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下了血本
二老爺聽到這兒頓時緊張起來,問道:「這……母親您都已經收下了?」
二老爺一時間慌了,他還沒問素雪的意思,他還沒有完全做好心理準備。這邊珠簪一收,他日西陵侯請了媒人上門提親,他這邊可真就沒法再拒了。
老太太瞧二老爺這副神色,唰地冷下臉:「你這腦袋,迷糊了嗎?那是裴家!這樁親事你都敢拒,莫不是要把雪姐兒送進宮去選秀女不成?」
在老太太眼裡,除非鐵了心要嫁給皇帝老爺,否則都不該拒絕這樣的好親事。
二老爺知道老太太這是說氣話,以素雪那樣的性子,送進宮去遲早得闖大禍。
只是這翊國府……真就是素雪的好歸宿了嗎?
裴燁趕回了京,剛入府中,便去了裴老爺書房。
裴老爺看到裴燁,立刻站起身來:「聽侍衛說你在回京路上遇了刺,可有傷到?」
裴老爺一邊說一邊作勢要上前,裴燁連忙一笑,低頭道:「兒子時時警惕,沒讓賊人得逞,父親不必太擔心。」
裴老爺微不可察地舒了一口氣,點頭低念道:「沒事就好。」
裴燁似乎不太習慣裴老爺對他這般關切,正了正色,問道:「父親急著見兒子,可是有急事?」
裴老爺這才恢復鄭重神色,抖了抖袖口坐下來,道:「今日早朝,皇上稱讚太子救濟安撫西北災民有功,剛提及傳位一事,兵部、工部侍郎便聯合岐南王一眾黨羽求皇上三思後行。他們一個個沆瀣一氣。一奏邊關不寧戰事吃緊,二奏洪澇災害百姓苦不堪言。說這大曆江山本就內憂外患,一旦交給文弱的太子。社稷必定岌岌可危。」
裴燁雙唇緊閉,靜靜聽著。
兵部侍郎是岐南王一手提拔起來的,自然向著岐南王,工部侍郎是前工部尚書的親侄兒,而前工部尚書之女正是刑太傅夫人,也就是賢妃娘娘和太子少師的生母……
朝中局勢,越發嚴峻複雜了。
「皇上聽得勃然大怒,早朝不歡而退。這便罷了,誰知下了早朝後。太子又與岐南王一言不合,在殿外爭執了起來。岐南王仗著自己輩分,叫囂太子目無尊長,竟出手推了太子。太子羞怒之下,自請前往西北鎮守邊關,更說不破賊人百千,誓不回朝。」裴老爺說到這兒,面色焦慮。
裴燁思索一陣,道:「太子畢竟年幼。經不起他王叔和一眾大臣的言語相激,也是情理之中。」
裴老爺長嘆一聲:「可他是太子,是皇上器重、我等傾力擁護的儲君!豈能如此沉不住氣?怎就那麼不偏不倚地跳進他王叔的圈套里去了?」
裴燁明白裴老爺的焦慮,太子一怒而去。雖暫且堵住悠悠眾口,卻於長遠不利。
裴燁沉思一陣,卻又笑了。道:「既然太子已經決意前赴邊關,那我們不如就此機會替太子肅清朝中異黨。他日太子班師回朝之時。便是登基即位之日。」
裴燁這般意氣風發,裴老爺倒是有幾分慰藉。只是想著肅清異黨之路道阻且長,他又不禁嘆息。
裴燁從裴老爺書房出來以後,才回房沐浴更衣,又去向裴夫人問了安,再回書房坐下來,已臨近掌燈之時。
裴燁輕輕呼一口氣,坐下來,想著他路中遇襲,太子又被逼去西北,朝中態勢越發不容樂觀……
他展開雙手,撐著面前的黑楠木方桌,微微垂下頭。
也只有在這樣獨處的時候,他臉上才顯出些許疲憊。
孤坐了約有半盞茶時間,多福弓著身溜到他身側,似乎有話要說,但見主子在閉眼小憩,便不敢出聲打攪。
「怎麼樣?」裴燁知道他進來了,深吸一口氣,抬起頭。
多福目光躲閃,面色有些為難,瞧了裴燁幾眼,退後半步道:「小的如實說,少爺可別生氣……」
裴燁目光一橫:「少跟我玩這些腔調,再不趕緊說,直接拖出去打。」
主子生不生氣何時還要向奴才稟報了?
多福嚇得又退了兩步,低頭道:「劍庄那邊已經託人帶信兒去留意了,少爺您說要謹慎,因此需得等段時候,倒是打聽到了另一件事兒……那個沈二公子和江家還真有些淵源的,尤其是和江三小姐……」
多福說到這兒,都不敢再繼續了,抬眼瞧見自家主子正目光冷厲地盯著他,他只得咬牙閉眼,接著道:「他和江三小姐……曾有婚約。而且聽那些市井傳聞,還是江三小姐主動追求沈二公子的……只是後來也不知怎地,江家忽然又提出退婚,最後嫁過去沈家的是庶出的五小姐。」
「所以,她才一口一個五姑爺……」裴燁慢吞吞地說著,望著博古架上的天藍釉刻花鵝頸瓶,臉上似笑未笑,似怒非怒。
「少……少,少爺,那您還要……」多福說話都哆嗦了。
「當然要。」裴燁撤回目光瞥了多福一眼,「他是他,我是我,我難不成還會為那等小人所牽制?莫說他已經是江家的五姑爺,與素雪再無可能,即便他不是,我也從未將他放在眼裡。」
「是是是……那等宵小,少爺自然不需放在眼裡的。」
多福嘴上順著裴燁的話說,心裡卻在偷偷嘀咕著,還說不放在眼裡呢,分明就在意得很,否則之前也不會那樣出言挖苦那沈二……
這男人啊,不似女人那般懂得承受和退讓,在真正的感情面前,往往都充滿攻擊性。連王婆子家養的兩條公狗還為爭母狗而打架呢,更別說是侯爺了……
啊呸呸呸,怎麼能把侯爺和公狗相比較呢?幸虧只是心裡想想沒說出來,否則鐵定屁股開花。不不不。心裡想想也不行!該死該死……
多福心底彷彿有兩隻小野獸在打架。
裴燁思忖了一陣,又吩咐道:「江老爺來京任職十分倉促。聽說在京里的宅子安置得冷冷清清,但他好歹是皇上欽點的太常寺卿。又是九卿之首,不能太過寒酸。你明日著人把那面楠木玄光寶鏡送去給他鎮宅,我這收藏了幾幅吳道子的真跡,也一併送去掛在宅子里,江老爺鐵定喜歡。」
多福癟癟嘴應下來,那些都是無價的寶貝,誰不喜歡?只是少爺為了討好江小姐,還真是不惜下了血本……
裴燁自然不知道多福心裡嘀咕著這些小九九,又思索一陣。道:「那支天藍釉刻花鵝頸瓶也不錯。」
「哎喲少爺啊,那可是前年祭天之後皇上親賜給翊國府的啊……」多福忍不住哀嚎起來。
「江老爺如今身為奉常,正是掌管天家祭祀之事,不正與這天藍釉刻花鵝頸瓶淵源甚深嗎?」
「少爺啊……」
「長本事了,敢在我面前廢話?」裴燁眉頭一皺,多福這才悻悻閉了嘴。
主僕倆大眼瞪小眼,直到外面的丫鬟說老夫人傳飯了,裴燁才一笑,伸手敲了多福的腦袋一下。起身往外走。
多福揉揉頭,立刻換上笑臉跟在裴燁身後。
翊國府中丫鬟僕從眾多,但裴燁隨身的只有多福一人。
多福小心思多,愛嘀咕。要是換了別的主子,早就闖了禍事去。
裴燁時常惹得裴夫人不悅,裴夫人就嚷著要把多福拖出去打。但常常是雷聲大雨點兒小,多福在翊國府還當真就從沒被責罰過。
翊國府里的下人都知道。哪怕得罪裴夫人身邊的老媽子和大丫鬟,也千萬別得罪多福。裴夫人喊一千遍要把多福揭了皮,也絕不會真的動他,因為十多年前,多福曾機緣巧合地救過裴大少爺的命。
裴夫人信佛,講究恩德報應,因此府里的主子都善待多福,即使嘴上依然凶著吼著,但心底里還真不把多福完全當成一個下人。
因此多福在裴燁面前往往膽兒肥,裴燁生氣歸生氣,瞪他一眼,凶他一句,敲他一下,又不計前嫌了,多福也摸清了主子的脾氣,賊兮兮一笑,提著燈籠繼續樂顛樂顛地跟在後面。
剛走出書房,裴燁又頓住腳步,回頭問:「老爺說我離開這段時間睿禮來過一趟,你去問問朱管家可有留下什麼?」
多福也敲了一下自己的頭,連忙從兜里取出一張字條,交給裴燁:「小的一心想著那事兒,竟把這個給忘了。一回府朱管家就把這個交給小的了,陳公子說很緊急。」
裴燁打開來,臉色漸漸肅重。
上面寫著,花燈會,雲雀飛。
翊國府和陳侍郎府一向身為太子的左膀右臂,暗中與岐南王較量了無數回,可就在近兩年,岐南王對他們的行跡越發了如指掌。
上回太子在馬場遇刺,他們截獲了箭支,查到御劍庄頭上去。陳奕錦得了太子令牌幾度突襲搜查御劍庄,以圖將岐南王安置在京中的密應牽扯出來。
但奇怪的是,每每將要出動,那邊就提前得了消息作鳥獸散,陳奕錦回回都撲了空。
他們都不傻,自然知道是身邊出了內奸,然而陳侍郎府和翊國府都一心向著皇上太子,且他們行事已經可謂滴水不漏,內奸從何而入呢?
皇上太子對此事都十分重視,將來同岐南王還有數不清的生死交鋒,內奸不除,必成大患。
裴燁和陳奕錦也越發謹慎,但仍舊逃不過藏在暗處的那雙眼。
後來太子無奈地指著天空飛過的雲雀戲稱道:「莫不是被那雲雀聽了去,告了密?」
從此以後,裴燁和陳奕錦便以雲雀指代那通風報信的內奸。
陳奕錦是聰明人,自然不會坐等被打,也安插了人手到岐南王身邊去,這回終於等到了關於雲雀的消息。
花燈會,雲雀飛。
這回,即便布下天羅地網,也要折了那雲雀的翅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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