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攙扶

攙扶

一步一步走向前邊的輪椅，濟源清趣園的小路上，那位老嫗拄著翠綠的拐棍，吃力的挪動著腳步，而她身後是一位老翁，那位老翁穩重、深沉、硬朗的像一座緩慢移動的小山，溫柔、祥和的像一頭咀嚼記憶的老牛。(本章由ＨＡＯ１２３-中文網-.Se轉載發布)老翁眼光落在老嫗顫巍巍的腳步上，不即不離的跟在後面，相隔一步遠，一個躍步就能跳過去攙住老嫗消瘦、病歪歪的身體。相隔一步，一臂之遙，好像永遠都是那樣似的。老嫗步履蹣跚，每一步都走的地動山搖，每一步都走的驚心動魄，每一步都走的撕心裂肺。在她的腳步下，大地似乎忐忑不安起來了。當老嫗走到輪椅那邊時，老翁扶她坐下，幾分鐘后又被扶起來。老翁把輪椅推得比先前遠了些，回過頭看著老嫗，好像再說：「大膽一點，往前走，不會摔倒，我在你身後不遠。」老翁回到老嫗身後，接著又開始了一輪艱難的跋涉。輪椅距離老嫗1米、2米、5米…距離不斷的擴大，不行不斷的重複，就像重複以往每個心心相印的日子。

老嫗滿頭銀髮，眼光渾濁，渾濁的像深藏千年的琥珀，發出幽幽的光芒，散著記憶的芬芳，顯得幽遠、渺茫，似乎飽蘸記憶，又似乎全無記憶，只在腦海中一片洪荒與混沌中殘留一些熟悉的符號而已—一張面孔、一個聲音。老嫗每走到艱難、痛苦時，都會發出一陣近乎痙攣的哀號、呻吟，像是嬰孩尋求救助的咿呀聲。老嫗乾癟的嘴唇似乎早已喪失語言的天賦，只會發出咿呀的低吟，召喚同伴的攙扶。老嫗的生命好像回到了嬰兒時期，咿呀學語，蹣跚學步，時刻期待父母的攙扶，只不過眼前換了一個人，一個長久看護的老翁，一個寸步不舍的老翁。

這是一幅普通卻撼人心魄的畫面，每當天氣晴和，在清趣園裡這一幕都會如約而至。當歲月蹉跎，無情的在人的臉上刻上皺紋，在鬢髮上染上白霜，剝奪了人的健康，剝奪了人的心智，讓人失去語言，失去雙腿，變得智障，變得殘疾，總會有人給予溫情的攙扶。就像那對老翁和老嫗一樣，當生命現出夕陽的色彩，當一切繁華，一切喧囂盡歸沉寂，生命回到原點，回到本初，互相攙扶著一起度過。當那個時刻來臨的時候，生命再無表達，再無期待；生命也無需誓言，無需承諾，因為在時光的重壓下，一切矯飾與蜜語都顯得輕了，不再期待天長地久，因為早已歷盡滄桑，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與夢想也走到了它的終點。當那個時刻來臨的時候，生命中沒有了過去、未來，只有今天，生命猶如一條水草，承受時光如承受迎面而來的水流，每一天都像是在和相濡以沫的老朋友依依惜別。那位老翁就是那樣攙扶著老嫗，在她最危難、最無助、最尷尬的時候，給予她心的熱度、手的攙扶，奢望她在有生之年恢復健康，恢復靈便的肢體，不在混沌、麻木、僵硬、萎縮中度日如年。在他們的精神世界中，也許無需探求生命的意義，無論什麼，悲喜也好，福禍也好，既然存在了，就面對，就承受，沒有抱怨，沒有牢騷；也許一切盡在不言中，但是還能坦然的領取而今現在，享受時光的一絲一縷惠贈。

清趣園裡，那一幅攙扶的畫面，讓那裡的陽光更溫暖，更祥和了，小路盡頭，鳥在唱歌，丁香花開的正旺，如夢一般，幻化成一片香雪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