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城鎮迷雲
翌忻和練無雙都明顯地發覺,在說到「雨天城」三個字時,傅義懷中的狐狸抖得像篩子一樣。
它在害怕,很奇怪地害怕,按理來說,雨天城並不近,一隻在沾月城附近只開了靈識的狐狸,不可能知道雨天城。
練無雙神色自然地看了眼翌忻,翌忻沉吟一會,忽然道:「妖氣消失了。」
傅義一愣,把牌子放下,掏出羅盤放在地上,念念有詞了幾句,喝了聲「定!」羅盤毫無反應,「竟然……全都消失了,一點也沒剩下……」傅義十分吃驚。
翌忻道:「那妖怪跑了。」
練無雙道:「不,不是妖,是人。妖氣沒了是因為剛才那個妖被殺了。而那妖的妖氣如此重是因為幕後之人在通過它鍛煉血池力量。」
翌忻微微挑眉,道:「你這麼肯定?」
練無雙道:「馭妖噬人者,必精血不足,想要活命,須采妖之精血補之,妖再采人之精血補之,能做到把三個人變成一個人的,不可能是妖,只能是人。」
傅義倒抽了一口氣,「人怎麼把三個人變成一個人?」
練無雙露出個淺笑,眼中都有笑意,在傅義看來心底直冒涼氣,「很簡單啊,把他們的手都給砍了,再把他們的腿縫起來,有法術支撐著他們當然死不了,然後再把脖子扭歪,腦袋移植……」
傅義的表情就好像被人在鼻子上打了一拳,看著練無雙的眼神十足驚恐。他懷裡好不容易開始不抖的狐狸也僵住了身體。
翌忻乾笑著,想撫平自己身上的雞皮疙瘩,道:「為師……呵……為師都沒想到這一點……」
練無雙道:「禍根肯定不在妖身上,這個村子,有問題。」
翌忻想了想后,道:「村子里被擄的人已死,我們正好可以回去報信,探一探虛實。呼……說來這血池也難得,無雙你身上應該有空間法寶吧,能夠的話,全部帶走。」
傅義吃驚地道:「這東西怎麼帶的走?而且它不是血……紅色的……那個什麼嗎?」
翌忻道:「血池裡的液體只是一種力量的體現,它單獨地存在時顏色像血,所以把承載它的所在取名為血池,血池裡的東西,其實就是純粹的妖力之能。這和妖力不同,雖然不能直接提取,但是它有的能量和妖力是差不多的。」
傅義道:「那這麼大塊血池是從哪裡來的?」
翌忻道:「應該是……天然的吧?」
傅義從地上爬了起來,抱著狐狸揉它的毛茸茸耳朵,「那我們現在就回村去通知嗎?」
翌忻道:「不,我們先別驚動他們,看看他們在做什麼。」
練無雙微斂眸,餘光看著那隻狐狸,那隻狐狸眨巴了下眼睛,腦袋往前探,爪子也一伸,想靠近他。
練無雙直接把自己手上的虛無金線繞到傅義手中,道:「這隻狐狸,送給你了。」
傅義驚喜地大叫,「太好了,多謝!」
狐狸「嗷嗷嗷」又掙扎著叫了幾聲。
進洞時還是白天,出去時,太陽已有往西邊落的趨勢,此刻約莫是未時。
狐狸趴在傅義的手臂上,提溜圓的眼說不出地可憐可愛,時不時就轉轉,無辜一般地看向練無雙。
翌忻發誓,如果不是這隻狐狸身份可能有異,加上自己要維持形象,他也要抱過來好好揉揉它一身看起來很軟很舒服的毛。因此,他十分注意那隻狐狸,也注意到它總是偷看練無雙,「無雙,它好像真的很喜歡你。」
練無雙輕「哼」了一聲,抿著唇什麼話也不說。
翌忻猛然發覺他心情不太美妙,微一思索,便覺得是自己把他功力給封了的緣故,「無雙,你心情不好,莫非是怪為師把你功力給封了嗎?唉,不是為師想害你,只是你體內力量本來就不穩定,何況練一練沒有功力的身手也不錯啊,基礎也可以多多夯實……」翌忻一臉「我是為你著想你這個熊孩子真是太不識好人心了。」的表情。
練無雙咬牙道:「我自然不會怪師父。」
翌忻微笑道:「那就好,咱們年齡相近,雖名為師徒,但相處也可以當兄弟嘛~」他拍了拍練無雙的肩膀。
練無雙看了他一眼,下一秒,他的爪子也搭上了翌忻的肩膀。
翌忻:「……」
練無雙也微笑道:「師父這個建議不錯,其實無雙也早已想和師父以兄弟之禮相待,無拘無束……」
翌忻「呵呵」一笑,「自然……自然……」媽蛋你當我沒發現你在我肩膀上畫圈圈的挑逗么?!
傅義抱著狐狸,忽然低聲道:「到了,我們快到了。」
眼見著村莊出現在面前,翌忻不再說話,心中卻是有一番思量,練無雙比他還主動,畢竟他必須要毫無痕迹地不頻繁地撩撥,而練無雙卻沒那個顧慮,這樣有利也有弊,利當然是練無雙對他很感興趣,弊就是,他不可能一直裝不知道練無雙的心思,而以他表現在練無雙跟前的性格,若是發現練無雙的心思,合理的反應是怎麼樣的呢?
傅義更加低聲道:「小狐狸啊,等會兒我們要進村,你千萬別出聲啊。」
狐狸甩了甩腦袋,甩了他一臉毛。
練無雙道:「出聲就把你做成坎肩。」
狐狸立刻縮回了傅義的懷裡,腦袋鑽一半進了他咯吱窩。
傅義被弄得痒痒,卻還是忍住笑。
翌忻把三人一狐的身影隱去后,便一起進了村莊,大抵是因為妖怪肆虐的緣故,村莊里家家戶戶極早就關了門,只有村長家門還開著。
不約而同,他們往唯一一家開了門的村長家走去。
村長家,一大堆人擠在一起,或坐或站,有人低聲問旁的人,道:「還有幾個人沒來?」
「兩三個,快了。他們和長老一道,很快就來。」
竊竊私語的聲音響起一會兒后,屋子裡立刻又靜下來。
翌忻皺著眉頭,這麼多人擠在這地,不知是為了村長兒子失蹤還是其他。
又過了一會兒,村長與兩個村民還有一個披著披風頭與身體都遮掩得嚴嚴實實的人走了進來,一個人將村長家的門關上,村長和村民也和屋子裡的另外一些人待在一起,那個遮掩得一絲不苟的人,卻走到了上位。
村長擔憂地道:「長老,已經死了六十多個人了,百鬼還不知足么?」
長老低聲道:「這是你們的命數。而且今年還要再死一個人。」
一個村民終於憤憤地道:「從年初開始,已經死了這麼多人了,不就是我們前輩謀財害命了么?又不是我們這些後輩做的事情,我們都給人好好地超度安葬了,怎麼還要叫我們承擔??」
「是啊!」「沒錯!」「太不公平了!!」一時間群情激奮。村民們都唯恐自己就是下一個要死之人。
長老淡淡地道:「你們若願意將所有不義之財放棄,詛咒自然會消失。」
鴉雀無聲,村民們面面相覷立刻緘口。那筆財富實在太過巨大,足夠他們一生不愁吃穿,而死幾個人……死得又不一定是自己。村長因為自己兒子已經失蹤下場堪憂,更不願意代價白費。
長老道:「既然不願意,那就只有等,等最後一個應咒之人死了,冤魂怨恨平息一些了,就可以尋方法把它封印。」
村民們立刻下拜,誠惶誠恐,「多謝長老。」
長老點點頭,微抬頭,露出雙水墨如畫的眼來,漫不經心地掃過翌忻所在之地,傅義忽然一僵,飄忽而不可置信地道:「師父……?」
傅義的聲音很輕,不過翌忻和練無雙都聽了個真切,那長老眼光閃動,忽然道:「稍後我要去後山塔台,你們都待在房屋中不要出動,若是能熬過月余,讓一年之期過去,那麼人不用死,詛咒也會平息不少。」
他裹著那披風,打開了門,靜待了一會兒,才道:「塔台,本是待客之地……」
三人互看一眼,便隱身跟著那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