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哪裡都疼
「嘿，笨妞！」
柳箏微微抿了抿嘴唇，被瞥眼看見她的病號沈時修揮手招進了屋。還挺有精神，她吁了口氣，稍稍放寬了心。
「來了多久了，也不進來？還是，你被我嚇到了？」沈時修嘻嘻哈哈了兩句就一臉驚疑的看著床邊的人，「葉西葉西，快看看，我是不是毀容了？」
葉西無奈的斜他一眼，「能不能正經點，食物中毒哪能毀容啊？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
「哪兒能啊，我是看得起葉大美人！」見葉西被自己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沈時修這才滿意的看向柳箏，「這是你葉西姐姐，還記得吧？」
柳箏看著沈時修還略顯蒼白的臉，強壓下心疼，點點頭，小聲應了句，「嗯，姐姐好。」
「真記得？葉西漂亮了這麼多你還能認出來？」沈時修用手摸摸下巴，臉上嚴肅認真，俊逸的五官寫滿了一本正經。
葉西笑著輕捶他一拳，沈時修則無辜的眨眨眼。
「姐姐，時修哥哥。」柳箏用手指絞著衣擺，深吸一口氣，努力勾一個笑，「那邊有水果，我去給你們洗幾個。」
「我去吧。」葉西從床上跳下來，笑著攬了攬柳箏的肩膀，「讓小客人動手怎麼行。」
「不用了。」她擺擺手，用開玩笑的語氣說道：「姐姐你來了，時修哥哥不知道多開心，你們還是多在一起待會兒吧。」
說完后，柳箏把湯放在桌子上，也沒去看他們兩個的表情，徑自拿了幾個蘋果就出了門。
明明早就知道沈時修和葉西感情很好，就算那倆個人將來結婚自己也不會感到意外，為什麼還是這麼難過，一刻也在那個充滿了歡聲笑語的屋子裡待不下去。
才沒有期待。
關了水，柳箏握著手裡的蘋果，幾乎快要哭出來。
可是能怎麼辦？來都來了，和擔心沈時修病情的心情比起來，那些羨慕與難過什麼都不是。
沒有給自己多久的時間平復心情，她慢慢吐出一口氣回去。在幾欲推門時卻被門裡的聲音硬生生阻斷了動作。
「湯是笨妞帶來的吧。」
「我看看。」是沈母一向有氣勢的語調，「這一看就是買外邊的，肯定不衛生。時修你喝媽給你熬的。」
「好，我看著也沒胃口。就是怕笨妞多想。」沈時修溫柔的語氣里多了份猶豫。
「那也不能拿你的身體開玩笑，還有你也別總讓她來，回頭沒考好看人家父母再怪你。」
「不會吧……」
「媽的話你也不聽？」
柳箏緊緊抿住嘴唇，僵硬的舉起手敲門，把沈時修的回答扼殺。
「阿姨好……」
「小箏來了？剛還跟時修說你有心呢。」沈母得體的笑著接過她手裡的東西，說了幾句不痛不癢的客套話。直聽得柳箏心裡說不清的不自在。
這種不自在一直延續到去洗手間的葉西回來。那幾個人很快有說有笑，親密無間，談起的事她沒從來聽過，也接不上話頭，說了怕是還錯，她只好跟在一邊陪著笑，可笑也笑不出來。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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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擁擠的公交車上，四處明亮喧鬧，城市獨有的繁華在夜晚便急不可耐的顯現，淋漓盡致。柳箏瞪大眼睛看著慢慢遠去的街道，看哪裡都覺得陌生。也許自己一直都是一個局外人，從來不曾在自己戀慕的那個人的生命中停留。他給的身份，是她不想要的，她想要的全叫做奢望。
家裡還是沒有人。光是買那份沒人願意喝的補湯已經花了柳箏不少錢，再加上打車，她身上的錢所剩無幾，只能在開了快一個小時的公交車上一路站回來。可就算來來回回這麼久，家裡還是沒有人。
桌上留的紙條說是加班，桌上留的錢也足夠，柳箏的期待卻再沒有了。
出門又跑了很遠買了跟剛才一樣的那盅不便宜的補湯，店鋪是老字號，乾淨雅緻，她在老闆和氣的笑中抿緊了唇。有些獃獃的走到了公園裡，她在自己小秘密基地里的長凳下坐好。燈光暗得恰到好處，周圍似乎也沒有人。
自己待的自在的地方只有這裡，只有這裡。
打開一次性紙盒，湯的熱氣熏得她眼疼，香氣盈鼻，哪裡不好？
「看起來就很好喝。」她努力笑笑，小聲自言自語，一大口喝下去臉一陣發燙，舌頭髮麻了一片，眼淚不聽使喚的往下掉。
她聽見在臨走出門關上房門時，葉西問起沈時修他原先準備送的耳釘的事，柳箏這才知道自己的喜悅來得有多虛假。
不過是他們吵了架，沈時修才把原屬於葉西的耳釘轉送給了自己，她傻乎乎的什麼也不知道，在三伏天里打了耳洞，滿心歡喜，滿心愉悅，偷偷忍著疼半夜處理髮炎的耳朵，害怕被家人知道責怪自己不專心於學習。可到頭來一切都只是自欺欺人，沒人在意。
哪裡都疼。
柳箏小聲嗚咽，在這個悶熱的夜晚，端著熱湯，捂著發炎的耳朵，泣不成聲，不知道該怎麼辦。
「同學。」
突然被人拍了下，柳箏沒有防備，驚得差點跳起來，覺得現在的樣子不太能見人，她慌忙低著頭含著鼻音應了聲。
「你能不能去別處哭。」微微尖細的女嗓響起。
柳箏不知所措的半抬起頭。
「我和我男朋友在這約會，你有些打擾到我們了。」
她頓時紅了臉，支支吾吾開口，「啊，不，不好意思。」說完就趕快起來走開，心裡不好受，她也沒有精力跟對方理論說這是公共場合，哪有讓別人走的道理。
灌木叢悉悉索索響動，光影晃動處，一個高大挺拔的男人走了出來，盯著柳箏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微微處在明處的小半張臉柔和的不像樣，長睫的剪影隨著主人眨眼的動作閃動不已。
被忽視的女朋友看看他，看看柳箏離去的方向，皺起了眉，「唐硯，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