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人吶，人！
「真晦氣，才住進這病房，就遇見死人，一會立刻轉病房，不，轉醫院去。」
「恩，努，那就是她女兒，聽說是個揀垃圾的。」
「是啊，是啊，上次我扔掉的飲料瓶就是她揀走的，這麼大個姑娘，這麼沒出息。」
鄰床的兩個中年病人小聲的嘀咕著，眼神中帶著鄙夷，而且象躲瘟疫似的向里縮了縮，也不知道他們這樣的動作到底有什麼意義，好像這邊死的是個得了天花的病人一樣。
聽力大進的聶凡一個字不漏的聽了進去。
「啪啦！」一聲大響，聶凡轉身一腳就踢了過去，踢在了床架上，直接連床帶人踢出了一米遠：「你個王八蛋，揀垃圾的怎麼了？揀垃圾的總比你這垃圾強！看你這麼大歲數，歲數都活狗身上去了？怎麼長個人樣，不說人話呢？」聶凡可不是個受得氣的人，反正他就一痞子，還是一不尋常的痞子，他怕誰？
或許蒼天有眼，那病人「咚」的一聲，頭撞牆上了，要不是需要扶著卓清蓮，聶凡早衝上去揍這兩丫的了。住這樣普通的醫院，還擺大爺的譜，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狠狠的瞪了那兩人一樣：「你們兩垃圾最好安分點，真有種，咱出去練練？」
看了看聶凡兇狠的眼光，兩中年病人連頭都不敢抬一下，醫院的護士也不敢過來管。這年頭，陰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臉的，不要臉的還怕不要命的呢。一看聶凡那滿不在乎的樣子，就知道，打架，不過是家常便飯罷了。
看了兩眼附近的病人，都是一臉看好戲的樣子，看到別人出事，是如此值得期待的事情嗎？這奶奶的到底是個什麼什麼樣的世界，人吶！
扶著卓清蓮來到病房外面的座椅上坐下，謝阿姨也走了過來，有點敬畏的看了眼聶凡，然後開始給卓清蓮掐人中，又倒了杯水過來。過了好一會，卓清蓮才幽幽的醒轉。
「丫頭，阿姨對不住你，沒好好的看好你媽媽。」謝阿姨的眼裡充滿了內疚和憐惜。
「別，謝阿姨，我知道，這不關您的事，您的心意我還能不知道？我媽媽到底是怎麼去的？」卓清蓮好歹恢復了點神志。
「這都怪我，你也知道，我們這藥房很小的，基本上平時就小趙一個人守著。昨天晚上你媽媽說睡不著覺，於是去藥房說買兩顆安眠藥，當時已經很晚了，藥房的人也沒在意，就轉身給她找去了，剛把瓶子給拿出來，沒想到又來了個病人來取葯。就叫你媽媽自己拿兩顆，沒想到你媽媽一下拿了半瓶！然後還給小趙打了個招呼，說拿了兩顆，留下了錢不說，還把瓶子放回去了。小趙想你媽媽一向也老實，就沒在意。結果，今天早上才發現出事了！」
卓清蓮楞楞的聽著，沒有一點反應。
「恩，這是你媽媽壓在身子底下，留給你的。」謝阿姨從懷裡拿出一張紙條和十塊錢來。
「這錢是你媽媽留下，說付的半瓶安眠藥的錢。這我們哪敢要啊。」
可惜，有些事情，發生了就無法挽回，順手接過錢和紙張，卓清蓮默默的看了起來。
「小蓮，媽對不住你，還一直拖累著你，每次看到你那麼疲累，媽真的好心痛，我多麼希望我家的丫頭也能挺起胸膛做人！媽媽的病是沒的治了，或許，沒有媽的拖累，你會活得更好一些，以後媽媽沒法照顧你了，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媽媽會在上面祝福著你的！」
「哇~~!媽媽！」看完留言，卓清蓮轉身抱著聶凡就開始大哭起來，人在最脆弱的時候，總是想找一個依靠。
軟玉在懷，幽香撲鼻，可是聶凡卻沒有任何別的想法。在這個世界上，有一種愛，是什麼也比不了的，那就是母愛！看著那十塊錢和卓媽媽的留言，，聶凡的心彷彿被針狠狠的扎了一下，多好的一個人啊。要是她能多堅持一天，該多好啊，救這樣的人，值！
可惜，有些事情，錯過了，就再也沒有補救的機會。慢慢的，隨著卓清蓮的大哭，聶凡新買的衣服濕潤了，可是，他，不在乎。
在卓清蓮的要求下，卓媽媽的葬禮是在家裡做的，葬禮很簡單，甚至還沒有用上五千元錢。
與聶凡想象中不一樣的是，來的人很多，除了她媽媽生前的同事和朋友外，她爸爸的同事也來了不少，甚至很多人還痛哭失聲。
沒有鋪張的大吃大喝，所有人的吃喝都是他們自己張羅的。這樣真摯的感情，或許也只有在社會最底層才能擁有，儘管，他們並不富有，可是，從某些方面來說，他們比富人擁有更多。
聶凡好幾次說他來出錢，可是都被熱心的人們打斷了：「小夥子，有那錢，還不如留給丫頭。她吃過很多苦，你以後要對她好點。」在他們眼中，聶凡就是卓清蓮的男朋友。聶凡也只能搖頭苦笑，難道這時候他敢否認，或者說能否認，說這是個誤會嗎？
離卓媽媽下葬已經七天了，眾人散去以後，這幾天，卓清蓮除了吃飯，就是默默的坐在她媽媽的靈像前，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眼神空洞而迷茫。還好，聶凡早早的給她學校請了假。
聶凡本來想讓她自己恢復，可是，頭七都過了，卓清蓮還是那個樣子。
找到她媽媽留下的那張紙條，聶凡輕輕的喊了她兩聲，可惜，沒有任何效果，甚至連眼神，都沒有聚集一下。
聶凡一個大步走上去，狠狠的一巴掌扇在卓清蓮的臉上：「看看你現在是什麼樣子，你對得起你媽對你的厚望嗎？好好看看你媽媽是怎麼對你說的。」把紙條遞了過去。
凝望著紙條，卓清蓮彷彿看見了媽媽那張充滿擔憂的臉，過了好一會，她的眼神慢慢的聚焦了「對，我要好好的活下去，活出個人樣來！不讓媽媽擔心。」
捂著被扇紅的臉，卓清蓮深深的對著聶凡鞠了一躬：「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