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蘇醒,我是皇櫻落(1)
散發青草香的空氣,幽幽拂過呼吸沉穩的鼻息。明媚陽光映照這方,頭頂的樹影在坐靠的身上投下點點星光。凄婉哀絕的杜宇站在高枝,一曲亘古不變的殤歌在耳畔久久吟唱。微睞的眸早在半個小時前已然蘇醒,只是一覺初醒,全身有些疲軟無力,再者,眼前如斯美景,那般乾淨的美好讓我不自覺淪陷,回過神時間便已流逝許久了。
遠處綿延的丘巒,蜿蜒著延伸到更遠的地方。山崗下不遠處潺潺流動的藍河,倒映著上方飄遠的白雲要去到更廣闊的地方。身側一望無際的原野,在芳菲三月綻放了七彩霓裳,飄曳在風裡的,那般明艷快活的姿態,讓我不自覺揚起一抹感同身受的微笑,千蒼瘡百孔的心在這,復甦了十八年來從未有過的安寧與解脫。這一次,我真的離那些讓人難堪的人或事很遠、很遠了。心底那蝕骨侵心的刺痛,有一天在這陌生的國度,應該會治癒的吧?
「——苑曉,我找了你很久。」上方突來籠罩的高大陰影打斷了我思緒,平鋪直敘的沉穩男聲很有壓迫感,卻不覺反感,有一股子屬於冷漠的風流。悠然抬手將耳鬢凌亂的發捋順,在猜想他可能身份的我並沒有抬頭看他——
侍衛?皇苑曉是公主,直呼其名就是以下犯上,排除!!
兄長?叫喚『苑曉』時的態度不冷不熱,以我在洛蒂斯王室生活十三年的經驗法則,王族成員間的關係不是太過緊密,就是徹底疏離。排除!!
老師?在這或許該叫『師傅』吧?聽他隱含訓斥卻又蘊含關心的語氣,這個可能性最大!!
我決不會懷疑他與苑曉是戀人,究其原因,除了本能的排斥外,敏銳的第六感讓我確信,那一襲紅裳絕色女子眼底流淌的哀傷,不是為眼前的男子!
「——這把劍你從哪得來的,苑曉?」隱含困惑不解的清冷從身側響起——
劍?!什麼劍?!該不會是——『無邪』?
急速扭轉的視線只看到他單膝蹲跪在地上的背影,一頭及腰墨色長發用青色髮帶隨意綁起,因這個下蹲的動作,發尾已然垂到身下草皮上。他亦一襲白衣,那樣純粹的雪白包裹住他挺拔修長的身,與五王兄周身散發的氣質不同,五王兄的是淡然的儒雅,而他的,是一股與生俱來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清冷。還是那句話,他身上散發的氣息,我,並不討厭!
糟糕!!忘了正事——
「——那是我的『無邪』,可不可以請你還給我?」這是我對白寒凜說的第一句話,而那時他驚詫的一回眸,與我對上他那張足教花容盡失色的俊臉時流露的錯愕——
那一個記憶定格的瞬間,我決想不到,為這樣一個淡泊、冷然的男子,我在日後互處的三個年頭裡,竟會忘了那曾經的苦痛,再一次為一個男人沉淪,無怨,亦,無悔……
「——我記得,你並不會武功。」他斂起打量我的視線,英挺的眉峰在看到我『盯』他不放的視線時,好看地皺成了綿延的丘巒。在他手的『無邪』,看他那態度,暫時是不會相信我是其主人了。苑曉不會武?這我倒是相信!!可問題是,我、會、啊……
「相信嗎?其實,我並不是皇、苑、曉。」笑對上他如凌冰透徹的眼,他深深瞅了我一眼,眉頭皺的更緊,我懷疑,他再不知收斂地皺下去,會不會發生『斷層』作用。
「這話,你敢對天櫻皇朝的君主——你的父王說嗎?」他已經在生氣了,空閑的大手將我從草地上粗魯地拽起,力氣之大害我差點再次跌回原地。站定后,懶懶拍了下身上的青草屑,朝他揚起一抹挑釁的笑:「再此之前,我可不可以,請教閣下大名?」
一陣陣肅殺的氣息從他身體發出,眉頭倒是平緩了,可是——聚在他冰冷眸底越來越多的殺氣,算個什麼事啊?好歹人家還是女孩子好不?!被這樣『熱情』的目光『火辣辣』關注著,還是會害羞的好不?!
好吧!就算不顧慮我是女人,好歹我目前還算一個皇朝公主的替身行不?不對,我本就是異世公主,不過是——被剔除王籍了……的……
總之、總之,用這樣的眼光看我就是不對!!
「我是——皇、櫻、落——」徹底無視他周身『閑人勿近』的警告,怕他耳背聽力不好使,這話是貼著他耳際說的。他那麼高,怎麼貼?踮腳雙手勾住他白皙若玉的頸,拉下就行!!俗話也叫『吃豆腐』。好吧,我承認沒做過這檔子缺德事,可是看著眼前極品男人『假仙』的樣子,人類的劣根性不自覺就施展出來了!!
不意外地,那精緻的耳垂像被火灼了般,迅速染上一抹嫣紅,僵住的身子像中魔般,冷冽的肅殺之氣再也散發不出來。如果這樣,他還以為我是那個溫婉可人的皇苑曉的話,我倒也無話可說了——就目前!!
以防被他本能將我推倒,立馬退後三步,以策安全!然後無辜朝化作化石的他笑笑,纖巧的手指指指他緊握住的劍,甜甜地說:「那是人家的『無邪』。」又給他下一劑猛葯,這次明顯效果不佳,該說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太強,還是適應力奇佳?那張好看的臉恢復了最初的淡定,這下到是我自個兒在鬱悶了——
「——走吧!」他牽我手,淡淡的體溫從他掌心傳來,我卻被久遠的記憶纏身,猛地甩開那牽我的手,像避毒蛇猛獸般退離他三丈遠,用防備的眼光瞪著他錯愕的俊臉。
「怎麼了?」他問,深邃的眼裡溢滿急切與關心,卻沒再靠近。
「我,不喜歡有人牽我的手。」很無力的解釋著,蒼白著的臉朝他揚起歉意的笑。明知他不是『他』,但那融入骨血的痛的記憶卻不是說忘,就能夠忘掉的!
「回家吧——接近晌午了,你還沒吃東西。」他背對著我順著野花簇成的小徑大步走開,像是要逃離什麼東西似的。
「謝謝。」我低低朝那離我不近不遠的雪白喃喃說著,不確定微風能否解意,把我的話傳達給他。
「——白寒凜,我的名字……」風裡傳來他的聲音,那般溫暖,像一陣微風拂過我傷痛的內心。
抿起的唇角對他勾出了真心的笑,雖然,他,並沒有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