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再試一次
很明顯,黃貴他們這批軍中骨幹對文明這種瘋狂的想法很不以為然,剛才這一次短促的戰鬥時間不長,可以其中的兇險的激烈局外人是無法想象的。
到現在,所有的人胸膛在在劇烈起伏,口中又干有疼,有的人甚至抬起頭,張開嘴大口大口吞咽著冰冷的雨水。
地面已經爛成沼澤,一踏上去軟綿綿無法著力,更不要說戰鬥了。
現在,好不容易喘上一口氣,正該好好休整,抓緊時間把部隊撤回樹林中,依託茂密的松林構築起簡單的工事。
文明卻說要反擊,大家都覺得這不可能。
文明見大家遲疑,扯開嗓子瘋狂大叫:「不能停,咬上去,給他們一點厲害瞧瞧,只有打疼了盧龍軍,他們才會撤退。」
最好的防守是進攻,若老是呆在樹林里死守,敵人可以從容調動兵力。對面的敵人可不是笨蛋,自然會找到破大河營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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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猜得沒錯。
劉守文看到派出去的一千人馬居然被人家用一百鐵甲步兵打得如此狼狽,先前緊捏的拳頭卻突然鬆開:「還真是強悍呀,魏博牙軍不靠騎兵還真是剋制不了,我這支新軍經過這一戰應該能夠成長起來,如此,倒也讓人欣慰。」雨還在無休無止地下著,氣溫突降,冷入骨髓。劉守文這才發現自己的拳頭因為剛才用力過猛,竟有些無法張開。
瀑布一樣的雨水從天下落下,沿著領口灌進鎧甲。須臾,身上已經濕透,就連鞋子里也裝滿了水。
「這該死的天氣!」一想到這次失敗的偷襲,劉守文心中異常頹廢,可口頭卻不肯服輸:「不甘心啊,孫叔,你說,李公銓真的失敗了嗎?」
李公銓還是挺直著身體,但一張臉卻黃得嚇人:「看看吧,前面這都人馬戰鬥力如此強悍,可以肯定,那必定是羅紹威的內牙精銳。你說,他們會無緣無故跑這裡來嗎?」
「可我還是想消滅這一都敵人後南下看看。」
「大公子,回去吧。」孫鶴嘆息一聲:「天時地利不在我,人和……嘿,也未必在我。」
「你真相信那人的話?」劉守文又氣又急地看著孫鶴,大聲喊:「他是個騙子,一定是的,不可能是真的,我們準備了這麼長時間,難道就這麼兩手空空地回去?孫叔,我不甘心啊!」
孫鶴什麼話也沒說,一舒手臂摟住劉守文的肩膀,喃喃道:「何必呢,你也不要急。我從一個大頭兵做到統領十人的什長用了三年時間。做人做事,不能急噪。這樣的天氣,即便剛才那人說的全是假話,我們也沒辦法去魏博。可惜那李公銓,此刻只怕還在魏州城裡翹首以盼……且不管他了。聽我的話,撤退吧。」
兩個男人身上的鐵甲撞在一起。
「恩。」劉守文無力的點了點頭,「可是孫叔,在走只前,我想殺光前面那群敵人。」
孫鶴嘆息一聲,「這樣吧,我給你一百定霸都,從側面迂迴攻一次,成不成我們都要走。哎,你真是一個孩子,都做父親的人了,還這麼胡鬧。」
言畢,他一扭頭,甩出一片水幕:「定霸都甲都。」
「在!」一百人同時拱手。」
「左側,一刻鐘,全殲敵軍!」孫鶴右手筆直地指著前方那片黑黝黝的松林。
「得令!」一百定霸都士兵都抽出長刀,整齊地向前衝去,消失在那一片白茫茫的雨水中。
為了掩護定霸都那一百人馬的迂迴側擊,劉守文又驅使剛敗下陣的那一支人馬向前猛攻,並一口氣殺了三個什長,這才讓隊伍重新恢復秩序。
還沒來等文明說服大河營那批軍漢,對面黑壓壓的人潮再次撲來,這是敵人的第二輪進攻。不過,滄州人好象已經被殺破了膽子,顯得很小心,推進的速度也不快,在離大河營防線前二十米的地方突然停住了。
看到這樣的情形,大河營的士兵心中同時一松,已經有人大聲嘲笑:「直娘賊,有種殺過來,爺爺今天要你好看!」
「哈哈!」眾人皆是狂笑,士氣皆是大振。
但還沒等笑聲止住,只聽得有人一聲凄厲的的大叫:「右翼敵襲!」
隨即是一聲長長的慘呼。
眾人心中都是一驚,轉身看去,不知什麼時候,右邊的樹林中鑽出來一支敵人,都手持大刀,狂風一樣衝來,總數在一百以上。
這麼多人在樹木之間穿行,鎧甲和人體不斷撞擊著樹榦,晃動的枝椏將雨水如鉛彈一樣打下來,落到鎧甲上,一片鏗鏘脆響。
黃貴面色大變,「右翼,轉!」
但已經來不及了,這一隊敵人都是手持厚背大刀的剽悍武士,只見一片黑光捲動雨水撲來,轉眼就將一排刺出去的長矛砍成兩截。
這片黑光並未就此停歇,依舊平地而來,暴風一樣砍在大河營士兵手中的盾牌上。
頓挫的響聲中,木屑紛飛,盾牌后的士兵也被震得東倒西歪,咬牙苦苦支撐。
「定霸都,是定霸都!」
「陣要破了!」大河營的士兵都發出長長的號叫。
文明心中一寒,難道今日就死在這裡。不,絕對不行,我一定要活下去。
他低了低頭,讓雨水順著著頭盔帽檐流下去,大聲對著隱娘喊:「隱娘,你是我軍武藝最好的,你弟弟武藝也不會太差,都跟我來,我們出擊!」
隱娘面色一變:「天弟,天弟還是個孩子……」
「笨蛋女人,你這是在害他。這裡是戰場,陣破之後,難道就因為他是個半大孩子,敵人就不會殺他嗎?愛他,就讓他成長。他是男人,是男人就該戰鬥。」文明氣得厲聲大吼:「來二十個不怕死的,跟我來!」
環顧四周,一百多大河營士兵都還活著,剛才這一陣慘烈的戰鬥,大河營只陣亡不到十人。但滄州人卻戰死四十來人,士氣為之一沮。
不過,等到定霸都衝上來,形勢逆轉。一旦陣破,這一百多大河營牙軍只怕一個也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