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只增不減
「很有特色?」葉南淡淡的問。
「對。很特別。」
小心的躲在放下的窗帘後面,看不清前邊的情況,聽從葉南安排的柳箏真的感覺到外面有人進來的聲響,她一動不敢動,全神貫注的仔細聽著辦公室的動靜。
「沒走?」
柳箏聽見葉南先冷淡簡練的發問,秉承著一貫的風格,卻並沒有馬上聽到另一個人的回答,一時之間倒是有些疑惑了。
偷偷極小心的打開先前就拿出的手機的錄音功能,她想著如果待會兒錄下來估計會可信的多。
索性等了沒多久,對方就開口說話了,「出了那麼大的事,那是雙規,財審當然要上點兒心。」
柳箏一聽就吃了一驚。
說話人竟然是先前在樓道里聽見打電話的那個男人!她沒有想到葉南的試探會那麼精準。
秉著呼吸繼續聽下去,葉南用涼涼的音調說道:「我們有證據能證明副局的確是移了不少款項。」
男人也從善如流,「副局是打過電話找我給他遮掩。如果答應就平步青雲,否則就是連坐,我只能假意應承了,還能怎麼辦?葉處你說呢?」
「你最好清楚自己在說什麼。」
「副局自己也差不多認了。」男人笑了一聲,「財務審計一直很敏感,副局拿我們下手,我一直防著,從來沒敢讓他得利。」
許是這樣便覺得夠了,又聊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葉南便打發了男人走,把躲著的柳箏叫了出來。
「聽到了?」
「嗯。」柳箏點頭,「就是我聽見的那個,聲音很厚,有點兒鼻音,還有點兒低沉。」
「這麼仔細?」葉南失笑,「你倒是記的不錯。」
柳箏不知道說什麼,只是想了一下措辭,問他,「這個人是……」
「我的副手。」
她微訝,「那以後豈不是很那什麼,你信他的話嗎?」柳箏響起那一句句的推辭和表肺腑之言,連她都有些懷疑那些話的可信度,更遑論身為頂頭上司的葉南本人了。
可葉南只是勾了勾嘴角,什麼都沒有說。
柳箏看著面前這個即使知道自己的近身下屬可能對自己不軌,卻還是不改冷靜的人,除了不理解,餘下的全是對這類人的尊敬了。
「今天的事你就當沒有發生過。我送你回去。」
被他冷淡的聲音喚回了神,柳箏應聲,跟上了他的腳步。
「衣服。」葉南扭頭看著沙發,瞥她一眼。
後知後覺的柳箏這才被沙發上的一團深色給捉住了視線,心裡不情不願的還是拿著唐硯的衣服抱在了懷裡。
回家的路上仍是沉默。
他們兩個除了剛才的事,也沒有共同語言。而很顯然,兩人都不大想再提及那小小的變故。
下車時,天氣已經很好,雨沒有再下了。柳箏簡單的跟人道了別,心裡有些空空的。
看著車子駛遠,她獃獃的盯著漸漸看不真切的車尾燈,才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懊惱的敲了兩下自己的腦袋,石化了。
為什麼心裡會空?
因為發生了一系列的事,參與了一大堆,她竟然還是忘了跟葉南說鏈子的事了!
深深的嘆了口氣,柳箏魂不守舍的回到了自己家。
父母想著她躲雨去了,便沒有問她晚歸的事。吃過飯,給已經自動關機的手機充上了電,柳箏自己則翻開課本,開始寫寫畫畫,投入到萬惡的數理化當中。
題不斷被算錯,柳箏其實明白自己有些煩悶。過了一會兒,就乾脆丟下筆躺在床上,出神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手機。
「哪位?我是葉南。」
沒想到兜兜轉轉還是打了電話,柳箏抿抿嘴開口,「葉……哥哥,我跟你說個事。」
解釋了前因後果,柳箏掛了電話。
在安靜下來的屋子裡,她捏著手機,心裡很緊張。葉南在最後告訴她自己很忙,如果找到了會在明天告訴她,沒有打電話來說,就是沒有找到。
接下來周日的一整天,柳箏都在等葉南的電話,可是就算到了該去上課的時候,手機還是沒有響動。
看時間差不多了,她收拾了接下來一星期要用的東西,拿了自己積攢的小金庫里的錢,打算還給唐硯,連他的衣服也裝好了。
昨天晚上她偷偷摸摸的去洗被雨浸濕的衣服的過程,可謂是驚心動魄。一會兒柳父起來刮鬍子,一會兒柳母過來洗臉,幸好又拿了一個盆蓋著,她裝著刷牙才沒有露餡,否則被父母見到自己洗男人的衣服,又要問上好一陣。
做起隱瞞這種事時,一點兒風吹草動的就猶如驚弓之鳥。可是生活中需要瞞著不被不想讓知道的人知道的東西從來都是只增不減。
「你要出校嗎?」
「嗯?」柳箏邊整著衣服袋子邊抬頭,在教室門口遇到了正從家裡來學的喬白。
喬白給她讓開路,指了指昏黃的天空,「外面好像要下雨了。」
「我等人,很快就會回來。」柳箏聽見關心之語,回了個笑。
「沒有傘?」
「從家帶了,在寢室。沒事的。」柳箏剛說完,手裡就被塞了把格子傘,抬眼對上的是暖心的笑容。
一向桀驁的人總是對自己格外關懷又處處給自己合適幫助的舉動,讓一直只會拒絕的柳箏終於還是沒法再狠著心了。
她不自然的倉促說了「謝謝」,就跑著下樓了。
盡量讓自己站在顯眼的地方,還站在較高的台階上,柳箏就是為了讓唐硯好容易發現自己,還了錢,還了衣服,自己也會坦蕩一些,欠著人東西的感覺並不好受。
等了幾分鐘,還看了看錶,柳箏見人沒有出現也不是多擔憂。還早。
學校前的路上車水馬龍,慢吞吞的車來往走向自己的目的地。
天又暗了一些。
柳箏抬頭,看著已經很有下雨預兆的天色,這才微微擔憂,對方或許會很晚來,也許在自己上課的前幾分鐘才風塵僕僕的趕到也不是不可能。
「啪嗒!」漸漸開始有寶珠大小的雨點落下。
柳箏趕快從先站著的樹下出來,撐開了傘。路上有猝不及防的人已經忙著頭頂東西小跑。
真的有一場雨要來了啊。
她低著頭看錶,雨越來越大。唐硯會來的吧,柳箏用手擦著濺到胳膊上的水串兒,捲起了裝衣服的袋子,然後緊緊抱在懷裡。
馬路上有很多車開過,就是沒有一輛轉彎在自己身邊停下,有很多人走過,跑過,還是沒有人來到自己面前。
離打預備鈴漸漸只剩下五分種了,不走已經不行。
等了很久的柳箏說不明白自己現在是什麼感覺,不是難過,也不是失落,甚至她心裡的怒意都要比所謂的失望來得多。
拿著傘,在大雨里轉身。
她看見前方的人,微微睜大了眼。
一陣陣的雨前,教學樓的入口,站著的是看不清表情的喬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