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我不能娶你

097、我不能娶你

一聲悶哼從蘭逸塵唇角溢出,他的目光微微閃爍,後背被迫抵在牆上,渾身僵硬,不得動彈。

而那女子,此刻正一手擒住他的脖頸,薄唇壓上他的脖頸。

利齒刺入他的血肉,疼痛蔓延,蘭逸塵卻是獃獃的,半晌沒能反應過來。

鮮血在涌動,疼痛讓他清醒了許多,不禁吃力的抬手,深入自己的懷中。指尖觸到那玉質的花簪,身體不禁一顫,眼前的光景微轉,竟是那片樹林。

那女子的容顏刻入他的眸中,似是撥開了重重雲霧一般,終於叫他看真切了。

魂鳶——

紅光勃發,從蘭逸塵的懷中透出。那壓著他身體的粉衣女子厲聲尖叫,迅捷的退開,似是觸了雷電一般。

她一鬆手,蘭逸塵的身體便無力的順著身後的牆滑下。

靠牆而坐,他只覺腦袋有些發暈,目光朦朦朧朧,看著那不遠處雙手捂著面容的粉衣女子。她的喊聲比方才在人群中更甚,像是承受巨大的折磨一般。而蘭逸塵,手緩緩從懷中抽出,那支紅光渙散的玉簪立在他指尖。耀眼的紅光照進他的雙目,似是要將他深藏在心底的記憶之門打開。

「嘎吱——」厚重的心門被打開,紅光穿透他的身體,將那些回憶卷出。連帶著脖頸的疼意,席捲他全身。那些過往,如潮水一般湧進他的腦海,尤其是魂鳶那張驚世的容顏。

——

她說,我也是妖。

一臉淡漠,目光清冷。

她問,你的傷口不疼了?

鳳目輕抬,捎著諷意。

她伏在他懷中,喃喃道,讓我靠一會兒,就一會兒。

……

她的冷漠,她的溫柔,她的庇佑,他現在,全都記起來了。

初次見到魂鳶,是在那妖界的深林之中。那女子著了一襲白衣,倚著一株老松假寐。那一頭銀髮,如銀河中浣過的輕紗,而她,就像是畫中女子,美得不可方物。

他甚至記得那女子輕抬他下頜,扭過他的臉,俯身咬住他脖頸的場景。現在想起來,彷彿當時沒覺得一絲疼意。

那就是魂鳶,那個他深愛著的女人。

——

眼帘輕輕合起,蘭逸塵的心尖一陣鈍痛。不由得想起了那晚在蘭府見到她時自己說的那些混賬話。

心中萬千糾結,卻終究是被那些深刻的記憶打敗。他無法忘記自己愛她時的那種感覺,就像無法忘記自己曾經有一個與千情長得一模一樣的妹妹一樣。

可是,他身上的罪孽洗凈了嗎?現在,有資格回到魂鳶的身邊了嗎?

「妖孽,看你還往哪裡逃!」男子渾厚的聲音從巷口傳來。

蘭逸塵抬目看去,只見那方才提劍的男子已經攔住了那粉衣女子的去路。不費吹灰之力,便將那粉衣的女子收進了葫蘆之中。

他知道,魂鳶又救了他一命。方才要不是這玉簪,只怕他就死了。

那方,白衣的道士將葫蘆別回腰間,這才向牆角的蘭逸塵步來,關切的問道:「這位兄台,你沒事吧!」他的目光將蘭逸塵上下一番打量,最後將目光落在他淌著鮮血的脖頸上。正欲提步上前,眼前一道紅影閃過,如一陣清風拂過,那牆角的男子便不見了。

長劍入鞘,男子的目光微微沉下,卻是轉身步出了巷子。看樣子,這長安城雖是天子腳下,卻還是聚集了不少妖怪。

蘭府,丫鬟拍打著西廂的房門,喊道:「千情姑娘,吉時就快到了,您看是否派人去六扇門走一趟。」

屋裡寂靜片刻,那丫鬟正欲二次拍門,房門卻忽的開了。

那一襲紅衣的女子終於露臉,卻是蹙著眉頭,吩咐,「去打點熱水過來,順便請個大夫!」

「啊?姑娘可是哪裡不適?」丫鬟不禁愕然。

千情眼中寒光一閃,立馬將她心中的疑問壓了下去。規矩的應了一聲,便退下了。

等到丫鬟離開,千情這才關上房門,往裡屋走去。那檀木床上的男子已然昏迷,脖頸上的傷口被她用手帕包住了,鮮血是止住了,只是還需要上些葯才行。

她在府中等了許久,也不見蘭逸塵回來,心裡不免擔心。不料,她的擔心並不是多餘的。他這人倒是與妖怪甚是有緣!

只是——天山的人來了長安,只怕,她不能在這裡久呆了。

——

蘭逸塵醒來時,已近正午。良辰吉日早就誤了,而整個蘭府上下都不知是怎麼回事。只知道少爺受傷了,這婚事耽擱了。

窗外的陽光照進,透過青紗帳,灑在那男子的面上。而此刻,蘭逸塵正睜著眼睛,望著帳頂,似是在發獃。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魂鳶的身影,無論是白衣孑然的她,還是紅衣妖嬈的她,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嘎吱——」房門被推開,千情身上依舊穿著那大紅色的嫁衣,向床邊步去。

蘭逸塵這才閉了閉眼,拉回神思,轉目看向那步來的女子。目光觸到她身上的喜服,不禁一滯。真是太滑稽了,他竟然想過與千情成親。那可是,與他妹妹長得一樣的女子。

「你醒了!」千情看著他,將手裡的葯碗放在一旁。

蘭逸塵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坐起身,喚道:「千情姑娘…」他的聲音十分柔和,卻又捎著一絲歉意。

千情聽得一愣,眉目輕抬,「你…」她眼裡閃爍著光芒,卻又有些不敢相信。自從那日提到了成親的事,他就一直是直稱她的名字,可是今日,卻又為何加上「姑娘」二字?

「我不能娶你!」他只如此說道,眉頭微微蹙著,目光下意識的山壁。因為實在不知如何與她解釋這件事情,這過程太過複雜,一言難盡。但是他現在唯一能告訴她的就是,他們不能成親。不僅僅因為他心裡藏著一個深愛的女人,更因為她與千禧有張一模一樣的面容。試問,他如何能夠娶自己的妹妹?

而且,魂鳶還在等著他。

她那晚在蘭府說的話,他還記得。而今想起她當時的神情,他的心就忍不住抽痛。恨不得抽自己兩巴掌!

蘭逸塵的一句話,似是一盆涼水從千情的頭頂澆下。她的腳步頓住,微微彎著腰,卻是沒再向下傾去。目光微微愕然,心裡卻沒有想象中那麼失落。莫名的,她沒有覺得任何不妥,好像最初就料到這個結局一樣。

許久,蘭逸塵從床上下來,張了張嘴,卻是道:「我曾經有過一個妹妹,跟你長得很像。」他的話,算是解釋。可是聽在千情的耳中,卻像一個借口。

微微抬頭,她的眉頭上揚,「是嗎?那為何我從來沒聽你娘說過?」蘭逸塵是蘭府的獨子,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現在,他卻為了不與她成親,編出這樣荒誕的謊言嗎?

千情想笑,並不傷心。

那床邊坐著的男子卻是蹙眉,深深的看她一眼,沉聲道:「你也是妖怪,我說得沒錯吧!我們十幾年前見過的!」他的語氣十分平靜,雖然以他現在的身份去說十幾年前的事情有些可笑。

但是千情卻愣住了,忽的想起了十幾年前在竹林中,那男子說過的話。他喚她千禧,而她的名字也是從千禧這個名字轉變而來。

美目不禁圓睜,她看著眼前的人,一臉訝異。

「怎麼會?」他是蘭逸塵,沒理由十七年後的他還這般年輕的。

蘭逸塵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慮,解釋道:「我已經死過一回了!」

「那你怎麼還記得前世的事情!」據她所知,人死之後,度過奈何橋之前,會飲下孟婆湯。那為何蘭逸塵還能想起前世的事情。

「因為我有這個!」他說著,幽幽的伸出手,攤開掌心。那支紅玉簪靜靜躺在他的掌心裡,通身血紅,晶瑩剔透。他總算明白了,當初他飲下孟婆湯之前,月下便將他的記憶封存在了這支紅玉簪中。而當他出生之際,是魂鳶將這玉簪送到了他身邊。

他在十七年前,就應該見過她的。

十七年了!是不是說明,魂鳶等了他十七年。

千情壓下眼帘,目光落在那支紅玉簪上,忽的又想起了那銀髮的女子。原來,蘭逸塵是她的人。

「我很感激你的陪伴,但是千情,我心裡已經有一個人了!」男子的聲音低沉,語氣卻是十分堅定的。他可以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犯錯,或者傷害魂鳶,但是一旦想起了一切,他便沒法再欺騙自己了。對魂鳶的感情,雖封存了十七年,卻是一點一滴都沒有減少,反而一涌而出,變得更為強烈。

千情靜靜聽著,眉頭輕蹙,卻是什麼也沒說。

「千情姑娘!」那男子喚道,已然從床邊起身,向她步來。

那紅衣的女子站在原地,目光複雜的看著他,蹙眉問道:「你現在不是他,你是蘭逸塵啊!」前世畢竟只是前世,既然已經轉生了,為何還要在乎前世的事情呢?

「我答應過她,會回去找她的。」

「可是據我所知,妖王殿下身邊已經有夜狂殿下了。」夜狂與魂鳶成親之事,妖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身為妖界的王,她實在不相信,魂鳶會與蘭逸塵有什麼瓜葛。

可是那晚發生的事情,卻又讓她不得不相信。

那男子沉默了,眼帘低下,似是想起了那些不好的回憶。

半晌,他才又抬起頭來,定定的道:「我知道的!我不在乎!」他現在還有什麼可在乎的,若是夜狂能夠原諒他,讓他留在魂鳶身邊,那麼他就感激不盡了。即便在魂鳶的心裡,他不是唯一。能有一席之地,已經足以。

「轟隆隆——」天際忽的天雷滾滾,一記晴天霹靂,將整個長安的百姓驚了驚。

而千情的目光卻是一閃,不由得步到窗邊,向天際看去。東邊的天,似是著了火一般,一片通紅。而那紅色正在蔓延,顯得十分的詭異。

蘭逸塵見她如此模樣,潛意識裡覺得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了?」他步到窗邊,順著千情的目光看去。身體一愣,半晌才幽幽地問道:「出什麼事了?東邊的天是怎麼回事?」

千情沉默,目光變得深邃。她也聽說了妖王與神界約戰無稽山的事情,只是沒想到,竟然是今日。

東邊正是無稽山所在的方向,雖然天際的紅雲看起來離長安並不遠,但是千情卻是知道的。無稽山處在天之涯海之角,在離長安十萬八千里遠的地方。

神界與妖界之戰,必定會影響到人界。天有異像,幾日後必定也會有大災。

「蘭逸塵!」她喚他。

而那男子卻是心神一震,半晌才不解的看著她,「你也可以叫我千面!」千面這個名字,他更喜歡。畢竟是自己曾經的名字,可是卻又無法放棄蘭逸塵這個名字。

「千面?」千情喃喃,似是明白了什麼。是的,他姓千,他們也算是一家人了。

「你真的要回到她的身邊嗎?」猶豫了片刻,千情問道。

她的目光閃爍著,落在千面的身上。

而那男子卻是毫不猶豫的點了頭,「你能帶我去妖界嗎?」

「你可知道,妖王殿下今日與神界約戰在無稽山上。若是她今日不幸陣亡,你還要回到她的身邊嗎?」她蹙眉,再次問道。

只是沒想到,她的話卻令千面的一顆心懸了起來。

「你說什麼?」大戰?魂鳶與神界大戰?那麼東邊的紅雲……

下意識的,千面的目光看向天際,垂在袖中的手不禁捏緊,爾後微微抬起,捏住了千情的衣袖,「在什麼地方?麻煩你帶我過去!」

千情又是一愣,很顯然,她沒想到千面會如此的急切。許久,那女子深深吸了一口氣,語重心長的道:「她可是妖怪!」人與妖怪在一起,那是不可能的。

「你也是妖怪,可是我也一樣把你當成我的妹妹!妖怪又如何?」千面的回答十分奇怪,卻是堵得千情不知該說些什麼。

他是她見過唯一一個將妖怪與人同等看待的男子,他一點也不害怕妖怪嗎?明明方才,他才被妖怪咬了一口,不是嗎?

「我求你!你帶我去找她。」千面的眉頭深深蹙起,一抹憂愁蕩漾在眉宇之間,叫千情於心不忍。

神妖大戰,若是她帶著千面靠近,風險不小。若是,他出了什麼事,該怎麼辦?

「我求求你!」千面拽著她衣袖的手緊了緊,表明了決心。

四目相對,她看見了他眼底的擔憂與堅定,不由得嘆了一口氣,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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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狐帝的妖嬈男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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