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問心
太虛門,掌門別院中有一處佔地不大,但看上去十分精緻的廳舍。廳舍地處幽僻,紅瓦綠牆翠竹掩映,這就是問心堂。
在太虛門中,提起問心堂三字,太虛門人十之**會面帶肅穆而沉默不語。
那些曾經去過問心堂的太虛弟子,在提起問心堂時,更是會羞愧滿面,緊皺雙眉。
太虛弟子之所以對問心堂如此的忌諱,那是因為正如其所名,那是一個『問心』的地方,當然問的是那些違反了重大門規弟子以及心懷叵測之人的心。
問心堂,並不是對違反門規的弟子進行刑法的地方,想要問一個人的心中之事,刑法並不是唯一的辦法,有時候反而適得其反。
可是去過問心堂的弟子沒有一個能夠守住自己心中的秘密,去過問心堂的弟子也都紛紛表示,自己寧可身受重刑也不願忍受那令人發瘋的感覺。
試想一個人全身剝光衣服被放在大街鬧事的囚籠中供路人觀看,這會是一種什麼樣子的感覺?
而如果一個人內心所有的**毫無保留地暴露在別人面前,不管那**是神聖的、卑鄙的、高尚的、污穢的……,那麼這個人又會是什麼樣的感覺?
問心堂不是剝光人的衣服地方,問心堂是一個剝光人的靈魂的地方。
這就是問心堂,一處紅瓦綠牆綠竹掩映的精緻廳舍。
裸露自己的軀體或者裸露自己的靈魂,如果兩者選一,你會選前者還是後者?
答案或許不言自明,比起**裸的靈魂,人類**裸的身體簡直要可愛的多。
不管別人怎麼認為,刑天一直是完全贊同這個觀點的。
當刑天在妓院當龜奴的時候,滿眼可都是**裸的靈魂與**裸的**。
在**裸的**與靈魂當中,刑天看到了那**裸的人性——自私、卑鄙、貪婪。
於是刑天一直思考著這麼個問題:人為什麼寧可對他的**不惜花大價錢進行補、粉飾,卻不願拿出一點時間來清洗一下自己的靈魂。
直到後來他才明白,這個世界上有些人早已拋棄了自己靈魂,而有些人忘卻了自己還有靈魂,還有些人則是在邊洗刷著靈魂邊玷污著靈魂。
這或許並不是一個十來歲孩子應該思考的問題,可是環境的熏染,再加上刑天腦中不斷出現那些佛道儒三家經文,使得刑天那本來應該充滿孩童純真的腦袋早早的就充滿了尖銳與對立。
在那滿腦子中的尖銳與對立中,於是刑天一把火燒掉了那座妓院,從此流落街頭做起了一個小乞丐,在別人眼中乞丐是一個乞討者,可是在刑天眼中自己卻是一個施捨者,刑天得到的是金錢與飯食,而刑天施捨出去的是憐憫與同情。
同衣食一樣,人是不能沒有憐憫與同情的,這就是人與獸最基本區別的地方。
問心堂內的面積其實並不很大,看上去也就是能夠容納十幾人的樣子。
問心堂內最引人注目的地方,那就是在屋子正中擺放著的一把紫玉雕刻的雙龍高背靠椅。
那是一把由一塊巨大的紫玉雕成的椅子,整張椅子被雕成兩條相互盤繞的紫玉雕龍,四條椅腿被雕成龍爪狀,椅坐寬三尺,呈祥雲形,扶手成龍首形,雙龍盤繞成椅子靠背,高足有五尺。
兩龍盤繞成椅,細細望去栩栩如生,這就是太虛門的紫玉蟠龍椅。
當刑天進入問心堂的時候,第一眼就盯上了這紫玉蟠龍椅,眯著眼睛,刑天心理估摸著這椅子如果弄出去起碼也能賣千,八百兩銀子,那可是足夠自己過一陣子了。
乞丐就是乞丐,如果青雲知道刑天把這價可敵國的紫玉蟠龍椅只估價千,八百兩銀子的話,恐怕會氣的吐血。
「刑天」一聲尖喝響起,赤冠子見刑天一進問心堂,便不管不顧的眯起那綠豆小眼端詳起這紫玉蟠龍椅,不由大皺眉頭高聲提醒他。
在赤冠子的喊喝聲中,刑天這才從他那一千兩銀子的發財夢中醒來,戀戀不捨的將目光從那紫玉蟠龍椅上移開,在環顧了一下四周后,刑天發現這不大的一間廳堂竟然整整坐了十餘人,這其中有不少在昨天在昆崙山口接赤冠子時見過。
刑天雙手抱拳向在座眾人行禮道:「小子刑天應赤冠子前輩邀請特來投靠太虛門下,今後還要請大家多多關照?」
刑天說罷,從懷中拿出那內門門主雲牌,面有得色地對著在座諸人晃了一晃后,又小心翼翼地將那雲牌揣入懷內,狐假虎威可是這小子除了馬屁神功外又一看家絕技。
見刑天拿出內門門主令牌,青雲等眾人忙起身對著雲牌躬身行禮,不想刑天忽然將那雲牌揣入懷內,這就變成了一屋子人彷彿是在對刑天行禮,青雲諸人不由大為尷尬。
刑天見了卻是心中大樂,暗暗心想:「這塊牌子看來只不過能賣幾兩銀子的樣子,可是沒想到竟然有這麼大的作用,我看這一定是他們太虛門的尚方寶劍了,看來我只要有這塊牌子那就吃定你們這幫老傢伙了。」
想到這裡,刑天得意之情不由表露於外。
此時青月見刑天一副小人得志摸樣不由火冒三丈,畢竟面前這小孩不是赤靈子,雖然手中握有內門門主令牌,但刑天一副趾高氣揚摸樣,明明是在借赤靈子以及內門門主令牌來壓服眾人。
想起昨天弟子慕容雪私下對自己的哭訴,青月終於剋制不住自己情緒越眾而出對刑天怒目喝道:「你是哪裡來的野小子,你左一聲我赤靈子師叔祖,右一聲應他老人家邀請,你有多大本事竟然敢擔當得起我師叔祖『邀請』兩字?昨天在止殺碑前,小子你褻瀆我太虛聖物,欺辱我弟子慕容雪在先,現在又辱沒我師叔祖赤靈子威名在後,這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小子你真認為我太虛門如此好欺不成?」
刑天看著青月一臉厲色,而其餘眾人臉上也均有忿忿之色,撓了撓頭,哈著腰向青月可憐巴巴的道:「這位神仙姐姐,你可是在跟小子我講話?」
見勢不好趕緊服軟,碰到女人張口就誇,這可是要飯這一行的基本功。
「哼,說的就是你,神仙不敢當,姐姐你也配叫?」
儘管眼前這小子有明顯的諂媚的嫌疑,但聽到刑天叫自己『神仙姐姐』也不由讓青月心中舒坦不少。
「是,是,小子真是不配,象如此閉月羞花,沉魚落雁的神仙姐姐從小子這狗嘴中叫出真是辱沒了仙子的清譽?」
刑天揮起了小手,馬屁使勁的拍了起來。
「哼」青月沒說什麼,但臉上的厲色收斂了不少,可是青月周圍眾人聽了刑天這些話后卻不由大皺其眉,青風更是暗暗嘀咕:「師叔祖從哪裡撿來了這個馬屁精來。」
「小子自幼無父無母,是一位好心的姥姥把我撿回家中餵養長大。姥姥死後,為了生計,小子只有甘當人奴。但不想小子又命運多舛,被人拐賣到勾欄做起龜奴,後來勾欄失火流浪市井乞討為生。」
刑天說道此處,兩眼淚水滔滔,酒糟鼻青涕橫流。說到動情之,處雙膝跪地,雙肩抽搐,以頭拄地,就差沒伸出手來乞要銀兩了。
當場眾位傳功長老,聽了刑天哭訴的身世也不由連連搖頭,紛紛暗暗低呼『無量天尊』。
「小子自幼受人歧視,又怎敢欺辱神仙姐姐的師門。哦是的,小子自幼就因長相醜陋而無人疼愛,一個無父無母長相醜陋的孤兒怎配得起叫您姐姐,是的,我真的是不配呀,嗚嗚…….」
刑天說道此處已然是嚎啕。
刑天凄婉的表情,自哀自憐的話語對眾人殺傷力已然不下於一個元嬰期的高手。
而青月則被刑天可憐巴巴的話弄得更是尷尬不已,心中不由有點後悔剛才說話過重,傷了面前這孩子的幼小心靈。
此時站在一旁的赤冠子歪著頭看著刑天,心中也不由暗自地嘀咕「這小子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還真沒看出來這小子真能煽情呀。」
畢竟這老鳥的近六千年的道行可不是白修的,在赤冠子看來,面前這刑天人雖小,那心眼可是鬼的很。
「小子初來崑崙實不知貴派規矩,只因尿急在那塊大石頭上小解,沒想到觸怒那位白衣姐姐,挨了那姐姐四記耳光,可能那位姐姐討厭小子醜陋,在小子稍微表示不滿之後,她就拔劍刺殺小子。還好,幸虧是這位白衣仙長救了我小命。當初弟子在山神廟扶持受傷的赤靈子仙長半月有餘,本不圖回報,但赤靈子仙長卻執意要小子投靠太虛門下,於是小子盛情難卻便答應下來,沒想到不遠千萬里辛苦來到崑崙卻落得個如此下場。嗚嗚……」
刑天所說的話中,情與理拿捏得可謂恰到好處,不由說的眾人以埋怨的眼光望著青月,青月更是尷尬的低首不語。
刑天是位眼睫毛都是空心的,拔根下來能當哨吹的主兒。此時看火候已到,刑天轉向赤冠子說道:「仙長是您把小叫花子送到這裡,看來這裡不是叫花子的安身之所,麻煩您老人家再把小子送回去,讓小子繼續流落街頭當我的叫花子吧。」
刑天說罷又是一陣嗚咽。
白鶴赤冠子本來就對青月這幫人沒什麼好感,現在看一個十七、八歲的孩子將一幫六、七百歲的老傢伙弄了個灰頭土臉,心下不由大感痛快,哈哈一聲長笑道:「小子你也別得理不饒人,我太虛門豈是欺人之輩,不過一場誤會而已,以後大家誰也別提這事了。」
與此同時,刑天腦際突然閃過赤冠子的話語,「小子見好就收吧,真送你回去,你這戲不就白演了嘛,嘿嘿小子真看不出來,坑蒙拐騙這一套你倒是挺在行呀!」
這是赤冠子用自己的神識將自己的話語直接傳入了刑天的腦中,這種『神識傳音』法術是一種精神上的直接交流,是修士的神識強大到返虛還神的修為之後才能施展出的法術。
這種法術能夠將施法者的所思所想,瞬間傳送到遠在千萬裡外人的腦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