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疑惑

雙兒一走，林鎮堂便一掃剛才的弔兒郎當，他先是打開房門，確信走廊里沒有這對姐妹，緊接著先是細細檢查雙兒給他鋪的被子。

果然，這被子上的緞子他認得。去年母親生辰，皇后從宮裡送來的布匹里就有這樣的緞子——它的名字叫流雲鍛，這種布匹並非產自江南地帶，而是西域特有的。宮裡的流雲鍛也不超過10匹，皇后自己也只有3匹，便送了一匹給君寧寧作為生辰之禮。

這兩個女子到底是什麼人？招待一個過路客，便是大手筆？他環視這間看似簡單的廂房，發現這床架所用的木材平平，其雕工確是相當精細。擺在屏風外的桌凳竟然都是紫檀木的。這哪裡是兩個沒爹沒娘的小丫頭用的起的？何況近幾年來皇家對紫檀木採的緊，地方小戶幾乎很難看到紫檀製品——而這套桌椅，通身黝黑，色澤如漆，並且幾乎看不見紋理——這樣的極品，他們林府也不敢用！

他心裡的疑團一點一點地，隨著他對這件廂房裡其他的擺設的觀察，如同滾雪球一般越來越多越來越大——他幾乎控制不住自己強烈的好奇心想跑出去問雙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是直覺告訴他，他若問了，雙兒只會笑著打馬虎眼，潤心呢，更是連看都不會看他一眼。

他不禁打了個寒戰——這兩個姑娘，雖說雙兒與他親近，可是她並不是個單純無知的小女孩，而那潤心，冷漠得讓人心裡直發冷——兩個姑娘家，住的遠離人煙卻毫不害怕，用度極好不說，她們平時到底是靠什麼支持日常起居的？這院子里除了一口井，再沒有其他可以幫助她們吃喝的設備——總不至於兩個女子上山砍柴摘果子抓野兔吧？

他正想著，卻聽見有人在叩門，他心裡莫名其妙的一震，忙問，「是哪位姑娘？」

「是我，雙兒」門外的聲音如銀鈴一般，「林兄弟，該吃飯了，吳兄弟也來和我們一起吃晚飯。」

「吳兄弟？」他一邊暗自念叨，一邊打開了房門，門外的雙兒彷彿看出了他眼裡的疑惑，說，「吳兄弟是我們的朋友，我們平時有什麼需要的，就寫信給他，他每隔幾天都會把東西送來~」

他來到前廳，果然看到一個看起來跟自己差不多年紀的精瘦男子和潤心坐在飯桌前說話。因為他背對著自己，林鎮堂看不清他的容貌，只見他穿著南方人特別喜歡的棉麻大褂，頭髮也梳得極為隨意，只用一根布條隨意束著。潤心見他們過來，便站了起來，「林公子來了。」也不知是在和自己打招呼，還是提醒那個男子。

林鎮堂心中雖是這般想，嘴上的禮數卻依然周到，「是啊，多謝姑娘款待，下午睡得很好。』

吳公子聽聞潤心的話，已經站起來轉身，笑著向林鎮堂作揖：「我是來了這裡才知道今天潤心雙兒有客人，否則一定會從村子里多帶些滷味來。」

林鎮堂見他皮膚偏黑，一雙眼睛更顯得明亮，雖然身材不夠健壯高大，那雙眼睛卻有震懾人心的感覺。可他偏偏笑著，很是友好的樣子。這定是個聰明絕頂的人，林鎮堂也朝他笑笑，一樣地寒暄。

飯是雙兒親手做的，用的素材倒是簡單——雙兒顯得不好意思，這飯菜也太樸素了一點。

好在潤心有所準備，她早就拿出了那罈子竹葉青酒。四個人借酒助興，也算是吃得開心。席間林鎮堂了解到這個吳兄弟名叫吳英達，是鄰村的一個小伙，平日幫助家裡種種田，也會往來於望城周圍的城鎮倒賣些小商品。雖然他自己總是謙虛說自己不過一介農夫小販，但是林鎮堂看的出來，雙兒姐妹對他的態度不僅是友好，甚至是尊重。

「聽說林兄弟要去雁九？」酒足飯飽，兩個姑娘開始收拾桌子，吳英達便隨口一問。

「是啊。」林鎮堂也正有討教的意圖，「英達兄可知道怎麼去雁九？」

「知道倒是知道，」吳英達喝了一口茶，那雙眼裡略帶擔憂地看了一眼林鎮堂繼續說到，「只不過，我平日里做小生意的時候常聽人說，雁九城估計是快要不太平，公子一定要去？」

「恩，」林鎮堂答道，「因為是去看望一位故人，想讓他為我指一條路來。所以拖不得。」

「這樣啊，」吳英達恍然大悟一般的表情，他手指摩挲著杯子，頓了一會說，「林公子，從這邊到雁九的山路崎嶇，有個人照應著也免去許多麻煩。我剛好也要去雁九做一樁買賣，不過在此之前我要先去蒼城一趟，要不林兄弟就在潤心姑娘這裡等我幾日？然後我們一齊出發？」

林鎮堂思索一下，這也不失為一個好方案。雖然他搞不清這吳英達這個人到底如何，但今晚看來他還是和善的。若是真的一個人去雁九，指不定發生多少起迷路的烏龍事件。

「英達大哥願意帶路，小弟當然感激不盡！」他說的很是懇切，「只是。。要麻煩雙兒和潤心姑娘…」

雙兒聽到這句話，忙說，「哪裡哪裡，林兄弟你就安心住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