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醉鬼鬧事

天階夜色涼如水。

「喂，參軍大人，你可真能喝啊。」葉子白了身邊晃悠悠的銀髮人一眼，「看你喝成一副什麼鬼樣子。」秦天醉眼朦朧，神色中往常的清明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掩不住的醉意，玄色袍服袖口被酒液都浸濕了一處，身上酒香凌冽醉人，倒多了幾分魅惑。葉子扶著他往東廂走，甫一進門，秦天就勢便往榻上歪，葉子驚了一跳，低聲罵道：「酒鬼！」「唔，老子哪是酒鬼！你才是酒鬼！」秦天翻身混沌中大聲嚷了句回嘴。葉子不滿地抬手就給了自家僕人一個爆栗，「嚷什麼嚷！都什麼時候了，還說這些！對了！你現在升任參軍，可以接觸邊防軍事了吧，咱們得想個辦法進一步取信於他再弄個情報網在挖個經濟啥的……」她抱著腿坐在榻邊數手指，秦天窩在榻上不安的翻身，面色潮紅，似有一口氣上涌。此時的他，意識混沌，只曉得胃裡翻江倒海十分不快，非得吐出來才舒服些許，於是一偏頭朝向榻下，「嘔——」，「啊——！！！」

一聲尖叫嘶吼驚起了窗外入寐的夜鳥。

尖叫著的葉大小姐驚恐萬分地拈起裙擺，上面原本綉著桃花的美麗裙子此時正粘著一大團散發刺鼻酒氣的胃容物。

秦天吐的。

葉子雙目血紅，似燃著燎原的火。真想現在就試試用那老頭傳給她的內力是不是能催動降龍十八掌一下拍死這個傢伙！

正要抬手，東廂的門「忽——」地推開。女聲尖細：「參軍大人沒事吧？咦？葉姑娘。」葉子猛然回頭，門口站著一個著青綠色下人服的小女孩。「你是誰？」葉子疑惑「哦，我是正院的丫頭阿樂，剛半路逢著小姐的大丫鬟翠兒姐姐，她說要替小姐給秦大人送解酒丸，可半途她被夫人那裡叫走了，便打發我過來。我走到東廂的走廊時聽到東廂有喊聲，以為出了什麼事便趕忙跑進來了。」葉子聽她這話，臉色無波，只刻意忽略裙子上的穢物淡淡地說：「抱歉，這裡沒什麼事，你回去吧阿樂。解酒丸就放在桌上吧，我哥這裡有我呢。對了，請幫我謝謝你家小姐。」阿樂聞言眨眨大眼睛微笑朝著葉子福了福便挑簾出去了。

葉子嘆氣，伸手拿了藥丸塞進秦天嘴裡，又倒了點水給他，而後便回身拈著裙擺輕手輕腳走出了東廂。

男女二人，一卧一坐，巧笑倩兮，相談甚歡。這是葉子進到東廂突然映入眼帘的一幕。

裡面二人聽聞響動都轉過頭來。少年臉上驚訝的表情稍縱即逝。少女含羞低頭，急急從椅子上站起來，叫了聲「葉姑娘」，復又回首望向少年，「改日再來看你。」低頭便離開了。

葉子盡量控制自己臉上的表情，可說出來的話又不免帶點火氣，「喂，酒鬼，一大早上就被人撞見泡妞不太好吧？」少年挑眉，不知她的風涼話從何說起，「我哪有，你生什麼氣？」葉子彎了彎嘴角，「切，我生氣？我才懶得管你這些有的沒的。」秦天聽她這話倒笑了，「以前在學校看你覺得你是挺軟的，沒想到實際上卻是個急性子急脾氣的。」葉子別開臉，嘴角向下撇，「那是你的想法，我可從來沒說過……」說完這話心裡一驚，怎麼聽起來好像在對他撒嬌呢。

葉子忙端正了下神色，「哦，對了。」她正襟危坐，「我想了想最近這些事，真要完成任務，必須一步步來，如今你也混了個一官半職的，那就由我來籌備一些必要的信息收集，還要積累些財富。」秦天斜倚在榻上，單臂撐頭，寬袍沿衣袖滑下，露出有力的胳臂，眼神慵懶閑適，瞅到葉子臉上一片探尋之色，「你這丫頭，怎麼會想這麼多？」葉子面上清明，心裡卻埋了一堆事，只默默不語。

秦天看她垂首安靜，也抿住嘴唇，不再發問，只是自帶她穿越以來，自己的性子倒是穩重了許多，許是這丫頭的古靈精怪驅散了自己心頭的些許冷意，也促使自己開始關注這丫頭的一言一行，瞧她這靜默不語的模樣便明白這是她這些日子的心結，人之情感豐富並不是光靠他人勸解就能看得清楚解得通透的。思及此，秦天垂下眼眸，安靜地低頭睇著床榻側面的鏤空雕花。

「我算是想明白了，短時間內是回不去了…可現在既然是這種情況，來到這裡近兩個月也把我這腦瓜磨了磨，人，無論到了那裡無論什麼情況，總要生存下去不是？」她眨眨眼，眼中一片酸澀，似有什麼液體欲滴落下來，忙掩袖狀似無意地打了個哈欠，輕輕說了聲，「好睏。」便自然將眼角水光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