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出谷二
「六哥，聽說洛陽很漂亮，到處都是叫賣的小販，還有好看的衣服，還有一種叫糖葫蘆的小吃，好多人在一起很熱鬧，六哥，你帶我去洛陽好不好，去那個美麗熱鬧的洛陽。」
我從來沒看過六哥畫畫，不知道六哥畫畫竟然那麼好看！他畫的竟然是那天我倚在梅樹下的場景，那麼遠，把我哀愁的表情與閉目的動作畫的那麼神似，紛紛揚揚的雪花落在我身上，一支箭插在樹上，地上全是凌亂的敗箭，還有旁邊樹上掛著的那個癟癟的蘋果。
我在一旁磨著墨，一臉諂媚地看著頭也不抬作畫的六哥！雖然我覺得是浪費表情可還是堅持著。
等待六哥畫完最後一筆落筆時，他才慢悠悠地一掀衣袍瀟洒地坐下，執起茶杯慢慢地吹了一口氣，我拿過他的筆看了看畫，大聲讚歎后回歸主題，繼續一臉諂媚地看著他。
六哥沉聲問我：「洛陽，是搖光告訴你的？」
我下意識地點頭，又急忙搖搖頭：「你不要怪搖光姐姐，是我逼她的，她們每個月出谷就是去的洛陽對不對，六哥，我也想出去，你帶我出去好不好？」
「我倒不認為你有什麼事可以逼搖光的。」
我氣極了把筆摔到地上：「我說真的，如果你不帶我出去的話總有一天我會自己出去的，到時候我就不回來了！」
看到他俊眉一擰喝到：「華兒別鬧！」
我倔犟的扭過頭不看他，聽到他在身後嘆了一口氣無奈道：「好吧，正好我也有事需要親自出谷一趟，六哥答應你可以帶你出去，可你必須要聽我的話不可以隨便亂跑，否則的話我就讓宜風把你帶回來，可聽明白了？」
我跳起來扯著六哥的袍子興奮道：「是！華兒聽明白了，出去我一定以六哥馬首是瞻，不敢做半點兒惹六哥生氣的事。」
六哥嘴角掀起一個好看的弧度，無論他做什麼事都是那麼溫潤如玉，讓人著迷，我疑惑地瞅著他：「六哥，你天天在谷里是有什麼事是你必須親自出谷的呢？六哥你是在外面經商做買賣嗎？」
「是啊！華兒記住，人總有一天會長大，長大后就不可以依賴別人，什麼事都要靠自己努力，堅持做任何事都不可以半途而被，按照自己的意願，你覺得對那就是對的，如果你覺得不對那就是錯的，切記，無論遇到任何問題都不要違背自己的心意做事……」
「華兒記著，可華兒希望是永遠長不大，華兒要哥哥保護，保護一輩子。」
我只記得那天六哥對我說了好多好多，直到我迷迷糊糊睡著醒來時發現在自己的房間榻上，是六哥送我回來的。我一直記得六哥說過要帶我出谷的，可是兩個月過去了一點兒動靜也沒有，我終於忍不住去六哥的住所找他。
卻是響起宜風謙和的聲音：「回公子的話，第三撥糧食已經從城內運出，按照時間半個月便可抵達目的地邊境，全權負責這批糧食的也是治粟內史秦大人……」
什麼糧食邊境？宜風姐姐怎麼會向六哥稟報這些呢？我疑惑地耳朵貼著門，裡面卻是安安靜靜，我又挪挪身子，良久六哥的聲音才淡淡響起：「你們先回去吧，此事我自有定奪。」
她們要出來了！我匆忙著跑去一方柱子後面躲著，露出半個臉瞧著她們離去我才舒了一口氣。
「既然來了就快些進來，什麼時候養成了偷聽的習慣。」六哥低磁的聲音在屋內響起，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他這是在說我！
我小跑著跳進去，看見他正擦拭著一柄鋒利的短匕。我憤憤道：「我才沒有偷聽，路過而已，路過懂嗎？」
「好，你現在可以說你這『路過』是為何番？」
說完只聽到鏘的一聲短匕便入鞘，藍寶石在匕柄閃耀著，晃花了我的眼。重歸鎮定一聲咳嗽，清理喉嚨正準備說辭時六哥的聲音淡淡響起：「這個短匕送你以備防身用，後日我們便出谷，哦，對了，你來是想對為兄說什麼？」
我被他狠狠的噎了一下，伸手接過他遞過的漂亮短匕，抬頭怔怔看著他：「六哥，我又不會武功，你也會一直在我身邊保護我的，我不需要它的。」我不安地想要把它扔掉。
六哥似是看出了我的不安，按住我的手笑道：「傻丫頭別亂想，六哥會一直陪著你，不過也有不能陪著你的時候，留著防身不能讓別人欺負你，特別是此次出谷，你若不帶著我便不讓你出去。」
我拿著短匕的手收回來，對他笑笑：「六哥說得對，我留著，要是有人敢欺負我的話我就狠狠插他，讓他叫我姑奶奶！」六哥看著我虛空插的動作哭笑不得。
冬褪去它華麗的雪羅綢緞，經過漫長的冬眠大地萬物開始蘇醒，生機開始勃勃，綠意開始盎然，百鳥開始婉囀。
自從那日我興緻勃勃地收拾好東西準備同六哥下山起，小絨那傢伙就天天在我面前叫喚拉扯我的裙子，看來呆的久想要出去見識見識的人可不止我一個啊！
我抱起可愛毛茸茸的小絨把臉使勁在它絨毛里蹭了蹭，對它笑著瞪大眼睛：「你也想要和我一起出去見識見識嗎？嘿嘿，我去向六哥申請申請看看能不能帶你出去！」
申請的效果出乎我意料的順利，今天我就要和六哥出谷了，想著就好激動。可行禮什麼的都是搖光姐姐和宜風姐姐幫我拿，宜風姐姐倒是笑著對我點點頭，搖光姐姐可就不幹了，嘟囔著叨叨絮絮的。
我心直口快在前方對後面龜速的她
叫道：「搖光姐姐你天天和宜風姐姐在一起，怎麼就不向她學習學習怎麼溫柔大方點兒呢，你這不讓我替你操心嗎！」
我遠遠的都能看到搖光從臉到脖子被氣得通紅，雙目圓睜地瞪著我，沖我吼道：「陵華！你信不信我把你東西扔到河裡去，有本事你不要跑啊！站住，你個死丫頭！」
我抱著小絨嘖嘖感嘆：「粗魯。」可腳下逃跑的速度越加快了！
谷底有一輛馬車，遠遠的就能看到六哥一襲天藍色袍子筆直地站在旁邊沖我笑著，我停下步伐摸著小絨的毛皮，良久才嘿嘿一笑：「小絨，你說六哥是不是天下最好看對我最好的人？什麼？不是？擔心我打你哦！」，可是，六哥哪裡偷來的馬車？
四個人一輛馬車，六哥不愧謙謙君子，我與兩個姐姐坐在車內，六哥在外當起了車夫，可也沒聽到他鞭笞馬兒，馬兒就撒開蹄子愉快地跑起來，難道是連馬兒也被六哥折服了？
搖光一屁股坐在我旁邊，我挪挪，她也挪挪，我抱著小絨擋住臉悶聲道：「小絨就是我我就是小絨，你打它就是打我，雖然你是打在它身卻是痛在我身，一定要輕點兒，切記切記啊！」
正睡得醇香的小絨被我突然提起四肢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當面對滿臉煞氣搖光時才終於領悟過來，黑不溜秋的小眼睛閃亮閃亮地看著她，一臉的無辜。
馬蹄踏在山澗發出清脆好聽的回聲，一路的野花芳香撲鼻而來，還聽見了高空中雄鷹嘶鳴的聲音，一輛馬車緩緩馳向遠方，如此一副唯美畫面唯一格格不入的便是我時不時發出的尖叫。
「啊，說好了不可以打臉的，你是羨慕嫉妒恨我比你漂亮！」
「啊！撒手，雖然我的頭髮比你長比你烏黑漂亮，可你也不能下毒手啊！」
「唉唉！別扯我衣服啊！即便比你漂亮無數倍！」
「宜風姐姐你別光笑啊！啊！撒手！住手……」
那樣藍的天那樣好看的人，只聽一聲「駕」的暴喝，馬兒嘶鳴聲響徹在這方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