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過得好嗎

晴空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半夜。

一個人躺在空蕩蕩的大床上，捲起的被子包裹著身軀，身旁是空著的。這一定是一張雙人床吧，儘管陌汐什麼也沒有告訴她，晴空還是意識到了什麼。

嗯，沒什麼大不了的，她的心愿也達成了啊，雨晴和葉深結婚了呢。

葉深不在，房子寂靜得可怕，讓晴空覺得陰森森的。就像她，她自己不也是一個恐怖的存在嗎？她只是一個靈魂，寄宿在雨晴身體深處的一個靈魂罷了。

牆上時鐘指向了兩點，晴空忍不住，還是給陌汐打了簡訊：「陌汐，我又回來了。」

不久，黑暗中燈光亮了一下，陌汐來了電話。

「晴空晴空晴空……」

「嗯我在。」

「好想你，你不懂，昨天早上去找你，結果是雨晴，讓我好失望。」

「沒關係，我一直在。」

「吶，對了，我查過資料了。世界上也有記錄的，有的病人在換心臟后確實會出現兩個靈魂的情況，其實心臟本主的靈魂沒有離開，只是有的會魄散，有的會留下。」

「那我就是幸運地被留下的咯？我從來沒想過會這樣的。」

「至於身體的主人完全不會注意到這種狀況，因為她沒有相關的記憶。好像睡了一覺，然後醒來，就是這麼簡單。」

「那也好，我也不敢面對雨晴的。」

「為什麼？難道你不想和她說說話嗎？你不懂雨晴這些日子裡過得有多辛苦……葉深是娶了雨晴沒錯，可是他又只顧工作，把雨晴拋下，讓雨晴每天每夜都獨守空房。我每次去找雨晴，雨晴都是欣喜地開門，但看到是我敲的門之後，又失望了。她不說，可是我懂。晴空，這難道是你最後想要的結果嗎？」

「是啊，我不懂……」晴空壓抑著聲音說，她完全不懂得雨晴的辛苦呢……也完全不懂陌汐為何會突然因為雨晴說這麼長一段話。

「晴空，你會告訴雨晴，現在我們所遭遇的神奇嗎？」

晴空沉默了幾秒，隨即答道，「總有一天，她會知道的。」

「那，最後一個問題……」

「想問什麼就問吧。」

「你回來了，你會重新和葉深在一起嗎？」

「呵呵……為什麼這麼問呢，我們已經分手了啊，而且晴空已經不存在了。」

時間就這樣靜止，電話那頭也沒有再傳來任何聲音，陌汐陷入長長的沉默里。

「陌汐，你在聽嗎？」

「嗯……」陌汐漫不經心地回答，「好了，就這樣吧。晚安，忘掉我今晚說的話吧，就當你什麼都沒聽見，我什麼都沒做過，今晚喝了點酒，神經不正常，不用理我。」

「……晚安。」晴空掛了電話，屏幕在黑暗中再次暗了下去。

晴空有些莫名的失落，說不出的難過。

她在難過什麼呢，為什麼會如此疲憊。

晴空走到窗前，掀開窗帘，月光透過窗撒入，銀白色的月光如雪一般明亮。

窗上的青綠色厚玻璃，倒影出雨晴的臉。

晴空手指觸摸著臉頰，倒影上的人兒的手也在觸碰自己的臉。

她喃喃道，「雨晴，你過得好嗎？」

她知道她過得不好。即使陌汐不說，還是能從自己的判斷中明白的不是嗎？

問了也是白問呢。可是，她還是希望有一天，能對雨晴親口說出這句話。

你過得好嗎？其實，我過得很好呢。

我快樂，我自由，我終於不用為自己是晴空而難過而沉重得喘不過來了。

你呢？你是不是也會有像我從前那樣的負擔？

------------------

早晨，雨晴看著落滿灰塵的玻璃窗上寫著字：晴空&雨晴。

是她昨晚寫的嗎？可是絲毫沒有印象呢……

翻開抽屜的底部，放著一本泛黃的日記本，雨晴小心翼翼地拿出，翻開中間空白的地方。

不知從何處拿了筆，雨晴認真寫著字。

「這是第幾天了？我不記得了。最近的記憶總是缺失的，少了某一段，拼不回去。但是，沒有一點擔心，就這樣吧，有時候一個人太寂寞，從早上六點到晚上十二點，都是一個坐著，會不會太無聊了呢。感覺時間很漫長呢，要是記憶少了一塊的話，就會很輕鬆了吧。

今天醒來窗上寫著字呢，這是我寫的嗎？從什麼時候起，我寫的字變得和姐姐一模一樣了呢？好像，從醒來那一天開始，習慣就慢慢改變了，感覺，我是雨晴，但又不是雨晴，或者有時我又是姐姐。

姐姐，你在天堂過得好嗎？聽說在天堂可以看見自己心愛的人呢。我是不是你心愛的人，我希望不是，因為我不希望你看到我這樣。其實，不用擔心我啊，我過得挺好的，有吃，有穿，偶爾也會和陌汐姐姐一塊出門玩。這樣的日子，我還是很喜歡的。

如果你要問我現在過得好不好的話，那我會回答：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