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給我剎那 對你寵愛

（壹）

申晴是端午節的生日。今年端午節就在高考前三天。那時候學校一般都放假了，學生可以自行回家或者留在寢室複習。

喬非看到手機日曆的時候，就知道化解這段時間和申晴的報考矛盾的時機來臨了。於是他提前就跟申晴打好了招呼，端午節生日他包了一個ktv包房，要給她一個驚喜。

申晴對於喬非要給她的驚喜一點兒也不抱有期待。去年她過生日喬非也說要給她驚喜，結果她生日前一天晚上喬非喝多在大街上讓一輛亮麗的摩托刮進了醫院。

還有一周就要高考了，對於過兩天的生日，她也提不起什麼太大的興趣。

喬非回到家的時候，邵繼揚正躺在床上看他剛買的《情人》，和那天他在省圖找到的是同一個譯本，他覺得這版本挺好，於是就去書店購買了正本。

喬非靠在門口，眼睛左看右看，似乎有什麼想說的，又一直不張口。

「想說什麼。」邵繼揚眼睛沒有離開手中的書。

喬非又四處瞅了半天，終於張口：「想勞煩您給我寫一首歌。」

一向處事冷靜淡漠的邵繼揚聽到這句話，卻放聲大笑起來，一邊笑的前仰後合，一邊把手中的《情人》合起來放在了一邊。「你說什麼，給你寫首歌？」

喬非不耐煩的揮揮手：「不幫拉倒。」

「好好好，」邵繼揚收回笑容，但是眼睛里還是笑的：「你仔細說說，怎麼寫，大概寫成什麼樣。」

喬非知道邵繼揚懂音樂，他伸手從兜里掏出一張紙，走過去遞給邵繼揚。

「我女朋友過生日，這幾天我倆冷戰。實在想不到別的辦法，給她寫了一首歌，這是歌詞，歌詞有幾句不太好，你給改一下，然後填個能用吉他伴奏唱出來的曲子。」

邵繼揚看了看喬非拿過來的紙，側頭想了想，對喬非說：「那我覺得不合適的地方，可就真給你改了。」

喬非故作不耐煩；「改吧改吧，大致差不多就行，主要是給關鍵地方增添幾句。」

邵繼揚點點頭：「行。」

喬非剛要走，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她過生日我包了間ktv辦個場，你也一起來吧。」

邵繼揚挑挑眉，默許了。他知道如果不是喬非實在找不到會作曲的人而有求於他，又不想欠他，他是絕對不會邀請他同去的。

（貳）

陸靜在上午最後一節課的時候，收到了顧湘約她一起吃午飯的簡訊。陸靜想了想，問了問申晴要不要一起，申晴說好。

三個人坐在食堂的時候，氣氛有點尷尬。不過這只是陸靜的感覺。申晴還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顧湘則在哪兒翹著二郎腿嘴裡哼著曲子，一直看她自己的那雙高跟鞋。

「你好像特別喜歡這雙紅色的高跟鞋，都沒見你換過。」這是申晴第一次和顧湘說話，口氣卻很自然，像老友之間的對白。

「是啊，相當喜歡。不過不是沒換過，是一個樣式買了三雙。我喜歡三這個數字。」顧湘頭都沒抬，回答的更自然。

「我也喜歡三。」申晴撇撇嘴。

陸靜在一旁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她知道顧湘對她沒有好感，她也猜不透顧湘的心思。顧湘似乎看鞋看夠了，她抬頭看著申晴，「聽說你馬上要過生日了。」

「哦？聽誰說？」申晴一下子笑了，口氣好像撒嬌似的問顧湘。

「喬非。」顧湘目不轉睛的看著申晴：「我和他是很久之前就認識的網友，他在這個學校我也很意外。只是朋友，你不要多想。」

申晴絲毫不意外顧湘的答案，笑容也不減：「沒多想過，就算他喜歡你，我也不會多想，你比我漂亮的多。」申晴真心讚歎一般，打量著顧湘點了點頭。

「你對男人管的還真松。」顧湘覺得申晴說話真的很有趣，也微微笑了。

申晴看到顧湘笑，她卻突然不笑了，嚴肅起來說：「你要來我的生日party么？」

顧湘看到申晴瞬息萬變的表情，她也有點兒怔：「你。。這是希望我去，還是不希望呢？」

申晴嚴肅的神情又一瞬間化開了，笑的像朵兒花兒一樣：「你是陸靜的妹妹，我當然歡迎。」

顧湘似乎明白了申晴話里的意思，挑高了一邊眉：「是啊，我姐姐最好的朋友過生日，我當然要去祝福。」

陸靜對於這段對話完全沒有做出任何回應，包括表情上的。她只是安靜的在旁邊吃飯，這會，她終於抬頭：「你們兩個不餓嗎？」

聽陸靜這麼一說，申晴和顧湘都同時開始吃飯了。一直到吃完，三個人都沒再說什麼。回寢室的路上，和顧湘分開，申晴一直皺著眉。

「怎麼了，申？」陸靜舉起手在申晴眼前晃了晃。

「你是不是怕她？我是不是不該逞一時嘴上之能讓她來？」申晴向陸靜投去關心的目光。

陸靜淡淡的笑了笑：「沒事兒的，我早晚是要和她接觸的，我更希望，跟她接觸的時候，你都能在身邊。」

雖然聽到陸靜這麼說，申晴也還是有點鬱悶，她在想，她是不是不該邀請顧湘來，雖然她確實是有點兒私心，也其實對喬非準備的驚喜還有那麼點兒期待。陸靜讓她不要多想，然後牽起她的手一同走進了女寢室的大樓。

「對了，必須給梁至打電話，這回他要是再說沒時間，你就告訴他，申晴問候他祖宗十八輩。」申晴恨恨的說，陸靜被她的模樣逗笑了。

（叄）

陸靜：申晴明天過生日呢，我們要在ktv給她舉辦生日party，我妹妹也會來。

駱軒：好巧，我明天也要和一幫兄弟約好去唱歌，你們在哪個ktv，要不我們也去那兒，還能見一面，順便也見見你男朋友。認識這麼久，還沒有見過。

陸靜：好，那我一會問問喬非地點，然後給你留言。

駱軒：好。

陸靜撥通了申晴的電話：「申，駱軒說他明天也會和朋友去ktv，問我地點呢，要是合適，他想和我們見一面。」

申晴剛洗完頭髮，一隻手拿著毛巾擦頭髮，另一隻手上還有些水漬，聽到陸靜說完這句話，她啪的一聲把手機摔在了地上。她呆在原地，沒有彎腰撿手機，擦頭髮的手也停了下來，水沿著她的側臉滑落下來。

申晴的身體有些微微的顫抖起來。

掉在地上的電話頑強的維持了通話，陸靜聽到那邊的響聲，沒有急著問什麼情況，只是等待著回復。

申晴的身體還是有些顫抖，過了十秒鐘左右，她彎下腰，慢慢撿起手機：「就是你那個認識了很久的網友是嗎？」

陸靜微笑：「是啊，你知道的，就是不管什麼時候，只要我找他，他幾乎都會在線的大哥。」

申晴的身體顫抖的有些厲害，她當然知道為什麼不管什麼時候陸靜找駱軒，駱軒都會在線。

陸靜感覺到申晴的異樣：「怎麼了申。」

「沒事，他能來當然好，剛才手滑，手機摔了一下，我先掛了，關機看看有沒有摔壞。」

「好。」陸靜沒有多想。

（肆）

端午節。阿薩帝ktv。

申晴和陸靜是第一個到的。申晴恨恨的咬著牙：「就這還驚喜呢，搞什麼，壽星到的時候，都沒有人？就訂了個空包房在這？」

陸靜溫柔的笑笑，拉了拉申晴的手：「是咱們來的早，你別歪。」

聽到陸靜這麼說，申晴就乖乖的不再抱怨了。「不過這包房挺大啊，挺貴吧。」

「嗯，這裡消費是挺高的，今天酒水什麼的，我就贊助了，你今年的生日禮物，我就不送了，高考完，你要是考的好，我再送你。」陸靜還是笑的那麼溫柔。

「好的好的，我的大公主，沒問題。」申晴拍拍自己胸脯，一副一定能考好的樣子。

「喲，我們家壽星都已經到了？」喬非的聲音響起。申晴和陸靜一同向門的方向看去，隨著喬非一起來的還有他的好哥們成耀，和另外一個男生。男生帶著一個五顏六色的怪異鴨舌帽，穿了一身的紅色，還背了紅色的大包。陸靜都沒有見過這麼穿的男生，她好奇的一直盯著他看。

申晴對於怪異男會出現在這一點兒都沒有意外，她也完全沒有表現出見過邵繼揚的神態，只是好奇的問：「這位仁兄是你的哪位狐朋狗友？」

喬非聳了聳肩：「我哥。」

對於喬非這麼平淡的陳述了他從未提起過的兄長，連成耀都愣了一下，剛才成耀在門口看到邵繼揚的時候，他還以為只是喬非新認識的朋友。

申晴挑了挑眉，沒有說話。陸靜在一旁也沒有要接話的意思。

邵繼揚覺得這場面有些有趣，他伸出一隻插著口袋的右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正當大家都不約而同的沉默了的時候，梁至走了進來。

梁至的面容有些憔悴，但是在ktv的燈光下，陸靜沒太看出來。

「生日快樂啊申晴。」梁至溫和的笑著，遞過來一個禮物盒。申晴自然的接過，隨意的拍了拍梁至的肩膀，「謝了。」

邵繼揚一眼認出梁至是他剛回到哈爾濱的晚上，見過喬非之後，在一個後巷偶遇過的那個一身是傷的人。他微微有些意外，看著梁至。梁至注意到他的目光，梁至也回看他，但是梁至看他的眼光很平靜，既不像是沒認出他來，也似乎沒有打算展現出他再見他的驚訝。

「這位是。。。」果然，梁至只是很自然的問，神情平靜。

「喬非的哥。」申晴隨意的回答。

「哦你好。」梁至很友好的向著邵繼揚伸出手。

邵繼揚回握的時候在心裡無奈的笑了，另一隻手還是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這幾個人很有趣，明明有兩個都見過自己，也應該沒有忘記，但是都裝作沒見過，似乎也毫不意外他在這裡出現的原因。更確切的說，似乎是根本不關心他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好像還少一個。」申晴抬手看了看手錶。

正說著，顧湘就來了。顧湘今天穿了一條水綠色的長裙，鞋也換成了米色系帶高跟鞋。手裡還拿了一本書。

申晴沒有看顧湘的新裝扮，她的眼睛盯住了顧湘手裡的那本書。那是那天她在省圖找到的最新譯本的杜拉斯的《情人》。

顧湘看到申晴一見到她就盯著她手裡的書，她嫵媚的笑了，走過來，伸手遞給申晴：「聽說這是你喜歡的，我找了最新的譯本，正版的。生日快樂。」

邵繼揚在看到這本書的時候，微微挑了挑眉，竟然和自己剛買的那本是一樣的。該說這個送禮物的人眼光好呢，還是該誇讚這個壽星品味好呢。

沒等申晴說話，喬非卻大大咧咧的說：「喜歡吧，這可是我告訴她的，我記得你喜歡這本書。」

申晴接過書，真誠的說了句謝謝，然後斜眼睛看著喬非：「不容易啊喬老爺，還能記住這本書呢？又不是你撕我書的時候了？」

「別談掃興的事兒，乖。」喬非先露出一副既往不咎的表情，然後好像自己很大方一樣拍了拍申晴的肩膀。

陸靜一直站在梁至旁邊，溫溫和和的樣子，梁至也是。兩個人看上去就像和睦的夫妻一樣，帶給人一種賞心悅目的溫馨感。

「行了，大家都到了，就都先坐吧，願意唱歌的先上麥，我的禮物一會就到。」喬非招呼大家都坐。

梁至拉著陸靜在靠門這一豎側的沙發上坐了下來。申晴大刺刺的坐在了中間的沙發上，還把鞋脫了，雙腿盤了起來。成耀本著為大家服務的精神，做到了右側靠著點歌機的地方，準備為大家選歌。顧湘似乎想了一下，最終坐在了申晴那排的最左側，靠近陸靜的位置。邵繼揚是最後一個坐下的，他坐在了申晴的右邊。

喬非讓服務人員把酒水果盤和蛋糕都送了進來，他自己卻出去了，不知道去忙些什麼。

屋裡除了點歌機的循環背景音樂，沒有人說話。

申晴抬手拍了拍邵繼揚的肩膀：「你唱首歌，乾等著多無聊。」就好像她和邵繼揚已經認識了很多年一樣。邵繼揚對於申晴的這種自來熟，沒有做出什麼回應，他伸手拿了一塊西瓜吃了起來。邊吃邊緩緩的說：「你唱吧，你是壽星。」

成耀連忙說：「拉倒吧，她唱歌能嚇死你。」

申晴剛要起身打成耀，喬非一隻手拎著一吉他，另一隻手拎著一個椅子進來了。

邵繼揚慢吞吞的吃完了一塊西瓜，拿出一張紙巾擦乾淨了手。

喬非把椅子放在房間前方中央，拿著吉他坐了下來，一邊伸手示意成耀把所有音樂都關掉，一邊開始調整吉他的音。

顧湘躺坐在沙發上，她的身影埋進角落的暗影里，美麗的海藻一樣的長捲髮，從一側垂到胸前。

申晴興高采烈的向著陸靜和梁至揮手：「你倆別膩歪了，快看喬非，他要難得的展示一個人類能展示的才藝了。」

聽到申晴這麼說，喬非翻了個白眼。陸靜和梁至都笑著看他，等待他給他們帶來的「人類的」才藝。

「好了你們都安靜，我今天送給申小晴的，是我自創的一首歌，名字叫一往情深。當然，不全是我的成果，曲子和詞，有部分借鑒了邵繼揚同學。」

邵繼揚沒抬頭，準備拿起第二塊西瓜開吃。

大家都不說話了，等著看喬非的表演。

喬非調好了弦，隨著伴奏開始唱了。

一往情深

我是這城市的影子

卻貪戀著你的樣子

我的愛著了魔

你的心卻上了鎖

你就快要贏了就快要贏了

能不能抬一抬頭能不能淚別先流

我就在終點能不能看一看我

你說情啊如果不之所起

又怎可任由它一往而深

我的情卻在初見你的那一刻就像滴水掉落進了沙漠

要問我怕什麼

我會說我怕一往情深的你

遇不見一往情深的我

你說愛啊如果不同於想象的

又怎可將它隨手而捉

我的愛卻在你緊握的手心裡就像草木對陽光的執著

要問我有什麼

我有一往情深的你

陪著一往情深的我

喬非的嗓音充斥了整個房間，大家都安靜的聽著他的演唱。申晴認真的看著他，眼睛里的光芒深邃而又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