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爭議
玉虛峰,太虛門掌門別院的議事大廳內,十餘把紫檀雕花的高背靠椅上坐著十餘位道裝打扮男男女女。
此時天色已入初更,議事廳內的天花板上,數顆散發著蒙蒙青色光華的珠子將整個議事大廳照得亮如白晝。
議事廳內坐著的男女道人大多是日間在崑崙谷口迎接赤冠子的太虛門傳功長老,而青月正在同青雲述說著什麼,從青月那衝動的語氣,激動的神情中可以看出,青月心中已然充滿了極度憤怒。
青風則緊皺眉頭坐在青月旁邊沉思著,而餘下那十餘位長老也靜默不語,環坐在議事廳內,望著青月與青雲各有所思。
「我堅決反對將內門門長之位讓那小子來當,一個不學無術而且毫無任何道基的人來掌管太虛門的內門,那不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嗎?」
青月言語慷慨激昂說著。
「赤靈子是我等師叔祖也是太清宗宗主,他不但決定著太清宗的一切事物,更是內門太上長老的首席。他會拿太虛門萬年基業開玩笑嗎?我想其中定有隱衷。」
青雲望著一臉忿忿不平的青月淡淡的說道。
「我看未必,太虛內門如此重要,他竟能一撇百年自己逍遙快活,這玩笑可是開了一百多年了。太虛門萬年來,可曾出現過一甩百年而只顧自己逍遙快活的內門門長嗎?」
青月小聲嘟囔著,那個『他』自然說的是赤靈子。
「青月,還不閉嘴。師祖可是你所能夠妄自評價的嗎?」
青雲見青月語帶不敬,忙語帶嚴厲的制止道。
見自己平常一向敬重的掌門大師兄已然隱隱有動怒之色,青月哼了一聲,垂頭不語。
「我看青月師妹說的也是不無道理,且不說那小子有無道基,但只那人品就為我太虛所不容。掌門師兄你可知道,這小子一到昆崙山口就在止殺碑前小解,且不說此等行為大有辱我太虛門威,只是這等齷齪行為就非我輩中人所為。
當雪兒四人上前阻止他時,這小子竟敢公然調戲雪兒四人。象此等骯髒齷齪之流不要說做我太虛內門門長,就是在我太虛門內做一般雜役也絕不應該收留,我崑崙太虛門可不是藏污納垢之所。」
見青雲對青月面現慍色,青風忙出來為青風解圍。
青風這一番話說完,在坐所有長老不由嘩然。
要知道止殺碑在四族修真界至高無上的地位,那絕對是所有太虛門人心中的驕傲,而這位初來乍到的疑似未來內門門長,竟然先是對他們的驕傲一泡老尿澆之,而後再調戲青月坐下的四位女弟子,這怎能不讓在座的眾為長老感到吃驚憤怒?
青月雖然早已知道了刑天的所作所為,可是她畢竟是玉清宗宗主,自己坐下弟子即便吃了如此委屈,但是礙於面子卻是羞於啟齒。
此時青風當著諸位傳功長老的面,說出了日間刑天所為,不由得一臉鐵青,雙手緊握拳頭,面色愈發陰沉。
青雲畢竟是一門之長,修為已到返虛還神之境,青風一番話說完,青雲雖然心中震怒但臉上還是原先那抹淡然。
看了看在座眾人激憤的神色,青雲緩緩說道:「各位要知,這內門門長之位任命,可不是我這個太虛掌門所能左右。內門門長之位,那可是要經歷代即將卸任的內門門長提名,然後由太清仙境內眾位太上長老聯名認定的,即便我這個掌門也要經內門門長的同意才能擔當。是以,對於這位刑天是否接任內門門長之位,你我都無能為力。而且我還是始終認為,赤靈子師叔祖絕不會拿太虛門萬年基業開玩笑的。」
青雲的話說完后,一時間大廳所有人也是無語。
要知太虛掌門雖然在門內權利無上,但卻要受到太虛門內門門長的制約。
由於太虛掌門與外門兩位宗主及其在座各位傳功長老都是出自內門太清宗,所以即便是青雲也要對內門門長以晚輩之禮待之。
從這從屬關係看來,太虛門中真正的決策者其實是內門門長,太虛掌門只不過是日常事務管理者而已。
可是由於在整個內門中人,自內門門長往下人人都是「坐得金蓮逍遙在,不聞紅塵是與非」,內門中人早已不問世事,只求金仙正道,所以實質上太虛門的運作還是由掌門人來運籌的。
當然在絕對重大的事件的情況下,太虛掌門青雲還是要入那太虛仙境請內門門長出來主持的。
萬年間歷代太虛掌門入太清仙境搬兵只有七次,而這七次都是整個修真界面臨滅頂之災之時。
而從內門太清宗出來的七人都無一例外的將狂瀾力挽於手中,還修真界一個清靜。
那從太清仙境出來的七人雖然年代不同,但每人手中持著的卻都是同一法寶,那就是——斬仙劍。
傳說中,斬仙劍只有修為到上三品地仙修為方能運用,上三品地仙之下修為,在斬仙劍三尺之內,都會受到其殺氣所侵。單單從這點看來,就足以說明了為什麼內門太清宗在太虛門內的地位為何如此崇高,畢竟只有勢力決定一切。
青蒙蒙的珠光從議事廳屋頂鑲嵌的碗口般大小的夜明珠散發出來,蒙蒙青光襯托著廳內尷尬的沉寂。
這尷尬是來自於對刑天的無奈,一想到白天那猥瑣的面容,那風擺殘荷的身影,那嘎嘎的如鴨子般的笑聲就要常伴於太虛門,眾人怎能不如坐針氈,怎能不尷尬異常。
青月緊皺著雙眉恨恨地說道:「不行,絕對不能讓這麼個市井潑皮掌管我太虛內門門主之職,否則我太虛門豈不要白白斷送萬年基業。我寧拼一死也要阻止這荒唐事發生。」
「師妹,我願與你共進退。」青風也慨然附和。
一時間,青風這話彷彿火藥桶在議事廳的長老中間引爆,眾長老也隨聲附和,大廳內亂成一片。
正在大廳內議論紛紛時候,廳內突然響起一聲低沉綿長而又刺耳的笑聲,「誰說要讓刑天當內門門長了?持內門門長雲牌就一定是太虛門內門門長嗎?夜已深了,你們這群小猴崽子不各自回各自的窩,卻還在這裡背後妄自菲薄本門長輩,你們該當何罪?」
尖啞的話語聲中,一個人影由虛變實出現在議事廳中央,正是那白鶴赤冠子。
此時大廳內隨便走出一位道基都已經到達元嬰一級,而年齡最小的青月也有五百餘歲,俗話說『七十不打八十不罵』,可是這群五百多歲的老傢伙還是讓人叫做『小猴崽子』,這真是令眾人心中感覺怪怪的,不由臉上都露出慍色。
但是在十餘位修真高手面前,能夠不留絲毫氣息的出現在眾人面前,單單是這份實力也足有資格這麼拿姿擺譜了,更何況這人是他們的師祖赤冠子。
青雲知道赤冠子在未丹成化人之前乃是一白鶴,未受人間禮儀教化,因此對赤冠子的不打招呼就出現在議事大廳的唐突也不做計較。
在用眼神壓服下在場眾人不滿情緒之後,青雲忙上前躬身施禮。
「師叔祖來的正好,青雲正想請教同師祖來的那位小施主為何手持太虛內門張令雲牌,難道我那赤靈子師叔祖真的選了那位小施主掌管我太虛內門事務嗎?」
赤冠子聽了青雲的話后,嘿嘿一笑,卻不理青雲,環顧眾人,用手一點傳功長老中一位鶴髮童顏,壽眉低垂的老者道:「你可是長豐童兒?」
長眉老者聽了面帶苦笑,走到赤冠子跟前躬身一拜道:「弟子長豐拜見師叔,師叔真是好記性三百年前弟子為師叔獻過一次茶水,師叔竟然還記得弟子。」
赤冠子嘿嘿笑道:「我雖然殘喘五千餘春秋,這點記性要是沒有那可是白白修鍊了,你小子太不長進呀,修行了也有將近八百餘年了吧,怎麼修為還在元嬰期內?你師傅赤靈子要是知道了怕不要氣死?」
那個叫長豐的道人道:「弟子慚愧,弟子天資愚鈍自然趕不上在座各位師侄,弟子虛度八百餘春秋修行才剛入元嬰大圓滿之境,再過幾十年想必能進入反神還虛,再入太清仙境繼續修持。」
聽了長豐這話,在座各位傳功長老俱都對長豐合什施禮口呼「師叔謬讚了」,而青雲子更是恭謙道:「師叔過謙了,師叔實是為我太虛操勞而累及自身修行。」
「長豐童兒,你師傅乃是赤靈子,你曾跟隨你師傅有三百餘年,你對你這些師侄說說赤靈子可是只顧自身逍遙快活而不顧太虛門之人。」赤冠子眼神的掃過眾人將目光落在青月身上。
「恩師豈是如此之人,如若恩師是那自顧自己逍遙快活之人,我那赤虛子師叔豈能將太清雲牌交與我恩師。」
聽了赤冠子的話,長豐恭謹的說道。
赤冠子『哼』了一聲,轉眼盯著青月冷冷地問道:「如若我記得不錯你師傅是長晴吧,對了還有青風和青雲也都是長晴的弟子。」
「是」青雲等三人垂手恭聲應諾。
「長晴的師傅是赤虛子對吧?」
「是」青雲低聲回答。
「那你說你師叔祖赤靈子只顧自己逍遙快活,那也就是說你的師祖沒有識人之能誤將那上宗宗主之位傳給赤靈子嘍?」
赤冠子兩眼一瞬不瞬的看著青月,煞白的臉上不帶絲毫表情。
蔑視師長之罪不但在太虛門是大罪,而且在整個人族修真界也是為之不齒。
聽了赤冠子這話,冷汗從青月臉頰上滾落下來,趕忙跪拜於地:「師祖,青月豈敢欺師滅祖之念,實在是弟子日間看那刑天實是紅塵一凡胎,毫無修仙靈根,滿肚念想更是污穢不堪,別說是掌我太虛內門門主之位,就是做我太虛一般外門弟子也是遠遠不夠資格。而且那百年一度的道宗論道大會還有三年之期,若此子掌我太虛內門門主之位,屆時豈不讓天下修真界看我太虛笑話」。
「哦,是嗎?你的意思是說你比赤靈子和我的眼光更有識人之能嘍,拿雲牌一定就是上宗之主嗎?」
「弟子不敢,剛才是弟子妄加揣測赤靈子師叔祖他老人家的心意了,但這刑天持內門門主令牌而來,按照太虛門以往規矩,內門門主是令不離身的,除非發生了什麼重大變故。弟子不才,掌管太虛玉清一宗,因此青月對刑天有權加以審查,希望師叔祖說清這刑天的來龍去脈。」
青月一臉肅穆,語帶錚錚,擲地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