很簡單的,壹加壹等於幾?小寶回答上了。」

「壹加壹等於幾?」楊天河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小寶,「你說的是真的?」

「恩,」楊興寶點頭,「我看得很清楚的。」

「這,」楊天河看著司月,「這,太兒戲了吧?那真的是大儒嗎?」

「你說呢?」司月笑眯眯地問道。

「小寶,你寫的是幾?」一直想要向小寶打聽消息的楊天賜十分恰巧地出現在門口,笑著問道。

「貳啊。」楊興寶理所當然地回答。

楊天賜笑著的臉有些暗了,「那大儒和蔡大人怎麼說?」

「恩,」楊興寶想了又想,大人確實看過了他的試題答卷,那麼大的一個字,若是錯了,大人肯定會告訴他的,那他什麼都沒有說,也就是他答對了,所以,楊興寶看著楊天賜笑眯眯地說道:「大人說小寶答對了。」

楊天賜後退一步,臉色變得很是難看,看著楊興寶的笑臉,各種想法在心頭圍繞,整個腦子嗡嗡作響,嘴唇發白,原本風度翩翩的一個人此時倒像是大風中的破房子,風雨飄搖。

「老五,你怎麼了?」楊天河關心地問道,隨後聯想到剛才的對方,神情一邊,隨後猛烈地搖頭,這麼簡單的問題老五怎麼可能答錯,可他現在的樣子,分明就是回答錯了問題的表現啊。

「老五,你不會真的答錯了吧?」這一次,楊天河的話問得小心翼翼,若真是打錯了的話,他覺著應該找楊大叔給老五看看腦子,是不是讀書給讀壞了。

房間內一共四個人,楊興寶和司月母子倆是同一個心思,討厭的楊天賜臉色難看,心情不好,他們就會覺得陽光燦爛心情明媚飛揚,所以,反正又沒有外人,臉上的笑容根本就沒有掩飾。

楊天河一雙眼睛閃著詭異的光芒,那是看傻子或者有病的人才會有的目光。

而被三雙眼睛注視著的楊天賜,難堪,羞辱,後悔各種滋味齊齊湧上心頭,最後,折騰了一天並沒有怎麼休息的他,兩眼一翻,暈倒了。

還是楊天河的動作快,將他扶住,否則的話,司月和楊興寶眼裡明明白白地寫著遺憾,怎麼就不讓他摔在地上呢。

到底是楊天河的親五弟,司月即使是再沒有好感,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落井下石,讓楊天河難做,讓她的好感白刷,「小寶,你爹身體不好,快去叫你爺爺他們過來。」

「恩,」楊興寶一點頭,就沖了出去,「爺爺,小叔暈倒了!」一聲高喊,很快,整個楊家雞飛狗跳,凡是能下地的都沖了過來,周氏激動地一把推開楊天河,「你這個白眼狼,你把老五怎麼了?」

楊天河被大力的推開,如若不是司月早有準備,眼疾手快地將他扶住,估計就倒地上了。

「咚,」楊天河有人扶,扶楊天賜的人卻沒來得及,一聲悶響,整個人倒在地上了,周氏的哭嚎聲已經響起。

「哭什麼,誰能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楊雙吉呵斥道,目光如炬地看著楊天河,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司月嘴角一抽,瞧瞧地拉著楊天河和小寶慢慢地後退,這一大家子人擠進來,萬一被碰到了又得再養,那可不划算,再看著這楊家一群人,他們現如今不是應該先派個人去找大夫嗎?

「爹,讓人去請楊大叔過來吧,我覺得老五的腦子有問題。」楊天河認真地說道,剛剛老五的表現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在他看來,壹加壹等於幾都會答錯的秀才郎肯定是腦子出問題了。

司月驚奇地看著楊天河,好像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難道這男人有純天然的某種屬性?

「你腦子才有問題呢。」周氏尖叫道,那看著楊天河的目光彷彿他就是殺人兇手一般。

「奶奶,」楊興寶覺得他完美地完成了爹和娘親交給他的任務之後,已經長大不少了,一本正經地說道:「小叔的腦子真的有問題,否則,他也不會因為答錯壹加壹等於貳而暈倒。」

「什麼壹加壹等於貳?小寶,你在說什麼?」可憐的楊天賜,就這麼躺在地上,那麼多的親人,就再每一個扶一把或者叫大夫的。

「爺爺,小寶說的是今天的試題,」楊興盛不想被小寶搶走了屬於他長孫的地位,搶先說道:「試題很簡單,如果我能堅持到最後,說不定就能當大儒的徒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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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農門惡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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