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只為她不再絕望

或許是因為偶然知道了她是一個失去父母的孤兒，我對她格外多了幾分注意。這個名叫王芷馥的女孩，單薄而瘦弱！彷彿風一吹就會倒地。她永遠都是那副小心翼翼的樣子，連走路都謹慎得像是怕不小心踩死了螞蟻一般！她對人的表情也永遠都那麼冷漠，或許！不應該說是冷漠，只是她平時的正常表情罷了。——她的臉上似乎永遠只有這一種表情。真想看看她其他的表情呢！哪怕是因為受驚嚇而恐懼。我也曾經不無惡意的這樣想過。但是不像有些人那樣真地去做了！在我心裡，欺負小女孩，永遠都是可恥的行為吧？即便如此，我也還是看到了她軟弱的一面。那原本是一次例行掃除。似乎是因為市區某領導機構要來檢查，好像還關係到什麼評比之類的東西，已經記得不是很清楚了。我只清楚的記得，班主任傳達學校的要求，強調要把教室內全面打掃乾淨，連牆壁裡面經久不用的壁櫥一般的垃圾室也要清理。談到這種仿若壁櫥的垃圾室，不得不說！它實在不是什麼好的創意。雖然有很多優點，譬如是挖空牆壁而成，不佔教室空間而且容量奇大。但它缺點卻更明顯，這種壁櫥一般凹槽打掃起來實在很不方便，或者說根本難以打掃乾淨。每到夏天，裡面垃圾發霉之後奇怪的味道便會充斥整間教室，讓人聞著犯嘔！所以教學樓建成只過了一個暑假，學校便貼出了明文通告，禁止再使用這個具有新意的高科技設備。學校領導或許是擔心檢查組的大老爺們會有將肥大的頭顱湊進黑不隆冬的垃圾櫥里細細品味的嗜好，所以安排每個班都得將裡面清掃乾淨，並且灑上空氣清新劑。這無疑是一個艱巨的任務。也是最不討人喜歡的差使。老張頭將權力下放給生活委員后便回辦公室泡他那龍井茶盒裡裝著的本地茶葉去了。而掌握大權的生活委員在一番艱苦的思想鬥爭之後，還是沒能繼承帶頭衝鋒的革命指導精神，將燙手山芋甩手扔給了別人。這個別人！自然又是她。——那個孤僻到了自閉地步的小女孩。他的決定完全沒有人有異議，大家都覺得理所當然，甚至連我都沒有什麼話好說。大家都默默的干著活，比如我，就用一塊抹布使勁地擦著球鞋上的污垢，竭力使它看起來像新的一樣。我前座的小胖子則整理著桌子，將它們拼成了一張乒乓球台，讓趙勇陪著開始鍛煉那身肥肉。嘻嘻哈哈的嘲雜聲中，很突兀的響起一聲凄厲的尖叫。循聲望去，我便看到了那張慘白的小臉。永遠冷漠的表情被極度的驚恐所替代，她兩眼睜得大大的，嘴裡連聲尖叫著引起教室中女生嘩變的禁忌之名——「老鼠！有大老鼠！」隨著她的話音，一隻醜陋的黑色怪物從垃圾櫥裡面爬了出來。那確實是一隻老鼠，一隻極其碩大的老鼠。空蕩蕩的垃圾櫥里原本不應該吸引這種生物的。或許只是偶爾從外面遊盪進來的，但是從它圓滾滾的身體來看。很明顯！教室里眾多將吃不完的零食亂扔的懶人們讓它樂不思蜀了。飲食男女的供奉將它養得肥肥壯壯，生活肯定是過得愜意無比。只是今天小女孩沒有禮貌的打擾，方才逼得它不得不跑出來溜達幾圈，警告一下非法入侵私鼠領地的衣食父母。在享受夠了眾生恐懼的尖叫和驚惶的神情之後，碩鼠同志散步完畢，優哉的返回了自己熟悉的領地中。班上同學們反應過來，領導班子爭先恐後的跑去找老師，女生則紛紛躲到了教室外，餘下的幾個膽子稍微大的男生面面相覷。此時！仍舊站在原地的小女孩顯得格外醒目。我第一時間將視線投到她身上，此時！呆立的小女孩面色已不再死灰，反而顯得有些病態的殷紅，她的眼睛直視前方，瞳孔中射出的神色讓我感到很是熟悉。那是一種我時常從鏡子里看到的目光，飽含著絕望的恐懼。為什麼她還會感到恐懼甚至絕望呢？我察究的視線在她單薄的身體上游移著。很快！女孩腳下的一小灘水跡引起了我的注意。從她褲角還不時滴下形成水跡的液體。我愣愣的看著女孩逐漸加深顏色的校服褲子，哭笑不得！這個膽小的女生，居然讓老鼠嚇得失禁了。難怪她會感到絕望了！想必很快，就會有人發現地上的異樣吧？她的名字也會隨著這不光彩的事迹傳遍整個學校。一直以冷漠偽裝自己的孤僻女孩，她纖細敏感的心靈將如何面對無數惡意的嘲笑面孔？或許！她已經脆弱得根本無法再承受一丁點打擊。。。。我的目光掃到身旁一隻裝滿污水的清潔桶，猛然眼睛一亮。對著女孩身邊的小胖子，我大喝道：「徐文！洗個澡吧？」一桶污水撲面而來，將小胖子淋成了落湯雞，也連累他身後的女孩被淋濕了半邊身子，地上！也成了一片澤國。事後！我不得不讓小胖子陪我去買了兩周的書作為賠罪，只換來一個如釋重負的少女略帶些疑惑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