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2 你以為我是誰啊！

「我叫楊萬里啊楊萬里！給我記住了！混蛋！」

連名字都沒有被記住的眼鏡宅男楊萬里氣憤地朝楚方揮舞了幾下拳頭，即使在「怒吼」的時候也沒有忘記壓低聲音。

被忽略什麼的他早已經習慣了，反正他只是一個沒什麼特別的「小透明」，就連原本引以為傲的學習成績，在這所省重點中學的重點班裡也一點都不出彩。

「楊威利？不是吧？你的名字這麼大氣？」

「喂……你再這麼搞可就沒意思了啊！」

楚方本來還想再和楊萬里開開玩笑，可是卻被對方面無表情地警告了一下，不過隨後這個眼鏡宅男便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主動討論起了別的話題：

「名字什麼的無所謂，你估分是多少？」

「今年是知道分數后再填志願，根本就用不著估分吧？」

——雖然楚方這麼回答，但真相是他在高考結束之後就一直悄悄在心裡醞釀著和「前」未婚妻解除婚約的台詞，第二天又馬上獲得了萬能天使，結果就一直沒想起來估分這件事。

可是並不知道真相的楊萬里卻對楚方露出了欽佩的表情，輕輕地搖著頭說道：

「你的心可真大啊，反正我是不先弄清楚自己考得怎麼樣就根本玩不痛快。

不過還好，我這次正式上陣可能發揮得還不錯。」

楊萬里雖然並非故意要自吹自擂，但他也的確是希望能有朋友來分享一下他的喜悅心情。

而楚方也不介意對方的這種小小的炫耀，因為他現在已經相當於買彩票中了億元大獎一樣，高考成績的好壞已經根本不被他放在心上了——而且他連彩票都不用買，萬能天使完全是無緣無故地就擅自掉到了他的背後。

「對了，你想好要考哪了嗎？」

小小地得意了一把之後，楊萬里又連忙關心了楚方一下。

聽到他的這個問題，楚方沉默了幾秒鐘，然後才望著走在班級隊伍最前面的班主任的背景，語氣鄭重地回答道：

「我已經想好了。

我想……報考師範學校，以後做一名老師。」

這是楚方第一次向別人……向岳父母之外的人吐露自己心中的願望，他原本以為自己會第一個對打算拖著他一起讀財經類的名牌大學，然後到國外念mba的「前」未婚妻道明自己這個神聖的理想，可沒想到現在卻先對楊萬里這個之前連名字都沒有被記住的傢伙說了。

「當老師？倒也不錯啊。

那你打算報外地的師範大學嗎？」

楊萬里雖然稍微有點詫異，但卻沒有對別人的理想說三道四，要說起來，教師也的確是個比較讓人羨慕的職業，他奇怪的是楚方明明已經被比省重點高中里的這些「超級教師」還嚴格百倍的「那位」管束得生不如死了，怎麼還會有當老師興趣。

難不成……正是因為他曾經遭受過如此慘無人道的對待，所以才特別想成為教師，然後好在自己的學生身上千百倍地報復回來？

想到這裡，腦洞大開的楊萬里不由得冒出了冷汗，不過楚方並沒有發現他的異常，仍然語氣平靜地回答道：

「我就打算考濱海的師範大學了，這個學校的一本專業我應該是沒問題的，就算意外沒考上也還有二本。」

「濱海？以你的成績……考這所學校可能稍微有點浪費吧？

不過我也不打算考外地的學校，基本上會看分數在濱海的這些大學里選一所念。

雖然我是希望能考上理工大學的，但我這成績說不定也有可能念師範大學旁邊的交通大學，那樣以後我們就是『鄰居』了。」

楊萬里有些高興地說道，好像完全沒有在意自己做出了有些不吉利的預言。

楚方微笑著點了點頭，沒有再回話，因為這個時候他們已經坐在了學校禮堂中，只有高三年級參加的畢業典禮馬上就要開始了。

本來今年代表畢業生進行發言的絕對會是楚方那猶如萬能天使一般的「前」未婚妻，可是校方應該已經在提前通知她準備發言稿的時候知道了她會缺席畢業典禮的消息，所以將畢業生代表換成了一直「穩定」地保持全校第二的那個悲催男生。

在經歷了雖然乏陳可新，但對每個學生來說一生卻只有一次的一個多小時后，楚方終於拿到了製作得還算精緻的高中畢業證書。

不過就在散會的時候，楚方和楊萬里剛從禮堂走出來不遠，便被從後面追上來的李斌及他的「小夥伴」們圍在了操場上。

「你先走吧，這些『朋友』貌似有事想找我聊聊。」

看到李斌那古怪的笑容之後，楚方語氣平靜地對本打算與他同行的楊萬里如此說道，雖然他表現得出人意料的淡定，話中甚至還帶著明顯的諷刺，但楊萬里實在不認為他能幹得過帶了一幫狐朋狗友的惡少李斌。

——畢竟，按照李斌的說法，楚方現在已經是沒錢沒勢的窮光蛋孤兒了。

「我、我……」

雖然楊萬里現在已經開始覺得腿軟了，但是他還真拉不下臉來就這樣丟下剛交的朋友自己逃跑，動漫看得太多的結果，就是他直到高中畢業為止也「很傻很天真」，哪怕明知道這個時候「大難臨頭各自飛」才是聰明人的選擇，卻無論如何也開不了這個口。

楚方沒想到，這個和他交情並不算多深的眼鏡宅男竟然還挺講義氣，或許……他的高中生活也並非他以為的那樣蒼白。

儘管發現得相當之晚，但是能夠在踏出高中校園之前發現這一點，楚方還是覺得非常開心的，就連這群明顯是來找他麻煩的傢伙，在他的眼裡也變得稍微順眼了一些。

「放心，今天吃虧的肯定不會是我。

不過我可照顧不了你，你也跟著一起來的話我反而會比較麻煩。

——對了，千萬不要報警什麼的，那樣我就沒辦法跟他們快樂地玩耍了。」

「可是……」

儘管楚方表現得信心十足，好像真的一點都沒把李斌他們放在眼裡，但楊萬里卻當然不可能真的就放心了，可是楊萬里也知道自己就算留下來也幫不上什麼忙，所以他只能說服自己「聽懂」楚方的暗示，在離開之後馬上打電話報警。

不過就在楊萬裡帶著這種「忍辱負重」的打算，縮著脖子默默與楚方拉開了距離的時候，李斌卻好像已經看透了他的那點小心思，似笑非笑地警告了他一句：

「眼鏡，我可知道你是和我一個班的，如果你敢報警，信不信就算畢業了我照樣可以找到你？」

「沒錯，這傢伙絕對能做到。

而且我並沒有暗示你報警的意思，我比他更不希望你報警。

過後我很快就會給你打電話證明我沒事，所以你就安心地走吧。」

楚方這個時候竟然連連點頭幫腔，這讓李斌等人也露出了驚訝的表情，楊萬里雖然覺得他這麼刻意地表現出輕鬆和幽默，反而更說明了他其實根本沒有辦法對付這些不良少年，可是既然他都已經把話說到這種份兒上了，那麼自己也只能接受他的一番好意了。

「抱歉！如、如果……算了，到時候再說！」

楊萬里用力了咬緊了牙關，低著頭在不良少年們嘲笑和鄙視的目光中拋下楚方匆匆走掉了，就如同夾著尾巴的喪家犬一樣。

他想說卻沒有說出來的話是「如果你真的被他們打了，我一定會找你道歉」，可是在那群傢伙面前說出這句話，只能換來對方的嘲笑罷了。

這個眼鏡宅男不甘地握緊了拳頭，可是他卻沒有任何辦法，只能默默地忍受這份屈辱，畢竟不管是個人武力還是家庭背景他都處於絕對的劣勢，就算他的學習成績比那些傢伙中的任何一個人都好，但學習成績這種東西在對方眼裡肯定根本就連屁都不如。

——哪怕他再天真，他也知道這個世界是權勢者的世界，是暴力的世界，沒錢沒勢沒法驅使暴力的話，無論其它方面再優秀也只有給x二代當狗的份兒。

「楊萬里！」

就在這個連跟朋友一起挨頓打都不敢的眼鏡宅男一邊拚命地給自己的懦弱尋找客觀理由，一邊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厭惡中的時候，被獨自圍在人牆裡的楚方突然又大聲地叫住了他。

「！！」

楊萬里的心臟「咯噔」地跳動了一下，心裡湧現出的情緒並非激動，而是害怕——害怕挨打，害怕楚方真的叫他回去，也害怕楚方指責他不講義氣。

不過他還是立即停住了腳步，縮著脖子、弓起背部，帶著相當複雜的表情回過了頭。

楊萬里驚訝地看到，楚方此時正高昂著頭顱，臉上帶著從容不迫的笑容，無比自信地朝他自己比出了大拇指，用清晰而又明朗的嗓音高聲喊道：

「你要相信我！

不要相信你自己，而是要相信我！

你以為我是誰啊！

——我的征途可是星辰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