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我信她

「那兔子你已經養了兩個月了，去，殺了它。」美麗的女子帶著如面具一般的笑容看著她，眼睛里是不容拒絕的堅定。

「夫人。。。。。我。。。。。。。」她不安地攪動手指，「我不想。。。。。。。。」

「潤兒。」周夫人蹲了下來，眼睛與她平視，語氣是那麼溫柔，「你是我最看重的弟子，以後會成為我最得力的助手，怎麼連一隻兔子也不敢動了？」

九歲的女孩子垂下了頭，周夫人施施然地站起來，向她的手裡塞了一把小刀，同時打開了籠子放出了那隻小兔子。

女孩臉色蒼白，她握住小刀的手還在發抖。她此刻真的很希望這個兔子能夠跑，跑的越快越好，快到讓她抓不到。。。。。可是這兔子卻是格外的親近她，一被放出籠子便往她身邊走去，在她的腳邊來回蹭著。

她抬眼望了望夫人，夫人鼓勵地看著她，唇邊的微笑很是優雅。她閉上眼，狠心地舉起了刀。。。。。。。。。。

潤心滿身冷汗地醒了來，她低低地喘著氣——她又做夢了，她最不堪的回憶。她不敢照鏡子看自己現在的表情——肯定是及其厭惡的，厭惡這個雙手沾滿了鮮血的自己，厭惡這個連童年唯一的玩具也會狠心殺死的自己。

她好渴，好渴。昨天晚上睡前雙兒沒有給她準備喝的水。她攏了攏凌亂的頭髮，準備去廚房找水喝。

從她的房間到廚房要經過林鎮堂的房間。有意無意地，她經過林鎮堂房門的時候放慢了腳步。天一亮他就要走了，她心裡的滋味其實很複雜，晚上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她依然還記得——她一直有在暗暗地回味，她覺得，好美好。

真的，好美好。

她暗暗地嘲笑自己，這都在想些什麼。林鎮堂是周夫人要對付的人，就是她自己要對付的人！怎麼可能會美好！她的人生里，又怎麼可能會有美好的事情出現！

在廚房裡喝了水，潤心覺得一下子清醒了很多。她強迫地把腦海里關於童年的那些思緒除掉，也同時把關於林鎮堂的那些除掉。

但是回去的時候她還是在林鎮堂的房間外停了下來——這一次，她聽到了房間里的聲音——卻不是林鎮堂的聲音。

「林公子，你趕快趁著天黑走吧！明天你跟他們的人一走便會有危險！」那個人的聲音很是焦急，壓著聲音，潤心也聽不太真切。

「小兄弟，你在說什麼呢？」林鎮堂聽上去也是剛睡醒，聲音沙沙的。小兄弟？潤心心裡一想，那個林子里的傢伙？難道他不是啞巴？

「林公子，你聽我說，這屋子裡的兩個人跟那個要和你一起走的吳什麼是一夥的，你——」

「我知道啊，他們是朋友。」

「你不知道！他們是想害你！雁九有個周夫人你知不知道，那個女人想抓你！他們三個都是周夫人的手下！他們都不是好人！」瀾心急了，音調也上升了，也顧不上會不會因為音色暴露自己的身份。

在外面偷聽的潤心心裡一怔——那個人怎麼會知道這些事情！同時又是隱隱不安，萬一林鎮堂信了，她和雙兒真的不是林鎮堂的對手。

瀾心的這段話讓林鎮堂沉默了很久。他看著這個灰頭土臉的小兄弟，說實話，理智上他是信這個人的話的，因為潤心和雙兒以及那個吳英達都太可疑。可是情感上——他就是不願意相信，潤心會害他。

雖然她冷漠她對他愛理不理，但是他以為這樣才是真性情。像雙兒或者是吳英達那樣整天堆笑才是虛偽。她什麼都不會掩飾——她一難過一害羞都會擺在臉上，雖然平時總是裝著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可是每次和她對視，他都能感受到這不是個壞人。

他沉思半晌，看著眼前這個善良的小兄弟，「小兄弟，謝謝你。可是。。。。。。。。。這裡有個姑娘對我很好，她不會害我，我信她。」

潤心愣了。

他信她？

那個她？是自己？還是雙兒？她的心不知不覺地揪緊了，沉沉的壓不過氣來——好溫柔的一句「我信她」，可是，怎麼會是自己呢？別傻了，從一開始，就是雙兒對他友善，他對雙兒也明顯比對自己親近。他和雙兒總是開懷大笑，對自己呢，除了微微的假笑，還是微微的假笑！他信的，當然也只會是雙兒！

這麼多年來，第一次，潤心希望自己是一個可以每天滿面笑容的姑娘。她傻傻地站在那裡，胸口是沉悶的，可是她不懂這是為什麼。

裡面很安靜，看來那個小兄弟走了。林鎮堂信雙兒，自然是會留下來的。那麼自己，也該走了吧？當了一回自己最不齒的偷聽者，果然，是沒有什麼好的報應的。

她腳步輕輕的，又落寂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