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再傻一次

凌晨，一點一十五分。

凌落的卧室里，靜悄悄的，沒有開燈，很黑，很寂靜。

凌落蜷縮著坐在卧室的角落，右手上一個發燙的紅點，氳成一攤煙圈，在這黑夜升起。

凌落已經很久沒有再抽煙了。畢業后，凌落就在慢慢改變著，很少抽煙，慢慢地，戒掉了。

酒，除了必要的應酬，基本已經不喝了。

有很長一段時間，凌落人生最暗淡的一段時間。煙一直陪伴著凌落，不離不棄，沒有言語上的承諾，卻比一些海誓山盟堅定得多。

凌落記得，曾經，有女孩子很不解，問凌落。

「我真的不理解，煙有什麼好抽的，難聞死了。還有那個酒，多難喝啊。」

「其實，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煙就像是一種習慣，逃避，或者說是一種傾訴吧。」

凌落笑笑。

「它懂我，懂我的寂寞。」

「抽煙的人都知道，抽煙對身體不好。但是，當你一個人，躲在某個角落，數著那些過往，你還會在意那麼許多麼？抽煙的人，大多都有自己的孤獨吧。」

吐了口煙圈，凌落拿起電話，猶豫了很久，最終撥通了電話。

「喂，喂……」

「小靜，我是凌落。」

「我知道是你，怎麼那麼半天不說話，有心事？」

「嗯，有些事。」

「什麼時候開始跟我也那麼婆婆媽媽的了？還把我當鐵哥們嗎？」

「我見到她了，昨天。」

「……」

電話那端突然沉默，許久。

「還在想她？你還愛她嗎？」

凌落差點脫口而出，愛。

可是為什麼會還愛呢？

聽見她的名字，還是心頭會一震；看見她的時候，心都要漏掉半拍；想起跟她有關的過去，那些被隱藏起來的悲傷，就會決堤般地湧起。

所有化妝后的悲傷，瞬間暴露；所有偽裝，頓時徒勞。

凌落深吸一口氣，咽下所有的思念，緩緩地說，「早不愛了。」

「唉，你還是愛她的，對嗎？你是在騙我，還是在騙自己呢？如果真的不愛了，你還會猶豫那麼久才回答嗎？」

「我……」凌落張著嘴，卻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或許吧。」

「大學四年我們都是知心好友，你瞞不了我的，我太了解你，既然有了決定，就去做吧！我會一直支持你的！還有王汐，她也是支持了你四年呢。你跟她說了嗎？」

「還沒有，我現在心裡很亂，不知道該怎麼辦。」

「雖然我們不再是那個青蔥年紀的人了，但是偶爾還是要瘋狂一下的，不是嗎？大學里，你不是還跟我說，人在年輕的時候如果不瘋狂幾次，以後再也沒有那個機會和勇氣了嗎？趁我們還沒老到那個程度，做些不會讓自己以後後悔的事情吧！」

「嗯，小靜，謝謝你一直的陪伴。八年了，謝謝！」

「哎呀，你這煽情得我都要哭了，老朋友一直是老朋友！我明天還要帶著舞團演出，先不說了，你加油哦！」

「嗯，好。」

掛了電話，凌落再次撥通了電話，王汐。

「幹嘛，醜八怪？」

電話剛剛接通，那端就傳來了熟悉的聲音，凌落卻一點都不生氣，甚至心情略微好了許多，因為這熟悉的話，意味著，兩人還是像大學時一般要好。

「怎麼？沒事不能給你打電話問候問候？」

「行啊，買個百八十斤好吃的來才有誠意，你現在那麼有錢。」

「好啊，要吃什麼？」

「算啦，不過你打電話過來，不會就是問候這麼簡單吧？」

王汐說完，凌落沉默了一下，緊接著開口道，

「我見到她了，昨天遇到的。」

「蕭童？」

「嗯。」

「你呀，還是老樣子，把放棄了，不愛了掛在嘴邊，其實根本放不下，忘不掉。」

「別說過去的那些事兒了好嗎？過去了就過去了。我現在該怎麼辦？」

「她結婚了嗎？」

「還沒有。」

「那好辦，搶過來！」

「怎麼搶？那麼多年了，有時候覺得自己蠻傻的。放棄了很多，失去了很多，卻最終沒能等到她。我們之間，也許很多事都是註定的吧。」

「傻怎麼了？你還是愛她的吧？不然你就不會畢業以後，辭了工作，做了現在的事業了。」

「但是真正到了要面對的時候，突然很害怕，害怕又一次狼狽到落荒而逃，像個傻子。」

「你傻了那麼多年了，怕什麼？就再傻一次又怎樣啊？最後再努力一次，老了才不會後悔啊！這不是你常說的！」

聽了王汐的話，和之前寧靜的支持，凌落亂作一團的心海，也漸漸平息了，此時也有了決定。

「大學，我可是支持了你四年呢，你那時候還說要讓我跟她成為好朋友。你說不想因為愛人而失去朋友，你說無論如何，我都生活在你的生活里，我們是一輩子的朋友！所以，老朋友，我支持你！」

「王小汐，謝謝你。」

腦海里，蕭童精緻的臉龐，又一次浮現。

凌落抬起頭，雙眼緊閉，微微一笑，面色輕鬆了許多。

既然如此，那就，再傻一次！

蕭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