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吵人的二胡

想敲門，手停在門前猶豫了，吱吱呀呀的二胡聲從房間里傳了出來，艱澀，刺耳。這是弟弟新學習的樂器，從上個禮拜開始，家裡每天晚上都會充滿難聽的胡琴音，讓人坐立不安。小天是個好奇心很重的孩子，經常對各種新鮮事物產生興趣，又常常三分鐘熱度。一會兒學吹笛子，一會兒又學畫畫，看見人家彈吉他很帥又會拉著媽媽讓去學吉他。父母雖然偶爾批評幾句他的做事不長久，但在下一次小天提出學習技能的要求時又會滿口答應，還說技多不壓身。這次，小天因為在天橋聽見一個瞎子老爺爺拉的二胡很是蕩氣迴腸，於是新一輪的二胡學習之旅就這麼任性地開始了。

那天禮拜五放學，媽媽去接小天回家。走過天橋的時候，看見前面圍著一群人，愛看熱鬧的小天就拉著媽媽一起過去。就在這時強有力的胡音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觸動了小天的鼓膜，那種感覺是小天第一次體會到的，聲音沒有笛子那樣的清脆，又不似鋼琴這般流暢。就像明明是一條湍急的溪流偏偏河裡有那麼多的石頭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水花。而那瞎子爺爺弓與弦強有力的揮動更增添了這段表演的立體感。小天站在那裡認真地聽完了一首曲子，然後問媽媽拿了5塊錢放到了老頭面前的碗里。之後一路上耳邊都在回蕩這段音樂。當天晚上小天就在飯桌上提出了要學習二胡的要求。「你怎麼說風就是雨的，今天在街上看見人家拉二胡你就要學二胡，你上次的笛子學哪裡去了，又要換名堂。」媽媽有些責怪小天的任性。見說不動媽媽，小天就只好和爸爸說：「爸爸，今天我在天橋上看見一個盲人爺爺在拉二胡，我覺得很好聽，爸爸，我也想去學。」「可是你媽媽說的多，你笛子還沒有學好。」爸爸一開始也不鬆口。「可是笛子吹多了我脖子疼。」一口飯在嘴裡一直咬著不吞進去，小天可憐兮兮地看著爸爸。「但是二胡很難，你做好準備了？」「我會好好學的！」幾乎沒有考慮，小天就信心滿滿地點起來頭。於是第二天，爸爸就帶小天去報了一個二胡班。小天剛剛開始學，興趣特別濃，可這聲音就不敢恭維了。這幾天拉琴已經吵得小白都沒法寫作業，更別說英語聽力了，背單詞都得捂在被子里費好大的勁。

「咚咚咚」小白還是敲了門。

「幹什麼啊！吵到我練琴了！」小天被打斷很不高興。

「你今天打算練到幾點呢？」小白好脾氣地問道。

「想到幾點就幾點，要你管啊。」小天的態度實在是很差。

「你今天能不能稍微早點啊，8點結束好不好啊，姐姐要寫作業呢！」小白繼續軟趴趴地試圖說服她這個任性的弟弟。

「可是我要練琴啊！寫作業是你的事，你自己寫不就好了。」顯然小天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打擾到別人了。

「但你這樣聲音挺吵的。」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勸說是沒有絲毫作用的，小白還在試圖用她細細的聲音作最後的反抗。

「弟弟難得對一件事情這麼感興趣，你這個做姐姐的也不體諒一下。」媽媽聞聲走了過來，瞥了一眼小白。大人的卧室現在是打開的，小白隱約感覺房間里的，那個「爸爸」正看著自己，氣氛凝重而僵硬。「咳咳！」聽到一句咳嗽聲，小白閉上了嘴默默轉身回宿舍。吱吱呀呀的聲音再次席捲了整間卧室。

「你在幹嘛？」看到小白主動給自己發的簡訊，林默覺得很意外，回道：「你今天不用寫作業嗎？怎麼那麼閑。」

「我弟弟在拉二胡，吵得我不行。」

「噢，這樣的。」

二十分鐘后，小區里的保安敲響了小白的家門。「你們家的聲音太吵了，小區里已經有人在投訴了。」那個精瘦的保安一本正經地向媽媽提出意見，「請你們家在8點之後務必停止。」

「不拉了不拉了，兒子。」媽媽小心敲開兒子的門。「為什麼？」小天對於再次被打擾明顯不耐煩了。「小區有人投訴了！」

「你在幹什麼？」林默給小白髮了一條簡訊，過了好久，小白回來兩個字「聽力」。

看來自己剛才給小區物業的電話還是有用的么，不枉自己拜託好幾個朋友一起去投訴小白家，林默端著咖啡，眼前的屏幕上是滿滿的代碼，視線看向窗外，覺得那裡的燈光很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