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如果能回去，我就愛你。

本來我想這麼說的，可惜。

無論是否能夠回去，我都無法控制我心的軌跡。

我依舊愛你，你可懂得？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顧喬伊

夢。

無論過去多少年，都還能在夢裡見到他。

夏日午後的陽光透過校園的梧桐斑駁地散在地上，蟬趴在樹枝上「知了」「知了」地叫個不停。六月份的天，真是熱的不行啊。

顧喬伊無力地趴在課桌上，一邊享受著教室里的空調涼氣，一邊哀嘆，「夏天怎麼又來了……這麼熱可怎麼熬啊……好煩躁！」

「有這麼討厭夏天么？」前桌的洛容淵側過身子坐著，微微低頭看她懶洋洋的樣子，「你們女生不都喜歡夏天么？」

「哪裡喜歡了……」顧喬伊換了個姿勢趴著，她看著洛容淵細碎的頭髮被身後的空調機吹出來的風微微吹起的樣子，「多曬啊，而且不覺得夏天又悶又熱么……」

「你們女生不都喜歡在夏天穿裙子么……」洛容淵手肘支在她的課桌上，托腮看著她，「我說顧喬伊，自從你坐我後面以後，很少看見你不趴著的……」

沒有人回應他。

洛容淵無奈地嘆了口氣，替她把窗帘拉上，輕踢著腳下的籃球放進鎖緊的柜子里。

夢到洛容淵的這一覺睡的極其不安穩，藍桑墨叫她早起上課的時候，她坐在被窩裡皺眉按揉著太陽穴。

「頭疼？」藍桑墨躡手躡腳地走到她床邊，輕柔地替她揉了揉頭。

「嗯。」顧喬伊極為享受地把頭伸過去一點，「晚上又沒睡好。」

藍桑墨皺眉，「你這失眠的毛病怎麼跟老年人一樣，你快去醫院查查吧，看看是不是的得了早衰。」

顧喬伊悶笑出聲，「哈哈，我昨兒還真不是失眠，我又夢到他了。」

「洛容淵？」手下力道重了幾分。

「嗯。你輕點。」

「是誰跟我說到了大學以後，要開創一片新天地，要包出一個後宮的美男來？？還信誓旦旦地說會把某人忘記得一乾二淨……是誰說的來著？」藍桑墨起身，「趕緊刷牙洗臉吃早飯，要不一會兒晚了。別忘了一會兒是滅絕師太的課，絕對不能遲到！」

一聽滅絕師太四個字，顧喬伊生生打了個寒顫，一骨碌起了床。

馬克思主義哲學教授，人稱滅絕師太，無論什麼時候見到她，她都板著一張老學究的臉，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藏在金絲邊眼鏡后更加可怕。

她的課不僅堂堂課點名，還不允許遲到，遲到的話就別想拿到學分了。按滅絕師太的話來說，就是要尊重規律，按規律辦事，才能成功。

馬哲本來就是枯燥的一門課，偏偏還是滅絕師太來教，而且還是難以逃脫的必修課，真是讓人不爽啊。

幸好去的早，顧喬伊和藍桑墨坐到了教室後面的位子。

上課以後，藍桑墨悄悄推過來一張紙：你昨晚上到底夢見什麼了？

顧喬伊抬眼看了看她一臉八卦，習慣性地轉了下筆：你猜～

藍桑墨：快說！

顧喬伊看到紙上畫了個怒氣沖沖的表情，「撲哧」一樂：說起來你也是知道的，就是那次你拋棄我去圖書館，我在教室里睡覺，結果洛容淵早回來的那件事兒。你別說，夢裡還挺溫馨的。

藍桑墨：那你還睡不好？

顧喬伊：那誰知道呢……

藍桑墨一抬頭剛好看到滅絕師太反光的眼鏡，連忙正襟危坐認認真真聽課。顧喬伊見狀，只管把頭塞進厚厚的書里不再抬起來。

在夢裡的那個夏天，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

他曾經對她那麼好，好到總讓她忘記他不愛她。

還記得有天夏天中午，最後一節課是體育課。下課以後，她和藍桑墨決定先不回教室吃飯，先去小賣部買點冰鎮飲料和雪糕再回去。

當時傻乎乎的她還很情願地給洛容淵帶了瓶冰紅茶回來，結果——

當她走到班裡往自己的座位上走的時候，看到洛容淵正蹲在她椅子前面不知道在幹什麼。她走過去，「怎麼了？」

這一聲驚得洛容淵一個激靈，他回頭看著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嘿嘿，不好意思啊，剛才我跟林子封在教室裡面跑，不小心把你飯弄灑了。」

飯，是她拜託班裡另外一個比較要好的女生幫她拿的。

她默默地看著他蹲在自己面前，極為笨拙地收拾著地上剩下的飯，不知道為什麼，火氣莫名地就上來了。她眼神愈發冰冷，將手中那瓶特意給他帶的冰紅茶摔在他桌上，沒有理會旁人，徑自走向飯車的方向。

她不知道，她摔下那瓶冰紅茶之後，洛容淵回頭看到那瓶飲料，觸手感覺微涼，身體不由得一僵，手下收拾的動作加快了。

「真是個急脾氣啊。」林子封過來拍了拍他的肩，感嘆了一聲，洛容淵卻抿唇沒有說話。

等到顧喬伊拿到飯回來，已經過了十多分鐘，進班之後卻看到自己的桌上早已靜靜地擺著一盒飯，座位周圍是濕漉漉的地面。她轉了轉視線，洛容淵早已不見身影，原本摔在他桌上的冰紅茶已不見蹤影。

「這是……誰的？」她指著飯問一旁安靜吃飯的林子封。

林子封嘴裡都是飯，他含糊不清地說：「阿洛的，他覺得對不起你，就把他的給你了。」

「他沒吃飯？」顧喬伊感覺到自己的眉頭皺了起來。

「沒事兒，別擔心他，餓一頓死不了。」林子封收拾好飯盒準備出門，「不過我說顧喬伊，咱這脾氣略急啊。」

她還記得當時她也沒吃飯，徑自走到操場上，手上拎著的是早上到現在都沒來得吃的早飯麵包袋子。

好不容易找到洛容淵，卻看到他生龍活虎地在打球，球架子下面端端正正地擺著那瓶冰紅茶。

「喂，小可，你沒吃飯啊？！」小可是顧喬伊專門給洛容淵起的外號。

洛容淵停了下來，老老實實回答，「沒。反正我也不餓。」

「真不餓？」顧喬伊甩了甩手中的麵包袋子，「難得我被某人感動了，還想給某人送點吃的呢，原來他本來就不餓啊，真是的居然白走一趟……」這話的語氣既欠抽又招人恨。

洛容淵猶豫一下，手中籃球隨意一扔，追著顧喬伊的身影就過去了，「喂，傻子，給我，不吃白不吃！」

顧喬伊好笑地把袋子扔給他，他接過以後還嫌棄她，「你不說你會投籃么，怎麼扔過來這姿勢那麼難看。」

顧喬伊：「扔個袋子跟籃球有毛線關係，好好吃你的，你老娘我先走了！」

洛容淵的聲音遙遙從背後傳來，「謝謝你的水！還有，慢走不送，老奶奶！」

她曾天真地認為，他為了她可以不吃飯。後來才覺得，那只是風度的一種體現，是作為男孩，或者是一個男人所需要的品格。

「如果林子封在洛容淵之前出現，你會喜歡他么？」307寢室里不缺的就是八卦，三個女孩子把顧喬伊圍在中間，一邊翹著腿嗑瓜子，一邊閑閑地問。

林子封，顧喬伊、藍桑墨的初中同學，洛容淵的哥們兒。在顧喬伊高考之後打來電話表白，表示已經喜歡顧喬伊很久了。無奈顧喬伊對洛容淵一直情根深種，看不見一邊兒的林子封。

今兒下午的時候，林子封送了一大盒費列羅的巧克力上來，無奈顧喬伊在減肥，不敢吃，結果全進了那三位的肚子。

「我也不知道。」顧喬伊隨手拿起一枚瓜子，「因為這世上沒有如果啊。就像你以前問我，如果當時畢業以後洛容淵跟我表白我怎麼辦一樣。都是不可能的。」

良久的沉默后，段詩音忽然開口，「誒，對，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兒。」

「什麼？」藍桑墨問。

「今兒我好像在商學院那邊兒看見林子封了，他居然在那邊兒的操場上打球。」段詩音喝了一口水。

「跟他同寢室的不就有一個商學院的么，這不奇怪。」左覲薇終於放下了手中的專業課書。

「不是啦，我看跟他打球的那個人有點像洛容淵誒。」段詩音沖顧喬伊伸手，「快，把你手機里存的洛容淵的照片給再我看看。」

顧喬伊直接把手機給她，段詩音靜靜地翻著照片，藍桑墨的腦袋也湊了過去，「是不是？」

半晌段詩音笑容帶著一種名叫「姦邪狡詐」的味道，「我說小伊啊……明天有沒有興趣陪我一起走一趟商學院啊？」

「去商學院幹嘛……」顧喬伊瑟縮了下脖子，有種不好的預感。

「當然是……找你家的洛容淵了啊！！！」段詩音一下子把手機扔回她懷裡，「墨墨，小薇，咱們來翻翻小伊有啥好看的衣服……小伊……你就給我滾去睡覺吧，好好睡個美容覺，準備迎接你的王子吧啊哈哈……」

顧喬伊默。

藍桑墨默。

左覲薇囧。

與此同時，寢室430。

「歡迎阿洛交換回來！」四個男生一人一瓶啤酒碰在一起，林子封笑眯眯地拍著那個清秀的少年，「怎麼樣，有沒有勾。搭個美國小。妞回來？」

「阿封一年不見你真是瘋了。」洛容淵聳聳肩，「你們也不給他開點葯。」

同寢室的章郁嫌棄地看著林子封，「阿洛你不知道，這一年下來，阿封哥沒少吃自己開的葯，估計是自己把自己吃傻了。」

洛容淵輕笑，「誒對，她在哪個系？」他意有所指。

林子封笑容僵了僵，「中文。」

「阿洛說的是誰啊？」薛宇喝了一大口啤酒問。

「嘿嘿……」見洛容淵不說話，林子封笑得既猥瑣又不懷好意，「當然是某人心裡的小情。人咯……哈哈哈……哎哎哎……洛容淵你下手忒重了吧……疼死老子了！！！！」

洛容淵笑，「你們就當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聽見。」

「是，阿洛哥。」二人敬畏之心油然而生。

洛容淵滿意地拍拍手，「該熄燈了，都去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