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新生真好
「好了，不逗你了。」易紹賢終於放開了她，但見她眉目含情，滿面桃紅，流盼眉目間似是盈盈秋水，教人不忍丟開。桂芊嵐低低地笑道：「幾日不見，你越發厲害了。」
雖是如是，她的指尖已經畫上了他的胸口，在心前打轉。易紹賢覺得麻酥酥的，卻也隨她去了，只含了口熱氣，在她的耳畔低語道：「我當然厲害，只怕你……受不住。」
「你——」桂芊嵐佯怒，「說的什麼昏話！」
「若是不想我這些……」易紹賢一手撫上桂芊嵐的小腹，兩個月的身孕沒能讓她的身形發生變化，卻教她的眉眼微開，染了幾分婦人的風韻。他撫得柔緩，卻又不讓桂芊嵐覺到癢：「那你就給我好好養著，別叫我七日後見你瘦了。」
「難能呢。」桂芊嵐嬌俏地笑道，「只怕那時胖了一圈，教你怎生都抱不起。」
「可能嗎？」易紹賢斜挑眉，順手便將桂芊嵐攔腰抱起，「你說我抱不抱得起你？你說！」
「能能能……」桂芊嵐連忙討饒，「大爺，放我下來吧。」
「你現在就給我歇著去。」易紹賢這麼說著，卻沒有走動的意思，只是當空抱著。桂芊嵐見他雖未曾將她抱離書房，卻也是一副認真的模樣，連忙也正色道：「我就一本摺子了，看完就休息去。」
「也好。」易紹賢黑著臉應了，只聽得桂芊嵐問道：「那我去歇著了，這裡的事務交予誰處理呢？你不也要忙於大婚嗎？」
「不還有戚飛憶嘛。」易紹賢懶懶地答道，「雖然她沒能成易家的兒媳，但也受易家關照不少，還能讓她白呆著不幹活嗎？」
易家被抄斬前，戚飛憶雖是和易家毀了婚約，卻終究受了牽連壞了名聲，長久以來一直找不到婆家，桂芊嵐擔心她接受不住，便和易紹賢商議了，以易家未亡人的身份將她接來，也好有個照應。
即便如此，桂芊嵐卻仍是不放心：「那樣繁重的事務會累著她么？她自小身子便不好。」
「如今還能有誰金貴得過你？」易紹賢低哼道，「你若是不應了……就是那本摺子，也不讓你看完。」
「好好好……我應了便是。」桂芊嵐無法，只得向易紹賢討饒，滿心裡卻是歡喜的。
易紹賢將她放下后，又和她閑聊了幾句。桂芊嵐又略略說了些凌滄山的事，易紹賢也認真地應答了，一時無事，易紹賢便在叮囑了她幾句后離開了。桂芊嵐滿心歡喜地望著他離開，緋紅便又不自覺地爬上她的面頰。
早先在易家被抄斬后，桂芊嵐總忘不掉那血腥的場景，易紹賢便因此日日寬慰著她，她向來和他是同一處的，加之那些日子裡他繾綣的溫柔，教桂芊嵐半推半就便和他有了夫妻之實。自此之後，她也沒見易紹賢提過大婚之事，心裡雖是有些失落的，卻也想著——
他若不提，就這樣……也行。
終於，她有了身孕，易紹賢也答應要與之大婚，怎教她不得不欣喜若狂！她略略地定了定深思，將目光重新轉到那差點被她批「不可」的摺子上。那份摺子本是建議讓戚飛憶擔任院正一職的，她原先總覺得名不正言不順要駁回的，如今一看卻是合了她的心意。望著那已經畫下的一橫，她只道一切自有天意，便畫滿了一個「可」字。
那時的她，只為情愛歡喜，卻不曾料想為何會有這般湊巧之事。
院正之職的人選界定，她能管，易紹賢亦能參與。這本是份要呈到易紹賢案幾的摺子，被錯呈到她的面前，易紹賢深知若是她批，絕壁是會不會放過的，便在得到消息后匆匆趕到，攔下了她要繼續畫下去的一筆。
當瞥見摺子上只有一橫時，易紹賢才輕輕鬆了口氣，趁機撥弄起桂芊嵐。桂芊嵐被他逗弄得心猿意馬，自是再也想不出其他的，半推半就便應了他。
若不是那份摺子，易紹賢不會這麼快拿出大婚的殺手鐧。
若不是提出大婚，易紹賢也不會這麼早便要除掉桂芊嵐。
他向來是不喜歡垂簾聽政的，戚飛憶也不允，因此，要保證戚飛憶能得到所有的權力，桂芊嵐便必須得死。
這一切，在那時便已發生。
她卻，此時才想明白。
桂芊嵐從夢中驚醒，但見自己身上蓋著辛垣緋解下的玄青外袍，辛垣緋正似笑非笑地望著她，身後展開的既白的天色。
「那個……謝謝。」桂芊嵐將外袍拾掇起交給辛垣緋，「真是不知東方之既白。」
「你做噩夢了？」辛垣緋接過衣裳，只是草草地披在身上，便自是一番氣度。慧黠的眸子望著桂芊嵐，教她無處可避。
噩夢？
桂芊嵐搖搖頭又點點頭。
對曾經的她來講，這絕壁是少有的甜蜜夢境。
但對於此時的她來說，再也沒有比這個更糟糕的夢了，尤其她還在夢裡意識到了不曾發覺的陰謀。
她不曾解釋，辛垣緋便也不追問，只是側開身子，遙遙地指向東方：「這便是我說的山腰出的日出了。」
天剛微亮，朝陽未出，只是幾抹白雲染上青空，拖出朝陽將至的金紅，迤迤地便要布滿整個天際。桂芊嵐抱膝坐起，避開了有些遮擋視線的山頭，但見山腰處雲霧半攔，一片難得的迷濛，較之雲霧繚繞的凌蒼山巔，這裡便多了幾分親和，確是和山巔完全不同的景緻，但也別有一番風味。
桂芊嵐又想起易紹賢不久前的誓言，心頭便似有一把火騰地竄上，教她好不容易平復的心緒有翻滾了起來，一如她面前翻湧的雲海，在朝陽的照射下，這愈發紅艷而絕無平息之意。她的面頰迎著陽光愈發紅潤，卻不知是心頭的怒意帶動的，還是這日出本身的澎湃所感染的。
雖是沒有回頭，辛垣緋卻似是掌握著她的一舉一動般，就在她的氣息最不穩定的時候，他緩緩地到了一句：「新生可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