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伸冤
第305章伸冤
轉眼就過完年,到了大年初一。
京里下起了暴雪。
大雪紛飛,宛如白色水袖輕揚,飄渺婀娜。遠處如煙似霧,一片朦朧。
「雪這麼大,馬車只怕走不了,你怎麼出去拜年啊?」惜文站在陳璟身後,替他束髮,語氣擔心對陳璟說道。
她瞥了眼外頭大雪,像一層層的薄紗,已經將庭院樹梢籠罩得白茫茫的,只怕地上已經積雪盈丈了。
一望無垠的白茫茫,天地的浮華斂去,格外貞靜蕭肅。
陳璟要出去拜年,惜文很擔心他。
「不妨事,我就去幾個地方。」陳璟拉住了她的手,柔聲安慰她。
陳璟要去趟鄭王府、楊家、齊王府、邕寧伯府、洪尚書府等。
姜重檐陪著陳璟去。
姜嫵住在陳璟的宅子里,卻很少露面,更不會自作主張給惜文作伴,導致惜文背後嘀咕說姜嫵冷漠清高,眼裡沒人。
「你應該多招幾個護衛。」姜重檐建議陳璟,「現在滿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有錢。」
通過和鄭王府結親這件事,陳璟有錢已經傳遍了大街小巷。
「不是有你嗎?」陳璟把手攏在袖子里,漫步往鄭王府去,「你的武藝很高超,我知道。」
「雙拳難敵四手。」姜重檐說,「我能幫你抵擋幾個敵人,若是遇到更多的敵人,怎麼辦?」
「你想說什麼?」陳璟問姜重檐,「趁著我現在還把你當救命恩人。有條件就提,別客氣。」
姜重檐意味深長的笑了。
「當真?」姜重檐反問陳璟。
「必須的。」
「我有個朋友......」姜重檐猶猶豫豫的。
「行行行。帶過來。」陳璟沒等他說完,大步踏上了鄭王府門前的丹墀。使勁扣動倒扣的黃銅門鈸,打斷了姜重檐的話。
姜重檐不再多言。
初一這天,陳璟冒雪跑了好幾個地方,受到最熱烈的歡迎,還是在鄭王府。
陳璟也見到了嘉和郡主。
當時很多人在場,嘉和郡主也沒有跟陳璟說什麼,而後她送陳璟出門,兩人站在垂花門的台階上,說了半晌的話。
「前天送過來的梅花。你瞧見了不曾?」陳璟低聲問她。
陳璟前天派人送了幾盆臘梅盆景給鄭王府,特意是給嘉和郡主的。
嘉和郡主穿著粉紅色的風氅,風氅的領口和袖子丟滾了一圈白狐毛,毛茸茸的襯托著她白皙細膩的肌膚。
細雪落下來,蓋在她的兜帽上,她眉毛也沾染了些。她的面頰被寒風吹紅了,穠艷秀美。
白的皚雪、紅的衣裳、黑的華髮,襯托出的佳人,譎灧嫵媚。生生逼退了滿世的繁華。
陳璟看得心頭有點蕩漾,沒話找話,不忍離去。
「瞧見了。」嘉和郡主抬眸看著他,眼底笑意濃郁。她的黑眼仁比較大。就顯得眼神清澈盈盈。
她說話的時候,神色遲緩穩重,肅然和嫵媚相得益彰。在她身上幻化出格外的魅惑。
陳璟百看不厭。
「......真不值得!」嘉和郡主突然神色微凜,說了句沒頭沒腦的話。
陳璟不解。
「我們家今年過年。奢華極了,我爹爹添了一支樂妓。花的全是你的錢。早知道這樣,當初跟著你走了,不至於這麼便宜他們。」嘉和郡主聲音低低的,既有憤怒,也有心疼。
陳璟賺錢多不容易啊,都是一點點積累的。
嘉和郡主看中他,原本想著粗茶淡飯也要跟著他,私奔都無所謂。
可是能定親,她當然也願意正正噹噹的定親,誰樂意做人的妾室?
男方出聘禮,這也是符合習俗的。
嘉和郡主原本不反對這件事,如今見他父親拿著陳璟的錢享受,心裡特別不是滋味,替陳璟不值得。
三十萬兩,什麼女人要不到啊,非要她?嘉和郡主後悔死了,早知道當初跟陳璟跑了算了。
「別說傻話。」陳璟笑了,伸手摸摸她的臉,「你男人就這點出息,指望那三十萬兩過一輩啊?這是聘禮,應該給的,你放心吧,以後我會賺更多的錢給你......」
「我又不要你的錢。」嘉和郡主明白陳璟的意思,仍是低聲嘟囔一句,心頭有點蜜意湧上來。
「那就別再提了。」陳璟柔聲對她說,「不提,就當沒有過,好嗎?錢財原本就是身外之物,千金散盡還復來嘛......」
嘉和郡主揚唇,有個淡淡的笑意,在面頰上慢慢擴散開。
陳璟又拉了拉她的手,這才心滿意足的離開了鄭王府。
大年初一忙了一整天,到了大年初二,陳璟就哪裡都不去,呆在家裡取暖、靜養。
他頭上的傷,說好也是好了,當然能多養養,也是好事。
惜文不知從哪裡弄來幾個番薯,陳璟就和惜文一邊烤火,一邊烤番薯吃,其樂融融。
番薯烤熟了,陳璟拿出來,一手的黑灰。他掰開一半,遞給惜文,讓她嘗嘗好吃不好吃。
惜文也不用手帕,直接伸出白細細的小手,接在手裡,也是滿手的灰。
「好吃!」惜文眯起眼睛,「像煮化了的糖!央及烤的番薯,比任何人烤的都好吃。」
「傻孩子。」陳璟被她逗笑了。
陳璟和惜文弄得滿手的黑灰。番薯現烤的,有點燙,陳璟吃得冒汗,
姜重檐在這個時候進來了。
陳璟從火盆里拔了個番薯給他。
姜重檐很嫌棄看了眼,說:「我從前逃難的時候,沒少啃番薯。現在都留下病根了,瞧著它就噁心。」
惜文吃得嘴上一圈灰。一點香艷名妓的形象也沒有,就是個普通人家的女人。饒有興趣問姜重檐:「你還逃難過?」
陳璟想阻止都來不及,惜文已經問完了。
果然,聽聞此語,姜重檐立馬道:「是啊,十年前的事,那時候......」
這些日子,姜重檐幾乎要把話對陳璟明說,想讓陳璟幫託人幫姜嫵伸冤。
但是陳璟不想牽扯其中,總是顧左右而言他。不肯接姜重檐的茬兒。
沒想到,這茬還是被惜文接了。
「小主人?」惜文認真聽姜重檐講述往事,聽到姜重檐說保護小主人,不免想到姜嫵,「你和姜姑娘不是兄妹嗎?」
「不是。」姜重檐老實說。
惜文吃驚,看了眼陳璟。
陳璟埋頭啃番薯,仍是沒說話。他好像幾輩子沒吃過飯,啃得專心致志,恨不能將頭埋在番薯里。
姜重檐知道陳璟對他還有顧慮。故而後面的話,也沒有說得太詳細。
雖然不夠詳細,仍是惹得惜文對他和姜嫵同情不已。
晚飯之後,陳璟特意找了姜重檐。
「姜嫵是武寧侯江雋的兒子。對吧?」陳璟開門見山,沒有和姜重檐繼續繞彎子,問他。
這件事。已經過去十四年了。
最近這幾年,朝臣對當年的冤案。越發質疑,甚至諸多證據表明。武寧侯被冤枉的,是太子——就是現在的當今皇帝,為了向先皇邀功,誣陷武寧侯,造成的冤案。
當年,太子為了彰顯本事,自然需要案情越嚴重越好,最後給武寧侯安個謀逆罪。
只是,讓皇帝承認自己的錯誤,談何容易啊?
「你看得出他是男的?」姜重檐問陳璟,卻沒有反駁陳璟的話。
陳璟點點頭。
姜重檐又沉默了。
「姜老兄,你救了我的命,若不是你和姜嫵,我現在早已死了,我真的很感激你們。但是你要明白,武寧侯的案子,不是這兩年能翻案的。哪怕是你為難我,我也沒法子啊。」陳璟誠實道,「何不等幾年?」
姜重檐就深深嘆了口氣。
「央及,我們已經等了十幾年了!」姜重檐對陳璟說。
他累了,疲憊極了。
當初武寧侯被抄家滅族,武寧侯有個小妾懷孕才五個月,偷偷被送走了,下落不明。而後,那小妾生下孩子,就是姜嫵了。
姜重檐的父親,是武寧侯身邊的親信,就是他父親帶著那小妾跑的。
除了那小妾,武寧侯還有個三歲的女兒,流落在外。
那個女兒姜重檐的父親弄丟了,丟給了鄉下的一個女人撫養。
姜嫵則是由姜重檐的父親和兩個部下養大的。可是那孩子自從生下來,就到處東奔西走,根本沒見過江家的人,他已經沒有耐心去替父兄伸冤了。
因為姜嫵的生母逃難吃了大虧,生下孩子沒兩個月就一命嗚呼了。
「我根本沒見過江家的人!我到底是不是武寧侯的兒子,也無從考證。也許是你們另有圖謀,隨便把我從我爹娘身邊搶過來,謊稱我是武寧侯的兒子。」姜嫵時常會抱怨。
特別是最近幾年,他抱怨更加頻繁,甚至到了無可忍耐的地步。
姜嫵已經不願意配合了。而且,隨著年紀的增大,男孩子漸漸有了性別的固執,他憎惡再穿女人的衣裳,扮成姑娘。
為此,姜嫵不止一次大發脾氣。曾經在望縣,姜嫵的心態尚且悠閑,到了京城之後,他性格變得古怪而孤僻,姜重檐感覺他熬不下去了。
所以,事情必須有進展,否則姜嫵先要崩潰了。姜重檐既要哄住姜嫵,又要奔波,他也疲憊極了。
姜重檐年紀小,武寧侯府被滅族的時候,他才十三歲,沒怎麼受過武寧侯的恩惠,他也不願意再堅持了。
姜重檐很想速戰速決。
「這也沒法子啊。」陳璟勸姜重檐,「再等幾年吧,姜兄!」
姜重檐嘆了口氣。
「武寧侯的事,我去試探楊國老的口風。」陳璟又對姜重檐說,「若是他也以為武寧侯冤枉,我離京之後,就把你們託付給他。有了楊國老做主,你們的冤情,還怕沒有沉冤得雪的日子嗎?」
姜重檐立馬換上了喜色。
「央及,那麻煩你了!」姜重檐道。
陳璟點點頭,翌日就去了楊家。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