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決鬥

決鬥，起源於最古老的奧克蘭帝國獅鷲王朝時期。

在那個法律不健全的時代，如果雙方的爭執得不到合理的解決，就會約定時間，地點，證人，使用人類最原始，也是最無趣的方式——蠻力來解決。

經過很多年的發展，決鬥這種野蠻的行為被賦予了很多神聖的意義，最後甚至被看作體現勇氣和氣概的高雅行為，並且成為了貴族的特權。

你沒有看錯，無論是地上還是地下，蓋伯亞世界的人們還真就把這當成了只有貴族才能參與的活動。

地上世界的武士們用戰馬、騎槍和劍來決鬥；而在天空之國娜蒂亞聯邦，魔法師們自然就要使用魔法決鬥了。

終止決鬥有三種方式：一方認輸；一方失去戰鬥能力或死亡；再或者雙方同歸於盡都掛掉。

在7月18rì的下午四點過，陸希乘坐的馬車這才離開了伊萊夏爾的主島，慢吞吞地穿過踏龍橋，抵達東島湖畔的原野。此時，他的決鬥對手杜伊德·維蘭巴特已經等了將近三個小時。

之所以那麼晚來，是因為考完試后，陸希便帶著莉姆到上次去過的萊比特餐廳大吃了一頓，權當是慶祝自己考試結束。午餐之後，兩人又到城裡逛了一圈，還在路邊咖啡館喝了一會下午茶，這才施施然地晃了過來。

其實，他臉皮還不夠厚，如果換成其他人，至少應該磨蹭到太陽快下山的時候才去。

&什麼這麼晚來！？」看到陸希一臉悠然地走下馬車，杜伊德不由得怒火中燒地大吼道。

站在他旁邊的是一個穿著打扮都顯得很穩重得體，看上去氣度沉穩，溫文爾雅的中年人。他看著陸希，也點了點頭道：「貝倫卡斯特閣下，我也希望您能夠說明一下原因。要知道，無理由的遲到，證人是可以判您決鬥認輸的。」

&是？」

&叫保盧斯·德卡薩尼爾，聯邦眾議員。嗯，是由維蘭巴特閣下請來的證人。」

跟著陸希來決鬥場的，除了普莉姆拉外還有一個車夫和叫富爾圖的執事。看到陸希有些迷茫，富爾圖趕緊湊到陸希的耳朵邊，快速地介紹了一下這位叫「保盧斯·德卡薩尼爾」的人。

這位保盧斯是伊萊夏爾一位非常有名望的詩人，雖說不是魔法師，但其家族在商界有很高的地位，再加上本人在文化界的號召力，總算也有了個議員的職位。在都貴族圈中，因為他為人公正，且好管閑事的xìng格，交了不少朋友，不少人都喜歡把他拖去當決鬥證人。逐漸的，此人就在決鬥界有了非常響亮的名氣和地位。

喂喂，為什麼決鬥還有「界>

聽了富爾圖的介紹，陸希只是不屑一顧地撇了撇嘴：「說白了，不就是個閑得蛋疼的酸文人嘛。」

&什麼時候遲到了？」陸希歪過頭，打量杜伊德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傻子。

&們在這裡可等了足足三個小時！」對方大聲道。

&說過下午決鬥，可沒說過下午幾點。只要太陽沒落山，我都不算遲到。」

&杜伊德眼睛一瞪準備反駁，但想了一想，似乎還真是這麼回事，頓時便啞口無言。一旁的詩人保盧斯掃了對方一眼，顯得也有些不滿。

也不問清楚就把我拖過來，真以為文人的時間不是時間啊？

保盧斯假意地咳嗽了一下，似乎這樣可以掩飾自己的尷尬。他看了看雙方，這才鄭重地說道：「那麼，貝倫卡斯特閣下，如果您的證人也來了，決鬥就可以就此開始了。」

&沒帶證人，就拜託您了。」

&可我也是維蘭巴特閣下請來的證人。」

&關係，你不是決鬥界的名人嗎？我相信您的職業道德。」

保盧斯似乎沒聽出陸希的諷刺，他的語氣中竟莫名其妙地多了些激動和感佩：「請您儘管放心，我絕對不會偏袒任何一方的。那麼，就由我來宣布決鬥的內容。」

&據杜伊德大人的要求，參加者必須是陸希·貝倫卡斯特大人和杜伊德·維蘭巴特大人本人。同時，任何一方都必須獨自參戰，不得使用扈從。召喚靈和煉金傀儡不在此類。對此，二位有什麼疑問嗎？」

看來紫菜頭被莉姆打出yīn影了啊。

陸希仔細地盯著對方的臉，還真覺得鼻樑比上次見到塌了不少，頓時便發出了惡劣的笑聲，笑得對方暴跳如雷。

&有疑議。」陸希笑著說。

&有！」杜伊德咬牙切齒地說。

&么，」保盧斯退後了十幾步，留出了一個安全空間，大聲道：「我宣布：決鬥開始！」

話音剛落，杜伊德便抬起了法杖，魔導書無風飄起，在他面前攤開。他的法杖是用不知名的金屬打造，上面泛著華美的銀光，上端是一個紫紅sè，拳頭大小的水晶球，內中流淌著魔力的氣息。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隨著一段咒文在他腦海中飛快地閃過，他的腳邊頓時浮起了一個正在轉動的六芒星陣。

法陣不斷釋放出陣陣讓人無法直視的耀眼紅光，在那光芒后，一個巨大的黑影顯現，緩緩地成形。紅光和法陣散去后，出現了一個抬起頭足有兩米多高，完全用火焰凝結而成的蛇形jīng靈。那火蛇擺動著燃燒的身體，火焰凝成的蛇杏探出，竟然真的發出類似於爬行類食肉動物捕獵之前的「嘶嘶」低鳴聲。

&你見識一下，這就是控火的絕招『沙羅曼蛇』，乖乖變成灰燼吧！」

沙羅曼蛇是火元素的集結體之一，也就是傳說中的元素jīng靈。掌握了召喚魔法的魔法師們，可以憑藉魔力將元素jīng靈們在現實中具現，使其成為強大的戰力。一條沙羅曼蛇，可以如同機槍般連續噴shè火球和燃燒光線，還可以用純粹是火焰凝結的身體攻擊。在戰場上，足可以全殲上百人的jīng銳軍隊。

沙羅曼蛇的召喚和凝結完全靠魔法師的魔力支撐，目前世界已知的最高記錄發生於啟明戰爭期間。那個時候，六魔神之一的災厄之王拉姆希德憑藉熔岩海賦予他的無盡魔力，一次xìng召喚了五百多條沙羅曼蛇，用那沸騰的地獄之火燒盡了鐵拳要塞和其內的七萬聯盟軍隊。

沙羅曼蛇的威力，自此一戰成名。

面前這個紫菜頭和災厄之王的差距，大概相當於沙灘上的小石子與九天之上的皓月那麼大；不過，以他三十歲不到的年齡就能夠召喚沙羅曼蛇，雖說只有一條，但也足可以配得上阿蘭蒂斯對他的評價了。

和紫菜頭相比，陸希的聲勢就小了很多。他掐了一個指印，念了幾句短短的咒文，眾人便看見地上泥土突然跳起，形成了一句憨頭憨腦的粘土傀儡。

陸希的阿爾法3型護身符上有六個寶石鑲嵌孔，也就意味他可以在上面裝六具魔偶。他自然將那具伴隨自己剿匪成功的粘土傀儡隨身帶上了。

可是，在外人看來，陸希這樣的舉動卻讓人啼笑皆非，觀戰的人群甚至發出一陣鬨笑。粘土傀儡，這種戰鬥力最多比骷髏兵強一點的大路貨，要讓它和沙羅曼蛇對抗，就彷彿要讓小貓和鱷魚對抗一樣。

&是你自己找死！可怪不得我了！」

沙羅曼蛇在召喚者的命令下擺動著身體，張開了嘴巴，向那個傻頭傻腦的傀儡撲了過去。

土傀儡依然傻乎乎站在原地，似乎被那巨大的火蛇嚇傻了似的。也就在那熊熊烈火著的蛇頭即將將傀儡吞沒的剎那間，沙羅曼蛇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突然奮力扭動了燃燒的身軀，向主人杜伊德的方向撲去。

不知何時，陸希已經衝到了杜伊德面前，手中的秘銀劍滑鞘而出，刺向了對方的胸口。

杜伊德大吃一驚，法杖抬起，一個魔法盾在千鈞一髮之刻出現，但很快便在無堅不摧的神劍利刃前破碎。他的反應倒也快，這個短短的時間也使他放出一個風輪，借著風力向後滑了幾步，這才躲開了陸希的第二下斬擊。

通靈的沙羅曼蛇感覺到了主人的危險，在第一時間放棄了對獵物的攻擊，趕緊回師救援。

陸希向後跳了幾步，躲開了回援的火蛇幾次撕咬，站到了一旁。

沙羅曼蛇也沒有繼續攻擊，它盤旋在杜伊德的旁邊，將對方完全護在了身體形成的火圈內。驚魂未定的紫菜頭這才恢復了一點平靜，沖著陸希大聲吼道：「你是什麼時候過來的？！」

&然是你指揮沙羅曼蛇去攻擊我的傀儡的時候啊。」

&鄙！」

&鄙？你是蠢貨嗎？這是生死決鬥，也就是戰場，我為什麼要給敵人準備完大招的時間啊？唉，所以說啊，這些個自以為血統高貴的名犬，一看就是養尊處優沒見過世面，連打架都不會。明明是個白銀，其實能發揮出青銅的實力就不錯了。」

&雖然不知道「白銀」啊「青銅」啊是什麼意思，但肯定不是什麼好話，杜伊德不由得氣得咬破了自己的嘴皮。他用殺氣騰騰的眼睛看著陸希，滿是怒火和憎惡，彷彿打算用眼神將對方殺死。

&羅曼蛇，燒死他！」

接到命令的火蛇張開嘴巴，連續七八個火球如同連珠炮一般轟了過來，不斷在地上製造著爆炸。在這樣沸騰的氣浪和暴風中，陸希卻一邊很輕鬆地劈開了沙羅曼蛇的攻擊，一邊不斷縮短自己和杜伊德之間的距離。

&不可能！」杜伊德目瞪口呆，喃喃地重複著。

&有什麼不可能的。沙羅曼蛇雖然威力強大，但畢竟是你來召喚出來的，怎麼攻擊全都由你說了算。所謂什麼樣的主人就有什麼樣的寵物，你的攻擊意圖全部都寫在你那張油頭粉面的傻臉上了。這還避不開，只能說明我比你還傻。如果有那麼個七八條一起攻擊，形成火網，或許我還真搞不定了。可惜，現在只有一條啊。」

&惡！我是堂堂的二星法師，而你只是個魔法學徒，我怎麼可能輸給你！」

杜伊德大聲地吼著，他右手的法杖在身前一指，地面頓時騰起一道一人多高的火牆。

&牆術？真是，又不是在戰場上，我不會繞過去啊。」

陸希說得沒錯，火牆術其實更實用的功能是在戰場上。由百名乃至上千名魔法師聯合施法，甚至可以製造出類似於火焰長城一般的效果。進攻的時候可以有效對敵人分割包圍，防守時也能拿來斷後，在擁擠熙攘的戰場上極為有效。

不過，在決鬥中嘛……

就像陸希所說的，那麼大的地，那麼窄堵牆，難道不會繞嗎？

不過，當陸希剛剛從火牆的另外一邊露了個頭的時候，杜伊德左手凝結出的電弧已經猛地劈了下來。

&電弧準確地命中了陸希，製造的爆炸將他整個人都包裹了進去。

&哈！打中了！我贏了！」杜伊德興高采烈地大喊著。

&說你打中了？」陸希的聲音貼著他的身後傳來。

&杜伊德驚魂未定地回過頭，看見陸希就站在離自己不到半米的身後，「你你你，我明明打中你了！你為什麼會……」

&只是一個幻象術啊。這種程度的騙術就把你糊弄過去了，還真是沒有成就感。」

&死！吃我這招！」杜伊德拿起法杖，似乎還準備釋放一個魔法，但陸希卻搶在他之前，盯著他的眼神，猛地發出一聲言靈。

&那是一道jīng神魔法中最常用的威壓術。

按照奧魯賽羅的說法，魔法師都是jīng神力極其強大的傢伙，對jīng神魔法的抵抗力也是非常強悍的。通常的情況下，以陸希現在對威壓術的造詣，大概可以直接嚇得一頭獅子瑟瑟發抖，但甚至無法對一名魔法學院的高年級生造成有效的影響。

不過，凡事都有例外。

所謂的例外，就是在魔法師注意力全部轉移，沒有對自己的靈魂進行保護的時候。和奧魯賽羅的實戰訓練中，陸希自己不就吃了好幾次虧嗎？

於是，陸希很滿意地看著杜伊德抱著頭，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旁邊的沙羅曼蛇失去魔力的支撐，也如同華麗的水晶般瞬間分崩離析。

&什麼，為什麼你這個傢伙，我明明是個zhōng&魔法學院的高材生，25歲就升星的jīng英，為什麼一個區區的魔法學徒……」

「……你自從得到魔法師資格后，一定就從沒有真正實戰過吧？」

&說八道！我天天都在做和最優秀的奧術師們進行實戰訓練>

&我是指：真正的實戰。也就是戰場！」

&我是文職官員，啊！不對！戰場？難道你這個區區學徒就去過？」

&倒也不是。不過可不要忘了，和我天天實戰演習的，可是這個世界上最頂尖的魔法大師，那位被稱為『奧法之王』的偉大存在！二星魔法師？太可笑了。你的星位，只不過是你的魔力、知識和對咒法的掌握而已，這可不代表你的實力。而我，陸希·貝倫卡斯特，是奧魯賽羅·貝倫卡斯特的弟子，七彩薔薇一脈的高深莫測，豈是你一個區區的貴族家紈絝可以理解的？」

「……」杜伊德看著高高在上，滿臉得意笑容的陸希，雙眼中第一次閃過了一絲恐懼。

&了，你輸了。乖乖投降吧。我不會殺你的。」

杜伊德咬了咬牙，但雙目中的恐懼卻漸漸變成了凝重和決意。

&殺了我吧。維蘭巴特家沒有投降的孬種，家族一千五百年來的榮譽不能因為我一個人的怯弱而葬送！」

&喲？」陸希打量著這個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燃起來了的紫菜頭，頓時有些意外：「你可別後悔哦。你還年輕，生命可才剛開始，可別因為衝動而喪失xìn>

這裡應該就你最年輕吧。觀戰的人群一起想。

&可真是麻煩了。你不想投降，而我又不想因為玩玩而殺人。」

&玩？」

&啊，就是玩玩，相當於是我考試后的調劑啊。我玩得非常開心，還要好好感謝你呢。」

&蛋，你把神聖的決鬥契約當成什麼啊！？」

陸希沒有理會敗犬歇斯底里地悲鳴，他歪著頭，似乎是在認真地思考什麼。過了一會，終於拍了拍手掌，看來是有了主意。

&剛才是想電我吧。」

&可惜只打中了一個幻像，否則……」

&就讓你看一看，什麼才是電擊吧。要用你的身體，好，好，體會一下哦，哦呵呵呵呵～～」在發出這樣惡質笑聲的同時，陸希一手抓住了杜伊德的手腕。

&想干什……厄，啊啊嗚啊哈哈嘻嘻嘎嘎……」

蒼蘭sè的電弧從陸希手掌中放著，再順著杜伊德的手腕擴散到了他全身。前幾秒鐘中，他還能夠發出幾聲怪異的叫聲，但很快便只能順著電波的跳動不斷地抽搐起來，嘴角也很快出現了白沫。

半分鐘后，陸希一腳將如同沒死僵硬的青蛙般抽搐的杜伊德踢開，拍了拍手，向普莉姆拉走去。此時，觀戰人群已經鴉雀無聲。

&定收工，莉姆，晚上我們吃什麼？」

「……不知道。」

&關係，我們慢慢找就是了。」

少年少女走上馬車的時候，陸希聽到了身後傳來的喧嘩和掌聲。

&爺，您振作一點啊……治療師，快去叫治療師！」這是杜伊德帶來的僕人。

&宣布：這場決鬥，由陸希·貝倫卡斯特閣下獲勝！」這是證人——保盧斯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