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是誰動了心
齊錦澤把車停在院子里的時候就覺得不大對勁，自己家裡傳出的一陣陣笑聲是怎麼回事？什麼時候自己家這麼熱鬧了？
他把鑰匙拋給司機，自己拎著給萌萌買的糕點，打開了大門。
「咦，臭小子回來了？」齊佑宏非常不拿自己當外人地趴在齊錦澤家裡的地毯上，小萌萌被爺爺駝在背上，小臉興奮得發紅。誰能想到齊氏集團的太上皇在家裡只是孫女胯下的大馬呢。
屋子裡有暖暖的米飯的香味，四月的夜晚還是有些涼的，可是房間里很暖，客廳里吊頂的水晶燈散發著橘黃的光芒。
老頭子擠眉弄眼朝他招手，萌萌賴在爺爺身上不起來，小臉笑成了一朵花，糯糯地喊「爸爸」，就連張姨，微胖的臉上也笑眯眯的，手裡捧著一碗不知道是什麼的湯汁，要喂萌萌吃。
齊錦澤有些發愣，也許是燈光太溫暖，也許是飯菜的香味撫慰了他，他覺得這樣的家是他從來沒有擁有過的，齊錦澤一向冷厲的面部軟化了下來。
沈艾輕輕上前，接過他手裡的糕點，聲音像小鹿一樣輕快：「你回來啦，快洗洗手，要吃飯了。」
齊錦澤的心，突然如同過了一道電，酥麻的感覺傳遍了全身。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也能在回家的時候，有個人溫柔地說：「回來啦！」他低下頭望著比他矮一些的沈艾，女孩子臉上還帶著淺淺的笑意，將糕點拎過去的時候還順手從牆邊的櫥櫃里給他把拖鞋拿了出來。
齊錦澤的心一點點軟了下來，他脫下西裝外套，換了舒服的鞋子，大步走到萌萌身邊，先將女兒拎起來胡亂親了一頓。
「哈哈哈，爸爸，好癢啊！」萌萌被親得咯咯直笑，不停扭著肥嘟嘟的脖子，躲避爸爸有些扎人的下巴。
齊佑宏哀怨地在一邊哭訴：「萌萌有了爸爸就不要爺爺了嗎？嗚嗚嗚……」
齊錦澤一臉黑線：「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幼稚！」
吃飯的時候，齊佑宏一直奸笑不斷，齊錦澤被他笑得火大：「你這又是什麼毛病？吃飯不好好吃飯，傻笑什麼？」
齊佑宏理直氣壯地說：「我只不過是替你高興，找了個能幹的管家！」
齊錦澤輕描淡寫地說：「沈艾不是管家，是給萌萌找的保姆。」
「哦，保姆啊——」齊佑宏最後一個「啊」字拖得長長的。
沈艾將最後一道湯端了出來，正要回廚房，齊錦澤看她一眼：「坐。」
「嗯？」沈艾一愣，什麼意思。
「一起吃吧。」齊錦澤低頭扒著飯，看不清楚臉上的表情。
「這不好吧？」張姨也是在廚房自己吃的，沈艾沒理由和他們一家一起吃飯吧？
「小艾阿姨坐我旁邊！」萌萌舉著自己的小勺子，大聲招呼沈艾。
齊錦澤見沈艾站著沒動靜，抬起臉，有些不悅地挑了挑眉：「嗯？」
沈艾一下子就沒出息地坐到了萌萌邊上，低著頭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
齊錦澤惱火地問她：「你就不知道要拿副碗筷嗎？」
沈艾這才慌慌張張去拿了碗筷出來吃飯。
這一頓飯，萌萌吃得十分歡快，齊錦澤吃得不緊不慢，齊佑宏的心思根本不在吃上，他一邊看看齊錦澤，一邊看看沈艾，老謀深算的眼裡閃爍的是八卦的光芒。而沈艾，則吃得如坐針氈，食不知味，簡直就是在受刑好么？
吃完飯，就在沈艾以為刑期結束，打算趕緊溜走的時候，齊錦澤又叫住了她：「外面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其實沈艾很想說，才八點，一點點都不晚，可是見齊錦澤不容置疑的臉色，她非常有骨氣地把這句話咽回了肚子里。
齊錦澤不管背後老不修的父親如何眨眼睛、擠眉毛地使眼色，從容地帶著沈艾走了，可是沈艾卻像做壞事被抓住了一樣，不僅臉紅紅的，頭也一直低著看地上。
「你這是在反省嗎？」齊錦澤一手打著方向盤，一手抵上了沈艾的額頭。
「誒？」沈艾嚇得差點在座位上跳起來，她偏過頭去看齊錦澤，卻見他正專註地目視前方。
「你就這麼怕我？」齊錦澤覺得沈艾有些意思，大部分時間見到他就像一隻受驚的小兔子，難道自己有這麼可怕？齊錦澤偷偷瞄一眼後視鏡，雖然自己嚴肅了一點，冷酷了一點，但貨真價實是個美男子啊。
「總裁，不，不是的。」沈艾磕磕巴巴，她在心裡哀嚎，她不是怕他好不好，這只是生理性不適的反應。
「別叫我總裁。你也可以叫我錦澤。」齊錦澤冷酷的臉上有了一絲笑容，語氣也是難得的和善。
沈艾確定齊錦澤腦子一定進水了，可能是晚上那道海鮮湯喝多了，他怎麼會對她這麼溫柔？難道，難道他認得自己了？沈艾心思百轉千回，激動地手都發抖了，她偷偷抬眼去看齊錦澤，可是齊錦澤僅僅只是微笑，他剛剛的提議不過是他願意對沈艾友善的表示吧。
「哦，那不太好吧？」沈艾落寞地望向車窗外，她真的好想問問齊錦澤，你是真的不記得我了嗎？還是假裝不認識我？可是她不敢，她怕她問了，連裝傻留在齊家的機會也沒有了。
齊錦澤明顯察覺沈艾的心情低落了下來，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這麼快就不開心了？齊錦澤回想剛剛說的話，好像沒有不妥的吧？
車裡陷入了靜默，很快沈艾住的小區到了。
李浩然靠在車門上抽煙，他的腳下已經是一地的煙蒂了，看來他已經等了很久。突然有車進來，燈光有些刺眼，他把手拿起來遮了一會兒，才從黑暗習慣了光明。他好奇地偏過頭去看是誰，沒想到就看到坐在副駕駛位的沈艾。
齊錦澤自然也看到了李浩然，兩人原本就認識，不算多麼深交，也總算是熟識，想要裝作沒看見都不可能。齊錦澤一下子想到沈艾和李浩然在李莎莎的生日party上的對話，心裡就不舒服。
沈艾首先下車，雖然上次和李浩然有些不快，不過那都過去了，他畢竟是李莎莎的大哥，也沒有其他得罪她的行為，所以沈艾還是很禮貌地和他打了招呼。
齊錦澤沒有下車，他在車上冷淡地朝李浩然點點頭，也沒有再看沈艾一眼，調轉方向絕塵而去。
沈艾清晰地知道齊錦澤生氣了，雖然他什麼都沒有說，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欠奉，可是沈艾還是清楚地知道齊錦澤生氣了。曾經兩人共同生活了三年，她了解他所有的情緒變化。沈艾獃獃地看著齊錦澤離去的方向，好久沒有動彈。
「小艾。」李浩然上前，輕輕喚著沈艾，「好晚了，你該回家了。」
沈艾回過神來：「李大哥，你怎麼在這裡？」
「哦，我順便經過，就來看看你。外面夜風大，你快上去吧。」李浩然溫柔地替她撫開被風吹亂的頭髮，他臉上的笑容虛弱而晦暗不明。
沈艾一愣，不知為何，李浩然的微笑讓她覺得特別荒涼，他的眼神太空洞，太虛無。
「快走吧，回去吧。」李浩然催促著她。
沈艾走了幾步，回頭看他一眼，李浩然還在笑著對她揮手，也揮揮手，徑自往家走。
直到六樓的燈亮了，李浩然依舊靠著車發獃，樓下的黑暗掩護了他，讓他不至於暴露在沈艾的目光里。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就是覺得十分寂寞。今晚李浩然拒絕了一個惹火尤物，他十分十分想念沈艾簡單的笑容。他驅車來她樓下等她，看到的是齊錦澤送她回來，可是他還是不捨得走，僅僅是在她家樓下，看著她窗戶里飄出來的燈光，都覺得安心。
我想我肯定是瘋了。李浩然苦笑，難道要在三十歲上演純戀嗎？李浩然覺得，如果被人知道，他肯定將成為江城今年最大的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