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回 蠢蠢欲動
中村鬼丸一個人守著洞口看著天色慢慢轉黑,星辰在天空畫出了美麗的弧線,再等到東方慢慢泛起魚肚白。雖然耶律風說過自己和崔昱只是單純地累了所以要休息,但是看著睡的根已經死去沒有太大差別的兩人,中村鬼丸還是有些放不下心。可或許就是因為這樣的擔心和或許會有敵人或野獸襲來的壓力,中村鬼丸至今沒有一絲睡意。
「啊哈……」一聲哈欠跟著便是隨處亂摸的聲音。
「我的茶呢?」耶律風眼也不睜用手摸著自己身邊道。中村鬼丸剛要說什麼便見早一步起來的崔昱依著洞壁用自己伸到耶律風身邊的腿輕踢了踢耶律風道:「你以為這裡是哪裡?我們現在是逃難途中。」
哪知耶律風並不在意打了個哈欠半睜開眼睛道:「那麼至少有水吧?」
「哪裡有水?」中村鬼丸道,「你該不會是想讓我去打水去吧?」
耶律風笑了笑反踢了踢崔昱道:「你去一趟。」
「你呢?」崔昱看著對面的耶律風問道。
「我給小鬼看病。」耶律風說著站起身伸了伸懶腰反問道,「要不你來?」
崔昱深深地嘆了口氣走出了山洞。耶律風笑著目送走崔昱之後便讓中村鬼丸趴在地上,仔細觀察了起傷口。
「看你到現在還能夠活蹦亂跳,那就是說那支箭並沒有塗毒。」耶律風有輕輕將傷口皮肉向兩邊撥開看了看道,「傷口並不深,也沒有傷到血管或是骨頭。」
中村鬼丸剛要回頭詢問大概要幾天才會痊癒,耶律風卻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箭頭拔了出來。這一下讓中村鬼丸殺豬般大聲叫喚了起來。
「你……你就不會事先說一下么?」
耶律風一隻手輕輕拍了拍中村鬼丸的屁股,一隻手從懷裡取出上藥道:「沒辦法,我一旦說了,你會為了忍痛而用力,那樣的話,箭頭拔出的時候會再次造出傷口。」
耶律風給中村鬼丸上完葯,再扯下自己的袖口包紮完便獨自靠著洞壁坐下來一言不發地望著洞口外的風景。
中村鬼丸關心地問道:「怎麼了?」
耶律風看了一眼中村鬼丸道:「比還記得昨天崔昱跟你說的話吧,想想為什麼事情會這樣發展,待會兒崔昱回來我們討論討論。」
一頓飯的時間之後崔昱手裡捧著一個用葉子圍成的容器一路上少許滴落著水滴走了過來。
「給,喝吧。」崔昱將葉杯遞給耶律風一邊抱怨道,「什麼破地方,為了找水害得我跑了半天山路。」
耶律風喝了幾大口水,又將剩下的半杯水交給了中村鬼丸。中村鬼丸也是至今滴水未沾,嘴唇都已經有了開裂的跡象,結果水不容分說直接將水喝了個底朝天。
「你說說看我們為什麼能活著逃出來?」耶律風看著崔昱慢慢坐在自己的對面便開口問道,「這件事我怎麼也想不通。畢竟崔俊峰的箭術你我都見識過,我們本不可能跟現在這樣全身而退。」
崔昱嘆了口氣看了看兩人道:「我覺得並不是崔俊峰並不捨得殺了我們。但又覺得他又不是想讓我們那麼容易就離開那裡。畢竟那幾支射向你,我還有小鬼的箭都是致命的。」
「我倒不這麼覺得。」耶律風搖了搖頭道,「我同意崔俊峰並不在乎我們的死活,但是你再仔細想想,我們特別是我們兩人都有著避開他的飛箭的能力。但是你看他所射出的箭都是在我們有防備的時候。而不是在我們因混戰而無暇顧及的時候。」
中村鬼丸插話道:「可是他卻在我發矇的時候想射殺我。我哪裡得罪他了么?」
崔昱忽然恍然大悟般拍了一下大腿道:「我們跟他好歹呆過一段時間,他知道我們相互極為關心。他那幾箭是為了傷害到我們,而不是殺了我們。畢竟替別人擋箭的時候會以自己受傷為代價,你的胳膊就是最好的證明。」
「但他發現我們都可以躲過他的箭時他就想讓小鬼挂彩。」耶律風接著道,「並讓我們生氣。」
「生氣啊。」崔昱自言自語般說著嘆了口氣又沉默了下來。隨即便又是一陣讓人窒息的沉默。中村鬼丸為了調節著不舒服的氣氛開口道:「你們生氣有什麼好處么?你們昨天就殺了那些人,生氣之後只不過會讓他們全軍覆沒,不是么?」
耶律風和崔昱兩人忽然被中村鬼丸這句話點醒般吃驚地圓睜著雙眼盯了過來。
「怎麼了,什麼事,是我說錯了什麼嗎?」中村鬼丸不安地左右輪流看著目瞪口呆的兩人沒底氣地問道。耶律風連忙過來連連拍著中村鬼丸的肩膀道:「不,你剛才說的正好給我們提了一個想都沒有想到的醒。這裡不是大宋。」
「不是大宋?」中村鬼丸不解地說道,「大宋和這裡有什麼區別么?難道大宋殺人不用償命么?」
耶律風連連搖頭道:「哪有那事,但是我不是說過么,崔昱在大宋可是高官,深得皇帝信賴。但是這裡是高麗,就算我們有著正當理由並拿出鐵證給高麗王,殺死高麗百姓本身就是一種錯,更何況我們現在沒有任何的證據。其實我們三人已經等同於點上了了一個足以毀滅好幾個國家的導火索。」
中村鬼丸嘬了嘬牙花道:「那我們該怎麼辦,難道要折回去殺人滅口不成?」
「你想到哪裡了?」崔昱嗤之以鼻道,「再說就算我們殺回去將村子給燒掉,李捕頭還有那個崔俊峰一定已經不在那裡了。」
中村鬼丸搖了搖頭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唉,對了。就那麼幾個人有什麼辦法能將事情變大?」
崔昱搖了搖頭道:「你不知道,崔俊峰也就是那個青松狼也是高麗的暗行御史。跟我在大宋一樣是一個擁有生殺大權的大官。」
中村鬼丸知道有崔俊峰這個人存在也不過兩日,更別說知道他竟然有著這麼這樣的身份,不禁嘆了口氣道:「怎麼會這樣。沒想到一個個都跟官府朝廷有關係,你們到底都是什麼人?」
「先別管我們是什麼人,現在我們已經被人架在爐子上了。」耶律風皺著眉頭對崔昱問道,「怎麼辦,我們就這樣一走了之?」
「別瞎出主意。」崔昱皺著眉頭道,「你是在開玩笑,可你這玩笑不就讓小鬼以為我們是貪生怕死的人了么?」
說完崔昱便起身走出了洞外。耶律風也笑了笑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深深地嘆了口氣。只有還沒有絲毫頭緒的中村鬼丸還坐在地上問道:「你們要幹什麼?」
耶律風回頭笑道:「不是『你們』,是『我們』。我們要去找一找朴知州,跟他談談。」
中村鬼丸跟著起身問道:「可是他又不是你們的下屬,他憑什麼聽你的調遣?」
崔昱搖了搖頭道:「不,不。我們從來沒有調遣過誰。我們只是想去看看他是否是一個明事理的人而已。」
三人經過了一夜的休息精力十分充沛,怎奈中村鬼丸腿上有傷一路緩慢行進。緊趕慢趕這才在城門關閉之前進到了西京城裡。而剛進到城裡三人便不顧疲憊趕向城中心偏北的知州府。三人自西城門走進西京,原本只要約莫半個時辰便能夠來到知州府。為了以防萬一三人還是一路儘可能躲著官兵,生怕崔俊峰會捷足先登將自己三人定成通緝犯。怕什麼來什麼,行在半路三人還是被人給堵住了去路。
「沒想到你們還有臉踏上高麗的土地。」人群中擠出一個十分熟悉的身影咬牙切齒地說道,「你們身上背了那麼多條人命竟還敢闖進西京城。今天再讓你們跑掉那我們的顏面何存!」
身著兵丁捕快衣服的人群中身著華麗官服的崔俊峰鶴立雞群地高傲站在前面,臉上掛滿了正義之色。
崔昱深深地嘆了口氣搖了搖頭笑道:「沒想到啊,沒想到。今天我要被人在背後捅狠狠捅上一刀。」
「哼!你行的不正還妄想有什麼朋友么?」崔俊峰指著三人,轉過身對周圍的人道,「他們一個是宋人,一個是遼人,一個是東邊的扶桑國人。他們說不定就是為了侵略我國而事先潛伏過來的探子們!」
西京城位於高麗北部。雖然今日並不是在國境邊,但就幾年前最北部的幾座城池沒有從大遼手中奪回來時這裡一直是被北邊來的遼兵所視如盤中餐。現在太平日子還沒過上幾年,就被告知有人意圖發起戰爭在場的人個個都將一雙雙充滿怒氣的雙眼投向了崔昱一伙人。
崔俊峰見身邊的人已經欲先殺之而後快不禁得意地嘴角上掛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忽然崔昱道:「喂,你看看,你左右好好看看。這些人們是多麼的渴望和平。你再想想,你再好好想想。你為了你的虛無的野心而發動這場篡位戰爭是對是錯。」
「暗行御史大人,您還說些什麼。讓我們直接衝上去將他們殺掉不就完了么。」一些捕快已經按耐不住對崔俊峰提議了起來。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雖然在長遠看來這句話沒有錯。但是群眾、特別是蠢蠢欲動的民眾們是最盲目的,因為在人群中人們往往會變得失去判斷力。
「這可不好,我們雖然殺了三十餘個村民,但他們都是幽狼會。但是如果現在我們再掛上任何一條人命,那麼我們可就真的是再也推卸不掉責任了。」耶律風輕聲在崔昱耳邊說道,「這個事情在如今這樣的左右大小國勉強維持著平衡的現在可是很敏感的政治事件。這顆石子可不一定會掀起多大的軒然大波。」
「我知道,但是我們也不能就這麼被人給宰了吧?」崔昱咬著牙從牙縫中擠出這句話道。
「他這些兵是從哪裡找來的?」中村鬼丸問道,「我可沒記得你說過他自己帶著這麼多兵來到西京城。他們是不是昨天的那些什麼會的人們?要是的話不就不用管那麼多了么?」
「鬼才知道。」崔昱左右看著捕快們盡量尋找任何與自己有過一面之緣的人,但是再怎麼苦苦尋找卻沒有任何的好消息。
崔俊峰站在原地看著三人臉上慢慢浮現出左右為難的色彩便笑了笑舉手一揮道:「大夥上前,如若反抗格殺勿論!」
最後的格殺勿論四個字在崔昱和耶律風的耳中猶如炸雷。雖說崔俊峰說了格殺勿論的前提是反抗。但是誰都明白在沒有任何高科技記錄設備的眼前像被抓捕的人有沒有反抗這些事情是說不清楚的。
看著捕快們安靜地一步步蹭近,崔昱和耶律風、中村鬼丸三人背靠著背手中各持兵器正不知道該怎麼辦。一個世界上最美麗的聲音忽然響透了這個人海。
「全部給我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