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我死了你也別想活著】
「他殺了祭典上所有人包括秦王，天道要將他定罪。」
「什麼…意思？」
她回過了頭，卻瞧見那小女孩勾起了一抹似嘲諷似無辜的天真笑容：「意思是他死定了，與天斗，自古以來便是自尋死路。更何況，他從誕生到如今，區區二十年不到的修為，對付將近一百個天兵天將——找死。」
「……」她重新將目光落回了天空，端木祺幾乎是被壓著打，卻始終沒放棄沖向小白獅的位置。不管被打趴下多少次，前進的步伐微弱到幾乎沒有，還是沒有放棄前進。
直到小白獅醒來，甩甩頭就化為人形站起了身，臉上沒有任何錶情，目光更是平靜如水，毫無波瀾。端木祺沒有發現，他只知道墨夙正在看他，喜悅沖昏了頭，隔著仙群大聲地呼喚著：「夙兒——————」
墨夙雙手自然地重疊在身前，淡漠地看著他，語氣輕飄到沒有一絲情緒：「汝，何以在此？」說著，突然眉頭一皺，眼神毫不掩飾的失望，「汝…終究是犯下了殺戒。」
端木祺不是那些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神仙，自然不知道情根被強行拔走會帶來什麼後果，而對方冷淡的表情、陌生的目光以及那句質問，毫無意外地給了他極重的一擊。神仙伯伯自然清楚，所以他揮手讓天兵天將讓開了一條路，下了一個命令：「白澤，他由你動手。」
聞言，墨夙定定地看了端木祺三秒，語氣平淡：「為何？」
「贖罪。」果斷。
於是，墨夙沒再問了。邁開步伐暢通無阻地走到了端木祺的前面，平靜地看著那張悲憤怨恨的臉，卻不起一絲波瀾。半響，她扭頭望向了方佳薇，目光下移停在了衣衫上，剛要走過去，他冷不丁地伸手捉住了她的手腕。血的氣味讓她蹙眉，更別提他滿身的戾氣和污垢的力量，雖沒有甩開他的手，她還是下意識地排斥著：「請鬆手。」
「夙兒，」他笑了，複雜莫名，就這樣捉住她的手腕踉蹌地站了起來，身影竟開始變地模糊，「我快消散了。」
她沉默了一會兒，點頭：「吾知曉。」所以她才沒動手，她不喜歡對將死之人下手，這是尊重。
當誰都沒想到，他的下一句是——
「我說過，我死…也不會把你讓給任何人。」
他滿是血的手穿透了她的胸口，滿身的戾氣眨眼間充斥了她全身。
「我呀啊……最討厭你們這些所謂的仙神了，說什麼視眾生為平等，說什麼兼愛人類，你們真的懂人心嗎？懂嗎？有哪一個可以肯定地說，『我知曉人心所向！知曉人心所求！知曉人類的感情』！你們說啊！說啊！！！」
黑色從他們相觸的位置開始蔓延，速度極快地將她的雪白染成了漆黑。她只是平靜地看著他，疑惑——這是她臉上唯一的情緒。
沒有悲傷，沒有怨恨，更沒有愛情。
他收回了手，用盡最後的力量，將墨夙抱在了懷裡，深深地埋著頭。
「夙兒……」
她…沒有回應。
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兩人就這麼站著，直到分別化為黑白色的煙霧……從此消散，連元神都沒留下。
方佳薇努力抬著頭，眼睛瞪地老大，懷裡的情根也無聲地解體，一片片雪白的花瓣自她衣衫內飛出，被風吹地搖墜無力，很快便消失了。
「不可能……」她喃喃自語著，「這不可能！墨夙怎麼可能會死了？端木祺…端木祺不是該繼續禍害人類的么？不是說壞人活千年的么？端木祺至少還有兩千年啊！墨夙不是神獸么？不是說天道還需要白澤么？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會死了？這不可能！！！！！！！！！！！！！！！」
她沖著天哭叫，嘶啞地難以入耳。
晏瑩自被扭曲的洞口中憑空出現，稚幼的臉上又蒼白了幾分。她不過看了看周圍，便知曉了大概，咬緊了牙關，壓抑地說道：「再改！」
小女孩望了過去，悠閑地說道：「我勸你還是不要哦。你我同是天道選中的棋子，胡亂使用力量…並且見你不過是初生兒，力量失控的話，會被捲入時間亂流中的哦。你…已經開始出現徵兆了吧。」
「我不管，」她舉起了娃娃，慘白的唇倔強地抿著，「我會證明給你看的，規則。天道，並不代表一切！」
空間再次被扭曲，連招呼都沒打，方佳薇就被卷進了裡面。這一次，她被丟在了木板地上，摔了個大馬哈，頭頂上，溫柔如水帶著驚訝的聲音突地傳來：「佳薇姑娘？你、你怎又——」
聲音唐突地停住，還沒哭完的方佳薇一個抬頭，瞧見白髮白衣的墨夙后，一個飛撲就將對方撲倒在地，哭地稀里嘩啦跟死了家人似的凄慘無比：「墨夙！墨夙！！墨夙墨夙墨夙墨夙墨夙！」
墨夙無奈地苦笑，就這麼挨著矮几半躺著，一手扶著方佳薇的腰，一手輕撫她的後腦勺，無聲地安慰。這裡是高塔的塔頂，窗門緊閉，唯一的亮光，只有四周的燭光以及從窗紙外透進來的微弱的月光。
幸好方佳薇並沒有哭很久，一邊抽泣著一邊把自己見到的聽到的全都告訴了墨夙，她知道墨夙一向有主意，與其讓她像之前那樣亂來，不如問問墨夙的意見。她被嚇怕了，真的怕了。
聽完后，墨夙這個當事人反而很冷靜，扶好方佳薇后，她正規正舉跪坐好，垂下眼帘微低著頭，一瞬間，高塔上安靜地嚇人，也讓方佳薇坐立不安。很快，她抬頭望了過去，微笑：「佳薇，我想讓你助我一事。」
「什麼事？」方佳薇立即坐直了腰桿，「不管是上刀山還是下油鍋，我都做好準備了！弒神也沒關係的！頂多不就是一條命么！說不定輪迴轉世后我還能投胎成大家閨秀呢！」她還沒有放棄成為柔弱的女孩。
「噗~無需你如此拚命的。」墨夙忍俊不禁，一如既往地輕柔而自信，「我們力量有限，要改變那樣的將來，只能順應著天道。」
「它那樣對你你還要順著它！！！」怒了。
「你且聽我說。」她加深了嘴角邊的笑意，滿目柔和，「等會兒，我便將我的七魄抽出，你帶著它，回到兩千年後——」
「是要給未來的你嗎？」毫不猶豫。
「恰恰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