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話 縱橫離間與失意未然
望著夜雪離開的背影,一股強烈的違和感油然而生。雖說夜雪平時就一副過分較真的樣子,但這一次小寒卻從心底覺得她有點不對勁。即便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但小寒還是能憑著自己敏銳的嗅覺察覺到,夜雪周圍的氣場改變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小寒愣愣的站在原地,怎麼也想不清楚這種改變源於何方。直覺告訴她,自己不能再繼續追究下去了。於是她翻回頭,想要儘快與和子會和。
「小寒你可回來了!」一見到她,和子就張開雙手飛撲過來。
「汝為何在此處等候?不是應該到樓頂上去嗎?」
「小寒,你聽和子說啦……」她拽著小寒的衣角,哭喪著臉,「那些女孩子們……她們非要把和子留在這裡……」
看著和子泫然欲泣的樣子,冷白寒心中的保護欲和怒火一同騰地從心裡冒了上來,向樓門口那邊望去,只見幾個女孩子圍在那裡,人手拿著手機或者相機,看上去像是要把和子的樣子照下來。
「汝等到底想要幹什麼?」冷白寒警覺地眯起眼睛,琥珀色的瞳孔也不自覺地收成了一條狹長的縫隙。
「照……照相而已。」站在最前面的女孩子似乎被冷白寒的氣場震懾住了,連忙把相機藏在身後,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冷白寒低頭看了看和子的樣子,早晨特地整理得整整齊齊的連帽衫現在變得亂七八糟,就連特地卷整齊的頭髮也變成了參差不齊的樣子。不用說,事情肯定不像那個女生說的那麼簡單。
她深吸一口氣,優雅地踱步走到和子前面,將笑容調整到最佳的角度。
「奴家再給汝等最後一次機會。說吧,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看到她這幅架勢,首當其衝的那個女生開始發抖,她咬著嘴唇錯開視線,還謹慎地向後退了一步。
「當然,汝等有保持沉默的權力。只不過奴家的耐心也是有限的,如果讓奴家等太久的話——」說到這裡,冷白寒冷不丁地向前踏了一步,捉住了她那雙藏在身後的手。
「如果讓奴家等太久的話,汝有可能會永遠沉默下去喲~」
「噫呀!」終於,那個女生再也綳不住了,她尖叫著想要把手抽回來,卻驚訝地發現冷白寒冰冷的皮膚好像冷凍劑一般,將自己牢牢地凍在原地。幾秒種后。醒悟過來的女生開始發瘋一般地掙脫,但無論怎樣扭曲手臂,都不肯鬆開手中的照相機。
「把那東西交出來。」
「憑什麼?你這是在搶劫你知不知道!」
「交出來,不然你就去喊。到時候裡面的內容被發現了,別以為汝可以全身而退!」
冷白寒有百分之二百的的確信,那個小小的相機裡面一定裝著讓和子十分難堪的東西。她趁著和對方爭奪相機的時候,用手指在她的后心上畫下了一個術式。
「如果不想就此長眠,就趕快把那個相機交給奴家。」
「姐。把那個刪掉吧!」
「姐,我們還是快點認錯吧!」
眼見兩人的爭吵逐步升級。另外幾個女生終於從恐怖之中清醒過來,鼓起勇氣上前阻止,可是那個身為首領的女生卻絲毫不肯讓步,用力搖了搖頭。
「你們幾個就這麼膽小嗎?」
說著,她竟然抓起了冷白寒長長的麻花辮,而冷白寒也觸電一般地收緊了眉頭。
「我們什麼都沒有做。你憑什麼這樣為難我們——」
話還沒說完,她就突然渾身脫力,失去意識,像麵條一樣癱倒下去。
「敬酒不吃吃罰酒。」說著,冷白寒拿過她手中的相機。把她爛泥一般的身體丟進那幾個慌慌張張跑來的「妹妹」懷裡。
「喂,你究竟把她怎麼了!」雖然很怕冷白寒,但她們幾個似乎更加擔心「姐」的安危。
「只是電了她一下,不會有事的。接下來奴家跟汝等去醫務室,一個也別想逃。」
「小寒……」眼見她做完這一切的柳和子弱弱地拉拉她的衣角,「和子也要跟你一起過去。」
「不必了。」小寒揉揉她的臉說道,「汝留在這裡接待同學是必須的。放心吧,北不會為難奴家的。」
雖然小寒這樣說著,但目送她們離開的和子心中依舊惴惴不安。
「你這丫頭能不能讓人省點心啊?」
醫務室中,端木北皺著眉頭,看著眉頭緊縮的小寒按下刪除鍵。
「拍下了欺負和子的照片,還想不認賬?天底下哪有這等好事!」
「那你也不用做到這種程度吧?隨便使用術法可是術者最忌諱的,你還用用術法把她弄成這樣……」端木北看了一眼那幾個被嚇得靈魂出竅的女生,壓低聲音耳語道,「你這樣做,到底有沒有把身為主人的我放在眼裡啊?」
「那還真是對不起呢。」雖然配合端木北降低了音量,但小寒卻絲毫不示弱,「她們可是觸及了奴家的底線!」
「在人類的社會中,你這死丫頭就不能稍微——」
「被別人碰到頭髮和被別人當成傻瓜,是奴家最不能容忍的事。」
「……你行,你真行!」聽她這麼一說,端木北氣得不行,他狠狠瞪了小寒一眼,猛地抓起她的辮子,順手繞在她的脖子上。
「小心那天把老子惹急了,勒死你。」
「死大叔,不要把腦內骯髒的興趣加在奴家的身上,謝謝合作。」
聽到小寒這樣說,北總覺得心中有一種強烈的不滿,但他清楚,現在不是和小孩子吵架的時候。
「真沒想到我們之間會變成這樣,真是一對關係險惡的主僕。」為了換個氣氛,端木北如此嘆息道。
「現在覺得後悔了?當初做出那種決定的人,又不是奴家。」
聞聽此言。端木北沉默下來。他猶豫了一下,用那個許久沒有用過的名字對她說道——
「錦寒,今天結束之後,我想和你好好談談。」
——那是小寒嗎?她和端木北在一起,正在說什麼?為什麼會聊到這種話題?
醫務室的窗外,他站在窗下。那些字句全都悉數都灌進耳中,在心中一點一點聚積,化為不安。
——啊,說起來他們好像是早就認識了呢。不過這種對話應該早就超過認識這種程度了吧!主僕什麼的?原來如此,他們是那種關係呀。
他默默地將手中的看板放在地上,抱住自己的肩膀,蹲下身去。
「為什麼,小寒是他的而不是我的啊……」
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小寒是在開學的時候,那雙丹鳳眼好像有什麼魔力一般。也許是一見鍾情,但很快他就發現自己對小寒心中的那一絲高傲也著迷不已。不知不覺中,想更加和她親近的想法萌生出來,想要和她成為好朋友,想要和她交往下去。雖然在知道她並不是人類的時候曾經產生過動搖,但他很快就沉靜下來。因為他發現只有小寒會用尖刻的言語毫不留情地指出他的錯誤,也只有她不會被自己不合時宜的問題弄得尷尬萬分。
於是,就這樣墜入了愛河之中。
「你想就這樣放棄了嗎?」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柳和一抬起頭,發現那個留著齊耳短髮的女孩正從上方俯視著自己。眼神中的認真也比平時來得更加強烈。
「乖乖女?你為什麼在這裡呆著呀!」
「因為我覺得你在偷懶。」張夜雪說,「為了這種事情一蹶不振,最後還沒有得到任何結果,這種發展最讓人火大了。」
「到底發生什麼了啊,為什麼突然說這種話?」和一覺得夜雪出現在這裡有點蹊蹺,但他卻找不到什麼能夠反駁她的論點。所以只得暫時聽她接著往下說。
「你真的想就這樣放棄嗎。冷白寒的事?」
「當然是不想,這種事還用說嗎?」
「那麼,柳和一學長,你為什麼不立刻找她當面問清楚?我可不覺得你是這麼會看氣氛的人。」
聽夜雪這麼一說,和一心中的違和感又增加了幾分。雖然夜雪平時也是一股不苟言笑的認真勁,但現在她的發言似乎比平時多了不少銳氣。
「在這件事上,我們的立場是一樣的。小雨一直看著步小凡,就像端木老師和冷寒的眼中只有彼此。我們都只是這場戀愛喜劇中的小丑,傻傻喜歡著一個看不見自己的人。」
「張夜雪你到底怎麼了?為什麼突然跑過來說這些話?」
「你不是想更加親近她嗎?我倒是有個不錯的辦法!」
看著夜雪那冰冷刺骨的笑容,和一吞了吞口水,此時此刻,他甚至覺得小寒的體溫還要更暖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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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可惡,一個兩個三個都不在自己的位置上,真不知道他們到底想要幹什麼。」
「逡學長,你也不要再生氣了。這裡面也有我的錯,如果我沒有對和一哥冷嘲熱諷地,他就不會自己一個人走開,不知道溜達到什麼地方去了。」
「但是你別忘了,今天我們不僅得保證活動順利進行,還得把校長派下來的事情搞定呢。」
「逡學長,那是你自己的問題吧。」
「雨齊我發現自從小凡住院之後,你越來越欠揍了。」
被戳中心事的雨齊賭氣一般地鼓起嘴,扭過頭去。
「啊,還變得更娘了。真應該讓你cos著去給人家蓋章,這樣沒準還能招徠一些男性觀眾呢。」
「說起來,如果不是那個該死的『幽靈』我的人氣還是很高的。為什麼會變成現在個樣子啊?」
「你問我,我問誰。別再貧了,趕快把你的『場』展開,那些地方必須要進到場里才能找到吧。」
看來,逡似乎對那邊的事情甚是了解。雨齊點點頭,而後開始試著在空中劃出淡藍色的術式。
「以吾之痛,療君之殤。死而往以,萬劫勿忘——」
就在他剛剛割破手指,想要將血液灑在那個簡單的術式上時,他的後腦勺被人狠狠敲了一下。不僅術式變成光點消失在空中,就連那些變了顏色的血液也濺在四周的草坪上,融進了泥土之中。
「就算我不會疼。也是會頭暈的。你到底要幹什麼啊,逡學長……」雨齊生氣地轉過頭去,鼻尖卻碰差點到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們身後的端木蒼,頓時被嚇得狠狠抖了一下,失去平衡坐在了地上。
「你到底在幹什麼啊?」端木蒼雙手叉腰,一臉不爽地瞪著雨齊。而雨齊只覺得那視線如同乾冰一般灑下來,凍得他直打寒戰。
「周雨齊,我勸你最好振作一點,不要再為凡凡的事一蹶不振了。剛才你用的那個術式和咒語根本對不上號。而且就算你用對了咒語,那個術式也做不出場來,反而會把地上墾出一個大坑……」
雨齊心不在焉地聽他念著,抱起腿把自己團成一團。他本來就不是什麼正經的術師,能夠熟練掌握的幾個術法也只是為了在需要的時候保全病人們的性命。剛才那樣的術式完全是自爆式的實驗,而具體的術法,也都是從論壇上扒下來的。
「……所以說,凡凡她是躺在病房裡而不是太平間——你有在好好聽我說話嗎?」
「啊。對……對不起。」
「真是的,我不再重複了。總而言之,你也是時候該去看看凡凡了,畢竟你也是事件的關係者之一,置身事外也不好。」
「說的好聽……」雨齊踉踉蹌蹌地從地上爬起來,撣撣粘在身上的草屑,「現在。我那還有臉去間小凡啊。自己的父親竟然是殺死小凡父母的幕後兇手什麼的,這是什麼羅密歐與朱麗葉的展開呀……如果沒有經歷過那些過分的事,小凡她也不會變成現在這種彆扭的孩子……這一切都是我的父親造成的,她只是對想將這份痛苦原原本本的還回去,可是現在因為對方是我。所以連這一點都做不到。」
「但是凡凡她——」
「她喜歡的人是你吧,端木蒼。」
聽到這裡,柏逡終於無法繼續保持沉默。他想起了小凡倔強的樣子,她一定也和自己一樣,把苦楚都藏在心裡。但是和自己不同的是,她現在沒有機會將自己的本意傳達給想要聽到的人。
「雨齊你在說什麼胡話,小凡她是——」
「沒錯,她就是喜歡我。」蒼搶先一步打斷了柏逡的話,「她就是喜歡我,深愛著我,離不開我。從那天我把她救回來開始就一直是這樣。即便我想要讓她獨立起來,想讓她離開我,但她看起來根本不想那樣做。」
——不要再說了,我也不想放手啊,可是已經太晚了,已經沒有機會了!
「之前那個孩子也是,連你也是這樣,口口聲聲說著喜歡小凡,想要保護她,結果呢?那孩子被一點點小事嚇得腿軟,你卻在最關鍵的時候背叛了她。既然沒有想要堅持下去的決心,就不要讓她如此混亂啊!」
——看吧,我就說沒有機會了……誒?
注意到這對話之中的異樣,雨齊驚訝地抬起頭,看著眉毛近乎豎起來的端木蒼。
「你是說……她真的喜歡我?」
端木蒼沒有回答他,往地上一蹲,開始畫術式。
「喂,你別無視我啊!」
儘管雨齊歇斯底里一般喊叫著,可是蒼對他此充耳不聞不聞,還一邊畫一邊講了起來。
「術式的每一筆都關係到能量的流向,無論是角度還是弧度都不能有半點閃失。雖然你懂得如何在自己周圍製造出場,但如果想利用術式在更大的範圍內製造場,就需要最精密的計算。」
「現在為什麼突然開始講這些,不要話說一半啊!小凡她到底是怎麼想的啊?」
「場內的空間是需要和另外的世界進行置換的,小範圍的置換可以參考術者本人的坐標,但是像這種大型的置換就必須通過術式來定位。」
「你倒是回答我啊!」
蒼利索地將比劃一挑,完成了整個術式的繪製,而後轉過身來,冷靜地望著激動不已的雨齊。緊接著猛然伸出手抓住他的衣襟,將他拉到自己面前。
「我當時就是用了這套理論,才打通了連通生死的門扉,將凡凡從救了回來。從那時起,她就成了我罪,將要背負一生的罪。於此同時她也是我贖罪的唯一途徑。」
雨齊被端木蒼近在咫尺的低語下了一跳,腦中一片空白,只得聽憑那些字句被對方生生塞進耳朵里。而蒼則保持著這樣的姿勢對他說道——
「我的罪,你的心意,事情的去向,所有的決定權都在凡凡手裡。想知道答案的話就不要逃,你有義務親耳聆聽最後的判決。」
說完,端木蒼鬆開了手。雨齊在原地愣了幾秒,才呼哧呼哧地喘了起來。
「我去。我會去醫院看小凡的!」
蒼聽出了他聲音中的顫抖,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哈哈,瞧把你嚇得……」
「端木老師,您總開這種玩笑,對我們的心臟可不好啊。」看過這一切的柏逡像往常一樣面無表情地走過來,扶著幾乎要站不穩的雨齊說道。
「將來你們的小心臟還得承受更嚴厲的打擊呢,只是打打預防針就被嚇成這樣,你的心臟到底是有多脆弱啊。」
「我的心臟也不是一開始就這麼脆弱的啊!」雨齊不滿地反駁道。經歷了那麼多過分的事。他對自己能活到現在沒有去自殺感到無比自豪。
「說話的時間太長了,今天你們的活動是尋找校園七大神秘地點對吧?」
「如果沒記錯的話。是端木老師您親自在申請表上簽字的。」
「別那樣說啊,我也有許多需要處理的事情呢,不光是你們的社團,還有班上的管理和校長的委託。」
「校長的委託?」
「……」
雨齊和柏逡直覺覺得有點不妙,現在再想開口問也已經晚了。
「總而言之,既然那些地方必須要進入『場』才能找到。那就順把『幽靈』也帶到那邊去解決吧!」
說著,端木蒼將手按在了地上。
「喂,你要幹什麼?」
「端木老師,你怎麼能就這樣把我們賣了——」
話沒說完,玫紅色光流就灌入了整個術式。直到這時雨齊和柏逡才想起來。剛才端木蒼已經強行將他們拉到了術式範圍之內。
「總覺得這情景似曾相識啊?」
「因為咱們又被他擺了一道。」
腳底和地面的界限開始變得模糊不清,端木蒼和他們之間也似乎漾起了深色的霧靄。
「祝你們玩得愉快喲!」
隱隱約約聽到了這樣的祝願后,蒼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了。
「他不跟我們一起來嗎。」柏逡問道。
「那傢伙得留在原本的世界中吧?畢竟製造出了這麼大的一個空洞……啊,是為了把那個『幽靈』也送進來嗎?」
「大概吧……」柏逡覺得有些頭暈,他知道這是傳送過程中的現象,但想象中的眩暈和此時此刻經歷的卻大相徑庭。
「閉上眼睛休息一下吧,過一會兒應該就會好了。」雨齊扶著他,在所謂的地上坐下來,「不知道在原本的世界中,大家都在做什麼呢?真是放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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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一定會死掉的!
我絕望地扭曲身體,可是卻怎麼也無法變成人類的形態。空氣從腮里灌進來,只覺得一股撕裂般的疼痛穿過身體。
「!」就當我以為自己會這樣死掉時,一股強大的拉力將我拽停,而岩石的稜角就停在離我幾毫米遠的地方。
「哥,你倒是抓住它呀!」弟弟生氣地對哥哥喊道,「萬一摔死了怎麼辦!」
身上纏著許多發光的綠色絲線,絲線的另一端連著弟弟的手指。
「我知道你不會讓它摔死的。」哥哥胸有成竹一般地笑了起來。
「快幫我一把!我要把它帶回家裡。」
在弟弟的要求下,哥哥也畫出術法。兩人一起將我放進了他們帶來的水桶里。清涼的河水滋潤著已經快要乾裂的腮葉呼吸也變得順暢起來。我靜靜呆在桶里,一顆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
——他們又救了我一命啊!
在想到這裡之後,我突然意識到了他的異常——為什麼他們有著人類的體溫,人類的外表,人類的感情,卻能夠使用術法?(未完待續。。)
ps:其實這一卷裡面應該豎起更多更多flag的,但是已經寫了一半多了,上一卷的flag還沒收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