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反擊

烏雲遮天，稀疏的星光透過雲層灑落，幽幽的照亮死寂的荒原。

嘚嘚..

急促的馬蹄聲中，漆黑的夜色中兩騎並列在荒原上賓士。

「吁..」猛然的一拉韁繩，矮腳馬吃痛嘶鳴一聲，急急停下站定。

「奧利，那小猴子已經看不見了！」

壯碩的身軀顯得胯下的矮腳馬更加矮小，亞力克有力的手掌攥著雙手大劍，平靜的棕色雙眸緩緩平移，在漆黑的荒原上搜索夏佐的身影。

「他跑不遠，肯定就躲在附近，這隻該死的猴子..老巴爾這個混蛋廢物..」

多年的傭兵生涯，他們早已經見慣了生死，但這麼多年的生死夥伴，奧利此時仍是不由自主的咬牙切齒。

「亞力克，你從這邊搜索，我從右邊搜索，半個小時后從中間迂迴，我就不相信，找不到那隻該死的小猴子..」

緊了緊身上禦寒的斗篷，奧利手裡長矛指向兩人左邊，提起夏佐時面色不由的猙獰起來。

夏佐並沒有逃離太遠，一動不動的伏在碎石堆里，盡量將自己的身體和冰涼刺骨的石塊融為一體。

在這廣闊荒涼的平原上，即便他能夠一時佔據優勢，也不可能跑得過馬匹，尤其矮腳馬雖然不善衝刺，但善於負重且耐力十足。

慌亂的跑下去，被再次堵住只是時間的問題，況且夏佐來這個世界才幾天的時間，在這四處都一樣的碎石荒原上，即便根據太陽起落，勉強能夠分辨方向，但他根本不知道該往哪裡走。

沒有水，沒有食物，胡碰亂撞如果走到獸人部落還好，要是走到人類領地，他所要面對的命運將會比現在更加悲慘。

所以一定要救出那些生活在碎石荒原上的芒克獸人，至少要救出來一個，那樣才有走出去的希望。

原本的打算最好是能夠得到鑰匙，放開獸人一同逃走，顯然早已經行不通，現在只能啟用另一套方案。

夏佐現在最大的優勢，就是一種傭兵都把它當做耿直的獸人，但在芒克獸人外皮下，卻隱藏著人類的狡猾靈魂。

嘚嘚的馬蹄聲中，一個模糊的黑影急速在黑暗中清晰。

夏佐身體伏的更低了一些，使勁攥了攥手裡尖銳的牙形石塊，深吸了一口氣，屏住呼吸等待傭兵的到來。

亞力克一手持韁，一手持劍，雙眼平靜的打量四周，健壯的身體在馬背上微弓，可以讓他在面對突然襲擊時第一時間做出反擊。

夏佐低著頭，幾乎把腦袋都埋到泥土裡，以防止老傭兵會對目光生出身體自然的反應。

「一..二..三..」心裡默算著耳邊幾乎貼著身子過去的馬蹄聲，夏佐靜靜等待時機。

「呼..」驟然響起的破風聲。

「等你好久了...」馬背上的亞力克非但沒有驚慌，嘴角反而勾出一絲嘲弄的冷笑，也不回頭，單手舞動沉重的雙手大劍，迅捷的向身後斬去。

「叮叮噹噹..」一陣密集的敲擊脆響聲，還有不少飛濺的碎石打在背上。

夏佐的身影驟然從馬下躍出，如餓狼撲食一般揮拳向亞力克的面門砸去。

「蠢猴子..」不屑冷笑，向後斬出的大劍猛然拉回，寬闊的劍刃呼嘯著橫掃回來，如果夏諾一意在向前沖，還沒打到亞力克就會先被大劍砍成兩斷。

揮出的拳頭猛然張開，一把黃土立時自手心揚起，這麼近的距離就算是亞力克急忙閉眼，仍舊是被黃沙眯住眼睛。

「該死的猴子..卑鄙的獸人..」中招的亞力克憤怒的喝罵著。

就算是人類戰士，也不會使用這麼下流的招式，何況是崇尚戰神坎帕斯的獸人。

黃沙眯眼陣陣刺痛，亞力克立時怒吼連連，手中大劍冷靜的接連在身前揮出幾劍，擋住可能存在的偷襲。

「嘿嘿..」夏佐這才終於露出一絲冷笑，飛撲的身體忽然倒轉，雙腿夾住馬頸，靈巧的身體懸挂，手中尖銳的石匕，迅捷的刺進亞力克穿著牛皮短靴的腳踝。

血花飛濺的同時，夏佐身體飛躍出去，並順手將石匕狠狠的插在矮腳馬的脖頸上。

「唷....」矮腳馬雖然溫順，但脖頸被鈍器重傷，吃痛下立時跳躍嘶鳴，發狂似的狂奔。

雙眼不能見物，腳踝又被鈍器刺穿，亞力克剛慘叫一聲，就聽見一聲坐騎一聲悲鳴，一股巨力從屁股下傳來，身體立時不由自主的飛了出去。

重重的跌落地面，直摔得他渾身骨頭都差點散架，亞力克可還沒有忘記，旁邊還有一隻卑鄙的芒克獸人。

剛準備從地上躍起，就聽到一陣呼嘯的惡風從正面傳來，斗篷下肌肉隆起，雙手抓住大劍，全力一擊向聲音來處砍去。

「鐺...」一聲脆響，亞力克只感覺手中一輕，繼而堅硬冰涼的觸感，帶著巨力撞擊在胸口。

「咔咔..」一陣炒豆子般的密集脆響，從撞擊出傳來。

「斷了八根肋骨..」這是亞力克最後的意識，連疼痛都沒有感覺到就永遠的陷入了黑暗。

足有一人大小的條形的巨石壓在亞力克已經有些變形的身體上，喘著粗氣的夏佐還是不放心，接連的又丟了大大小小十幾塊石頭，直將巨石下的亞力克砸的血肉模糊，幾乎不成人形這才徹底放心。

「媽的..我以前怎麼沒發現..自己這麼能打.呼..呼...」

急促的喘著粗氣，夏佐平復著心底的澎湃，在原來的世界，不過只是一個按時上下班的普通白領，雖然也曾想過拳打西山猛虎，腳踏四海游龍，但每天還是平平淡淡的過日子，什麼時候遇到過這麼刺激的事情。

之前在帳篷里偷襲巴爾的時候太過緊張，甚至緊張的連緊張都忘記了。

而現在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品味殺人的感覺，非但沒有傳說中的畏懼，緊張，噁心，在動手的時候，夏佐反而感覺自己冷靜的嚇人，渾身的血液激動的沸騰，就像是迫不及待的等待一場戰鬥。

就像一個天生的戰士，在殺死敵人的瞬間，渾身說不出的暢快。

雖然交手只是短短的幾息時間，但卻蘊含著夏佐處心積慮的算計，從一開始他就從沒有打過和亞力克正面交手的打算。

憑他這個從小隻打過幾次架的普通人，就算現在身體素質遠超從前，和行走在刀尖上的傭兵公平對戰，那無異於送死。

晚風輕拂，渾身光溜的夏佐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冷顫，至於原本圍在腰間的簡陋獸皮，早就在一開始包裹著石頭被亞力克砍成破布了。

夏佐這才快步上前，搬開亞力克身上的石塊，檢查自己的戰利品。

「真夠噁心的..」

地上血肉模糊的屍體早已經沒有了人形，夏佐一臉噁心的樣子，根本就忘記了這人成這樣是因為自己。

雙手大劍已經被巨石砸斷，但牛皮輕甲因為只是被石塊砸的原因還很完整，斗篷上雖然沾滿了血液，但至少能夠禦寒，滿是黑油酒漬看不出的顏色的錢包里，零星的有幾個銀幣銅板，好在還有半袋水和幾張困在一起的大麥餅。

「真是.窮鬼...」戰鬥結束，夏佐這才感覺到寒冷，冰涼的晚風從毫無遮擋的胯下鑽過，凍得他直打哆嗦，忙亂的把衣服鞋子從屍體上扒下來套在自己身上。

至於褲子？

天知道這些天天在酒吧**廝混的傭兵，會不會有什麼毛病，夏佐可不想把自己下半身的幸福搭進去。

毫不客氣的把食物，水，錢包揣進懷裡，寬大的斗篷遮蓋下，夏佐此時看上去與普通的人類少年沒有絲毫的區別。

無意看了一眼地上被他最早拋棄的斷劍，夏佐不由得微微一頓，繼而嘴角勾出一絲絲冷笑。

「看來還要在凍一會...」摸了摸身上的斗篷，夏佐喃喃自語的冷笑道。

血肉模糊的屍體，濃重的血腥味順著晚風飄散，夏佐卻並沒有著急離去，反而是在屍體旁邊忙碌起來。

與此同時，一眾傭兵小心守衛的營地。

一道銀色光華急速的從黑暗中向營地衝來，一眾面色嚴肅緊張戒備的傭兵，臉色這才終於微微放鬆下來。

「該死的，誰能告訴我發生什麼事情了，為什麼放信號！」

銀光衝進營地，露出格雷憤怒焦急的面容，原本以為營地受到襲擊的他，當先急急趕回來，但見到的場景顯然和想象中的不一樣。

「團長..那隻小猴子..小猴子..跑了..」格里戈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團長憤怒的面容只嚇得他惴惴不安，斷斷續續的說出原因。

「什麼...！！」

炸雷般的一聲咆哮，格雷如同被搶去食物的雄獅一般，雙眼燃氣熊熊怒火，這可是一千多個金幣啊，這幫混蛋。

「巴爾..老巴爾..你這個該死的混蛋..給我滾出來..」沒有看到自己委以重任的身影，格雷以為老巴爾羞愧的不敢見自己，立時憤怒的咆哮起來，這麼多人竟然看不住一隻瘦弱的小猴子，他要狠狠的揍這個混蛋幾拳。

「團長..老巴爾死了..」格里戈低著腦袋，如蚊蠅般的小聲說道「是那隻小猴子乾的..」

「什麼？」驚聲愕道，格雷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環視著一張張低垂的腦袋，臉上憤怒的神色漸漸平息「人現在在哪裡？」

羞愧的格里戈低著腦袋向帳篷指了指。

格雷大踏步的走上前挑開帳門，看著帳篷內被一眾傭兵奢侈的用水清洗乾淨，衣衫整齊，靜靜躺在帳篷里如同熟睡的老巴爾。

「該死的老混蛋，這輩子就只有今天這麼乾淨..」虎目微微泛光，格雷並沒有走進去，喃喃的笑罵一聲，就大踏步的轉頭回去。

「格里戈，那隻猴子往那個方向跑了？我要親手剝了他骯髒的皮！」就算是價值上千金幣，他也要親手宰了那畜生給自己的老夥計殉葬。

平靜的眼神，話語，那平靜下蘊含的憤怒，讓格里戈不由的打個寒顫，下意識的向夏佐逃走的方向一指。

「給我看好剩下的那些畜生..」冷冷的留下一句話，格雷的身上再一次浮現出銀色的光芒，化作一道流光，急速消失在黑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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