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 白瑾瑜你真的是瘸子嗎?
傍晚十分,吟霜前來看玉塵宵的情況,他依舊沉沉的睡著,沒有醒來的跡象。
流年躺在窗前的躺椅上看著窗外的風起葉落,一張蒼白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吟霜款款走到窗前,伸手關了窗子,柔聲說道:「秋風吹的多了也會染了風寒的。」
流年抬眸看她,眼前的女子貌美無雙,身上帶著讓人感到溫暖親切的氣質,她忍不住微微彎了唇角:「吟霜,你真漂亮,這樣的你足以和玉塵宵相配了。」
「你在亂說什麼?」吟霜面上浮現一縷紅暈,隨後被失落所取代:「在風家堡的時候,大家都見到了,千塵他…心愛的人是你。」
流年起身拉著她坐在自己的身側,微笑著說:「不是的,他愛的人是你,我遲早是要離開的,這一點,他也是知道的。」
吟霜看著她,眸子中充滿了不解:「你指你會死嗎?我不明白,白天在風家堡,你為何不趁機要了解藥?」
「要也是要不來的,而且很有可能要來的假的解藥。」流年輕嘆了口氣:「既然遲早要走,這些事情也就不必如此執著了。」
這女子到底在想什麼?吟霜微微蹙眉,她還是第一次見到一心只為求死的人。
流年不知道吟霜此時心中在想什麼,抬眸對著她揚起一抹笑意:「吟霜,你會好好愛他的吧?」
是指愛千塵嗎?這個她當然會,吟霜看著她,實在是不明白她今晚是怎麼了。
流年的心裡又何曾好過?那明明是自己深愛的男子啊,此時卻要拱手讓出,讓其他女子照顧。她的心在流血,只是,如若她一定會離去,而註定會有另外一名女子頂替她陪在玉塵宵身邊的話,她寧願這個女子是吟霜,與她相貌一模一樣的吟霜。
「估計他也快醒了,你且先在這裡照看他一下吧,他醒來后看到你會很開心的。」流年說著起身離去,甚至來不及等吟霜的回答,關上門的剎那,她貼著門滑落,將口中的鮮血吐到手帕之上,臉上有淚緩緩滑落,終究是會腸穿肚爛而死吧,也好,至少她完成了她的使命。
浩瀚的夜空中繁星點點,一輪皎月高掛,流年隻身一人走在偌大的庭院內,偶爾有晚風吹來帶著絲絲涼意。
此時,白瑾瑜正在聽雨軒的迴廊前賞蓮,遠遠的見流年走來,不免心中疑惑:「這個時辰,二哥也快醒了,你怎麼還來了這裡?」
「有吟霜陪著他便夠了。」
流年說著看向湖裡盛開的荷花,此時已是秋季,這滿湖的荷花卻依舊開的鮮艷無比。
「為何這個季節,這些荷花還會開花?」
「這湖底有一溫泉泉眼,所以這湖水四季溫熱,這荷花便一直盛開如夏了。」
「原來是這樣。」流年輕輕嘆息。
看著她黯淡的神色,白瑾瑜輕嘆一口氣,他不知道要如何安慰面前這個女子,他亦不知道要如何來救這個女子的性命,那千毒百草的葯明明早已經配好,卻唯獨找不到藥引,此時此刻,他才知道自己是多麼的無能,真是枉稱神醫。
流年看著滿池的荷花,眼淚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這個時候玉塵宵應該醒了吧,他醒來看不到自己會不會失望?還是會毫不在意的和吟霜聊天?她覺得自己得了自虐症,明明是自己要出來,此時卻想這些無用的事情來折磨自己。
「想哭便哭吧。哭出來,心裡便會舒服一些。」白瑾瑜的聲音雲淡風輕,流年聽著卻紅了眼眶,她擦了下臉上的淚水,嘟著嘴巴說道:「那你把你的雙腿借我。」
白瑾瑜點點頭,流年便伏在他的雙腿上大哭起來,她的心中太過壓抑,從在落雲鎮中毒,到目睹玉塵宵發瘋,在到此時此刻不得不退出那場來之不易的愛情,她的心情一直沒有得到紓解,她不想死,她真的不想死,可是她不能說,她不能在給玉塵宵帶來任何傷害,不能給白瑾瑜增添無謂的壓力,她必須忍下去,直至死亡來臨的那一刻。
她的淚水打濕了他的衣衫,他輕輕撫著她的背,這個善良的女子,他不知道他還能為她做些什麼。
待哭夠了,流年停止了抽噎,看著被自己淚水沾濕的衣衫,衣衫下是那雙不涼於行的雙腿,流年在這一刻想起了那個老人,想起了他站在涼亭處望向聽雨軒時那凄涼孤寂的背影,她覺得自己應該在死前為他做些什麼,或者說是為白瑾瑜做些什麼。
她揚起哭腫的雙眸看向白瑾瑜,幽幽開口:「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要一直坐輪椅嗎?」
白瑾瑜沒有想到她會突然說起這個,表情有片刻的僵硬,隨後揚起嘴角說道:「因為我是個瘸子啊。」
流年瞪著一雙眸子逼視著他:「你真的是個瘸子嗎?」
白瑾瑜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垂著眸,點點頭說道:「是的。」
流年突然站起身,看向白瑾瑜的目光透著堅定的光彩,她對著他微微一笑,張開雙臂毫不猶豫的跳到荷花池中。
她在水中撲騰著,湖水片刻間淹沒了她的頭,她撲騰著雙臂再次浮上來,隨後再淹沒,再浮上來,直到那顆小腦袋一點點往下沉,漸漸的不見了蹤影,白瑾瑜終於坐不住了,站起身跳進湖中,抓住流年一個躍身飛回長廊之上,流年已經昏迷,顯然是溺水了,白瑾瑜蹲在她的身側,焦急的按著她的胸口,按了數下后,流年口中吐出大口的湖水,但卻仍舊沒有醒來,不行,這樣下去她可能會死掉,白瑾瑜一時著急,抱起她便往房間走,到了房間,他將流年放置到床上,轉身去拿銀針盒子,待拿了銀針盒子返回床邊時,流年正瞪著清澈的眸,一臉笑意的看著他:「看,站起來走路,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難嘛!」
她竟然是裝的,白瑾瑜陰沉了臉色,隨手一擲,手中的銀針盒子便飛落到一旁的桌子上,他面無表情的出了房間坐回到輪椅之上。
流年察覺出他生氣了,心裡升起一絲內疚,她是不是做錯了?
她從床上爬起來,顧不上渾身濕漉漉的便追了出去,白瑾瑜正在賞蓮,他的衣衫也濕漉漉的,但他絲毫不介意,臉色陰沉的駭人。
「對不起。」流年像個做錯的小孩,局促的站在他的身側。
「你走吧。」白瑾瑜陰沉著臉下了逐客令。
流年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最終閉上了嘴巴,轉身向聽雨軒外走去,走到迴廊盡頭時,她突然站定了身子,她不能就這麼走了,她的話還沒有說完,想到此她即刻轉身,又返回去,她站在他的面前,目光堅定的看著他,將質疑問出口:「明明不是真的不涼於行,為嘛非要坐著輪椅?明明站起來比較帥氣啊。」
白瑾瑜抬眸面無表情的看著她,他是真的生氣了,冷冰冰的口吻不含一絲感情的對著她說道:「我的事情還輪不到你操心,還請流年姑娘回到自己的住處去,不要來打擾在下。」
流年嘟起了嘴巴,他以為這樣子冰冷了面孔她便會知難而退了嗎?她不會,她才不怕他,大不了就讓他討厭好了,反正自己是快要死了的人了。
「你這麼做是為了報復白千化前輩嗎?」流年看著他,大聲說道:「你不覺得這樣子很可笑嗎?就像是三歲小孩子一樣幼稚,你這麼做無疑是想吸引白千化前輩的關注,就像是得不到愛的小孩子,非要鬧點事來證明自己的存在。」
「不是的。」白瑾瑜被她惹的煩了,忍不住大吼道:「不是這樣子的。」
「那是因為什麼?你說你一直裝瘸,到底是為了什麼?」
「因為我不想欠他的人情,我不需要他這虛偽的幫助。」白瑾瑜憤怒的大喊出聲,喊完后便愣住了,他是怎麼了?為何被她幾句言語便激怒了情緒?他不應該這麼在意才對。
看著他泛著迷茫的眼睛,流年有些心疼面前這個男子,她蹲下身,雙手伏在他的雙腿之上,凝視著他的眸滿是關切:「你說的那個他,是你的爺爺呢,當年的事情,我雖然不太了解,但是我想他也一定不是有意的,你想想看,死去的人不但是你的父母,也是他的兒子兒媳,不管這個兒子是否為他親生骨肉,那都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你怎麼忍心看著他在失去了兒子兒媳之後又失去自己的孫子呢?」
想到自己的父母,白瑾瑜便無法做到表面上看上去的那般淡然,他的手死死的扣著輪椅的把手,強忍著心中怒意,陰鬱了嗓音:「他才不會把我們當做他的家人,不然他又怎會選擇保住虎符而無視掉自己孩子的性命?」
「他或許也是沒有想到吧,是爭搶虎符的人太過喪心病狂,白千化前輩也不會想到,他們會在他離開后而對自己的家人痛下殺手,他一定是沒有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