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飆戲（下）

孫洪雷昂起頭用力後仰，整個脖子和身體扭曲，這個特殊的動作出現之後，他在身體還原的一瞬間，抬腿向另外一個臨時演員踹了過去。臨演再次摔倒，孫洪雷順勢抄起椅子『咣』的一聲放在封彪面前，張立扮演的宋大海直接用槍頂住了邵英雄的太陽穴，令邵英雄無法在動。

「不管到哪，我劉華強想坐就得坐，就算是天王老子的龍椅，也得被老子的屁股壓著。」

高群舒不在的情況下，幾名和趙明遠關係不錯的場務也湊到了監視器前邊，幾個場務低聲嘀咕著：「霸氣啊，洪雷哥演技簡直出神入化。」

「你懂個屁，沒有小邵之前的鋪墊，如果封彪一點都不反抗，這霸氣根本演不出來，就像是金庸不寫梅超風的厲害，黃藥師出場怎麼可能一下就成為宗師級？」

「那是，小邵演技也沒的說，這樣的人怎麼沉默了這麼久。」

趙明遠終於知道高群舒為什麼那麼愛罵人了，這幸虧錄音沒在監視器旁邊，否則聲音全都得裝進去，這場戲就白拍了。

「都給我閉嘴！」他也終於威武了一回。

……

不低沉、不高亢的聲音傳出來時，孫洪雷的小眼睛瞪大了，那份威懾力瘋狂襲擾著邵英雄。邵英雄咬著牙，臉上青筋暴跳，不停用使勁咬牙擠出來的青筋跳動展示狀態，這是一個憋屈的狀態，一個有力無處使的狀態。

三秒鐘的沉默之後，孫洪雷繼續說道：「瘋子，聽說你這段時間一直在找我？」

邵英雄被槍口頂著，並沒有開口，可兇狠的目光和臉上的青筋，遠比頭頂的疤痕更加凄厲。

「沒完啦？啊！」孫洪雷突然起高調的聲音一躍而起，空蕩蕩飯店內迴音出現。

孫洪雷一把將手搭在邵英雄肩膀上，微笑著，表現的完全沒有惡意，可手上去動作連連，不停去推邵英雄的頭，兩種表現的反差讓人相信他接下來肯定會有更大的動作：「看來你是真想和我拼一下了，和我拼，你有這個實力嗎！」

邵英雄被推第一下頭之後迅速將頭轉回來，虎目圓睜，憤恨的想將孫洪雷咬死，這時，偏偏太陽穴的槍頂了頂，緊接著孫洪雷不信邪一樣繼續推他的頭，完全挑釁的動作令整個場面熱血沸騰！

邵英雄從桌子上的煙盒裡拿出煙和打火機，把煙叼在嘴上，打火機剛剛點燃……

呼。

孫洪雷笑眯眯的吹了一口氣。

「鏡頭推近，推近。給特寫！」

兩張臉如此近的情況下，趙明遠也進入了狀態，監視器里出現了一個稍微小一點的特寫鏡頭，這個鏡頭正好將劉華強吹滅封彪打火機的表演拍了了下來。

「今天沒帶那把破槍吧？來，我給你一把。」

孫洪雷拿過槍，把槍放到了邵英雄手裡，槍口對準了自己：「我從一數到三，你只要輕輕扣動扳機，我的小命兒，你的了。」

邵英雄拿著槍，食指扣著扳機，扭頭看見另外一直對著自己的槍口，又回頭看看劉華強，這不是開不開槍的問題，這是一個大哥到底是要當被全市通緝的殺人犯，還是認一次慫失去江湖地位的問題。

「一！」

邵英雄咽了一口唾沫，故意延長這個動作的時間好讓喉結蠕動更加明顯。他在表現緊張。

「二！！」

邵英雄聽著孫洪雷的聲音，用另外一隻手扶穩握槍的手。他將緊張的感覺推到了即將崩潰的邊緣。

「三！！！」

邵英雄還沒等反應過來，孫洪雷一把將槍抽走，那一刻，他如同失去了最佳時機，而邵英雄的表情，宛如剛剛下定決心要開槍卻失去了武器一樣，整個人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堆在凳子上。

劉華強被推到了至高點，這是一個不會反抗的大哥在鏡頭裡不可能做到的。

「給你機會你不中『用』啊！」

「給你機會你『不』中用啊！」

下午才和邵英雄聊過的孫洪雷將白天看過的現學現用，兩句重音完全不同的台詞一下將邵英雄飾演的封彪推落谷底，其實從這一秒開始，所有人都能看明白，在這個『江湖』里，封彪得比劉華強矮一頭。

在邵英雄呆若木雞中，劉華強繼續道：「現在我有一個小小的要求，給我跪下，叫一聲『爺』，我就放過你，放過你這幾個弟兄。」

「怎麼樣，公平吧？」

邵英雄表演的很糾結，他要是跪下了，以後這個江湖就不能混了，這比讓人紮上一刀更狠。

「怎麼著啊瘋子？不給華強這個面子，是不是？」

孫洪雷從另一邊要過槍，看著沒有任何反應的邵英雄說道：「瘋子，我在數三下，如果你還不跪下，我打死你。」

話說的如此輕描淡寫，就像是用鉛筆在紙上微微畫了一道痕迹。

「你打死我吧，打死我！」

頂著槍口的邵英雄一下站了起來，就像是困獸之鬥。

孫洪雷一把按住邵英雄的脖頸，用力下壓，就在邵英雄起來的同時一把將他按在桌子上……

碰！

邵英雄的臉貼著桌面，槍口就在腦袋上，這個時候彷彿他稍微動一下，曾經輕畫紙面的筆就會刺穿這張紙。

「我一定會打死你，只要你別跪。」

孫洪雷退後了一步，狂吼：「一！」

聲如洪鐘。

「二！」

氣勢如虹。

「三！！」

這就是一個如日中天的大哥表現出勢不可擋的氣度。

?昱Α?p>邵英雄用腳蹬了一下身後的椅子，傳出了聲響，他扮演的封彪害怕了，這個時候任誰都相信劉華強會開槍，是真的會開槍！

邵英雄眼角在抽動，面容出現了舒緩，這證明他心裡想著只要跪下就能逃過這一劫！

孫洪雷順勢收槍。

封彪輸了，輸的徹徹底底。

邵英雄跪下，一張臉再無表情，失去一切的人已經不知道難過是什麼：「爺……」他的聲音如同蚊子，彷彿有什麼堵在嗓子眼，死命的不讓這個字出來。

「哎！」孫洪雷回應的很大聲，愉悅的無與倫比。

「爺。」

「哎！！！」

孫洪雷這次的微笑表現的很開心，他開心的拿起酒杯，將杯中酒直接倒在了邵英雄毛寸的頭上。

「記住了，以後再公共場所見到我和我的兄弟，都得叫爺，不然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走。」

三個人揚長而去，飯店內的其他人，安靜的如同死物。

……

二十秒……

……

一分鐘……

……

邵英雄不然有任何錶情的跪在地上心裡琢磨：「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沒人喊停？」

「導演，到底過沒過，不能讓小邵就這麼跪著啊。」

孫洪雷從外邊走了回來，不顧攝影機是否開著，張嘴說了這麼一句。

趙明遠一直還在劇情之中無法自拔，聽到孫洪雷的呼喊才趕緊說道：「過了，精彩，太精彩了！！！」

邵英雄此時才起身，酒勁和一天的勞累涌了上來，開口越俎代庖的喊了一聲：「收工。」

此刻，在這場戲當中被深深震撼的所有人，如夢初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