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經過最初的震撼，我慢慢冷靜下來，開始思考如今的狀況。

去世的女帝想必早就料到她不及見我一面，那她一定有所安排，她又為何找我回去呢？

要知道雙胞胎在這個時代的習俗是不吉祥的，最開始我以為她是想在百年之前做點好事兒，她的心中定然對我有愧疚。

可是一路行來，及至見到她早已斷氣多天，也許旁人看不出來，但我恰恰前世出身醫學世家，我拿手的就是醫人看病，人死了多少天是掩飾不住的。

由此，我如今意識到，我的歸來——絕不簡單。

我在床邊的軟榻上面坐下，眼睛盯著之前領我進門的宮女，緩慢說道：「能告訴我事情的全部嗎？」

我還是不願意太過咄咄逼人，縱使我知道我現在於她們來說是一個主子。

我的這個姐姐離世后就只有這個屋子裡的八人知道，這些人一定是心腹手下，而剛才帶我進門的那人，從其穿戴和對其他人的舉止來看，一定是這些人的領頭。

問她，再直接不過。

那宮女聽到我的問話后，用手絹擦乾臉上的淚水，緩緩說道：「王上早在十天前就去世了，臨終前最遺憾的莫過於未曾見您一面，王上並非因為疾病而亡，害她的，乃是那見不得光的毒藥……」

是了，我一早便看出姐姐並非得病，只是人已死去，我無法看出她中的是什麼毒。

我喃喃的說：「這麼說，是有人故意害她了？」

宮女的聲音帶著絲絲悲戚，道：「在王宮中長大的孩子，有多少是身上沒得過一些奇怪的病的？王上從小到大多次被害中毒，只不過這次……沒有逃過去……」

我倏然抬起頭，多次中毒！那是什麼樣的生活環境，從小到大的地方沒有一點安全感，一個弱小女孩明裡才華橫溢，冠蓋帝都，是高高在上的女王，暗裡一次次中毒，一次次被暗害！

榮華富貴、權傾朝野，不過是外界的普通百姓看來的榮耀，殊不知身在高處不勝寒。

我突然感到一陣陣氣憤，胸口漲得生疼。

宮女繼續說道：「王上每次痛不欲生時都會笑說，幸好妹妹不在王宮了，否則她也要承擔這份痛苦了！」

「王上其實很想見您，跟您說說話，她這些年過得，太寂寞了。」

我閉上了眼睛，眼角淚珠滴落。

「如果可以，王上一輩子都不會見您的，她希望您永遠遠離王室的生活，做個普普通通的民間女子，瀟洒生活，可是現下的情況，容不得個人的私心。」

「王上病重期間，朝廷上面的人漸漸開始不安分，拉幫結派，徇私舞弊，貪贓枉法，如今的朝廷只是維持著表面的和平，萬一他們得知女王不在人世，恐怕璃國……」

宮女深深吸了口氣，沉聲道：「將亂！」

將亂，聽到她說的最後兩個字，我心中一凜，形勢已經這麼糟糕了嗎？

不，一定有應對之策，我的姐姐不是說才華橫溢、治國有道嗎？

我抬起手臂假裝撥弄了一下頭髮，用袖子擦乾了剛才流下的眼淚。

臉色肅穆，沖還在跪著的包括剛才同我說話的八名宮女說道：「你們都先起來吧，在說接下來我要做什麼之前，先跟我說說你們自己吧。」

領頭宮女眼睛一亮，似乎高興了一下。

她們是覺得我到現在還聽不出她們的意思嗎？雖然祁笑說我傻傻的可愛，但是眼下的情況以及那宮女說的境況，解決方法並不多。

想到祁笑，我心中一痛，已經很久沒有想起他了，他就像我心中的一根刺，稍有不慎，便會扎我一下流一點血，他離開的這麼長時間，我的心中應該千瘡百孔了吧，不過奇怪的是，這些日子，我想起他的次數越來越少，想起的時候，也不會像最初那般難過。

後來我想，我可能只是氣憤於他拋棄我這個事實，作為一個現代人，男歡女愛，分分合合，我實在應該瀟洒些。

話說回來，宮女們聽到我的問話，開始了有順序的自我介紹。

領頭宮女說：「奴們有幸，王上給我們取的名字，都隨王上的姓氏——玉，奴單名春。」

其他宮女陸續報上各自名字，分別是玉春、玉夏、玉秋、玉冬、玉風、玉霜、玉雨、玉雪，八個人，正好是春夏秋冬風霜雨雪。

包含四季冷暖、氣候變幻，她想要的，是嘗遍所有徹骨的寒冷和沉溺的溫暖，經歷所有風霜雨雪的洗滌，可惜，到了最後，她還是倒下了。

我看著她早已蒼白不復一絲鮮活之氣的臉龐，內心悲涼，但也越發堅毅起來。

幾人介紹完名字后，玉春說道：「我們八人從小便由王上、那個時候的公主叫人教導訓練的，誓死效忠王上，保璃國安定。」

從進入屋子后，到看到姐姐已經不在，屋內只餘八名宮女，我便知道這八人定不簡單。

我端坐榻上，未發言語，靜靜等著她們接下來的話。

「王上臨終前著我們在此等候您的到來，直至您到來后，方可給王上下葬，不過，為了璃國的安定，王上，令將其身體進行……銷毀！」

室內安靜，許久。

「那時，只要有您代替王上，璃國還是璃國，女王還是女王，那麼即將發生的紛亂將會止於塵埃！」

這便是重點，這就是千里迢迢、茫茫人海中找我的最終目的——要我頂替我的姐姐，做個半路來的王。

我呵呵一笑，對玉春以及其他幾人道：「如果我不按你們說的去做女王，你們該怎麼辦呢？」

八位姑娘臉色頓時一變，不過幾人臉色不一，有的迷茫、有的惶恐、有的緊皺眉頭、有的面無表情，她們都一眨不眨的看著我，似乎想要看明白我說話的口氣是否是開玩笑一般。

「說吧，你們還聽從誰的命令？」我站起身，來到領頭的玉春面前，「嗯？真以為我不知道么？」

因為距離近了許多，我能清晰看到從玉春幾人額頭逐漸滲出的細密的汗珠，這真是個絕妙的生理反應，我知道我的問題使她們緊張了，我滿意自己製造的效果。

「王上說，」玉春的聲音依然穩定，不見緊張，令我非常欽佩，「如果您不願做女王的話，我們可以去請示珞王意見，以後，一切都聽從珞王的安排……」

珞王？這又是哪根蔥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