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命運之戰

當時的情景，令張凌久久不能忘懷。他忽然明白過來，阿努詩卡並非是一個壞人，她其實和愛琳娜一樣。

「無論是愛琳還是阿努詩卡，都是在與自己的命運做抗爭，只是選擇的方向不同罷了。」

「人生昏暗，光如白駒。律法的審判，帶來剎那間的公正。剎那啊，即便只有那一剎，卻也是把握了自己的命運。這就是愛琳選擇的方向。」

「太陽光輝，亘古不變，是為永恆主宰。阿努詩卡信仰太陽神，也是為了能夠主宰自己的命運。」

人真的能主宰自己的命運嗎？有人說命運就掌握在自己手中，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阿努詩卡的身體被愛琳娜一擊洞穿，縱然她武技再厲害，還能瞬間滿血滿狀態原地復活不成？不能，或者說，僅僅是靠她自己，那是絕無可能的。所以她祈求了太陽神的幫助，她將自己的命運，交到了太陽神的掌中。當人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能夠找到一個可以信仰的真神，那是件幸運的事情。真正的悲哀在於，真神拋棄了凡人，就像光明神那樣，連他自己的後裔也幾乎完全拋棄了。

然而阿努詩卡的祈求得到了太陽神的回應，耀目的光輝將她保護在其中，真的在瞬間就修復了她的身軀。她雖然沒有鬥氣大成，卻是法武雙全，擁有太陽神力。她的太陽神力，遠在萊姆西斯之上，才能用出這招神療術，相當於在戰鬥之時比別人多了一條命！

「就憑你，還主宰不了我的命運！」阿努詩卡重新擎起雙矛，冰冷地注視著自己的對手，說道：「我的命運，只由神來主宰！」

「是嗎？」愛琳娜經過精神上的升華，鬥氣修為終於大成，已然踏入了准宗師境界。只要經過鞏固，她就能真正成為九級戰士。她放眼看去，就見到阿努詩卡身上一片鎖鏈般的光，那是靈光，卻已經被信仰捆綁。條條鎖鏈深入內心，給予人支持的同時，也掌控著人的一切，稍有異動，鎖鏈拉緊，就是神罰！她深吸一口氣，將身體調整到最佳狀態，淡淡地道：「可是我要告訴你，我的命運，只由我自己來主宰。我不會將自己的命運，交到任何人手中，哪怕是神。」

阿努詩卡聞言瞳孔一縮，口中念道：「神血引動，太陽神凱！來吧，看看這一次，是誰勝誰負！」

一件更加強大的光輝鎧甲被她召喚了出來，是只有覺醒了神血的人才能擁有的太陽神凱。這件神凱的表面就如金字塔上的神跡一般，不斷流轉著水紋一樣的光。太陽神凱的威力隨神血覺醒的程度而定，若是完全覺醒，那就是一件傳奇級別的鎧甲。傳奇級別的物品究竟有什麼含義？之所以稱為傳奇，一來是極為罕見，二來就是，其可以無視傳奇以下的攻擊和防禦。換句話說，若是一個人穿上了一件傳奇鎧甲，那就只有同樣是傳奇的武器才能殺死這個人。當初光明神被魔鬼挑戰，也不得不向精靈族借來一把傳奇魔法劍，因為魔鬼的真身就相當於傳奇鎧甲。

當然，阿努詩卡遠沒有達到那種境界，但是愛琳娜的光之利刃也不再那麼容易傷到她了。

愛琳娜放棄原來的劍不用，用自己達到大成境界的鬥氣化作一把光刃，再一次與阿努詩卡拼殺起來。這一次的搏殺，比起之前還要驚險萬分。那是因為局勢不再是一邊倒，而是勢均力敵。然而真正的戰鬥，越是勢均力敵，就越是兇險，容不得任何一點失誤。

兩個天才女子激烈地戰鬥著，阿努詩卡勝在有太陽神凱的支持，又是在主場，太陽神力源源不斷，極易補充。愛琳娜則在境界上勝過對方一籌，手中光之利刃靈活多變，時不時就可以突然延展發動襲擊，可惜難以突破對方太陽神凱的防護。

這一場勢均力敵、酣暢淋漓的戰鬥，令張凌難以忘懷。他知道，這兩個女子的英姿，將深深銘刻在自己的心中。並非是因為她們的實力、名聲，又或者是相貌，而是因為她們各自對自己命運的追尋，對原本命運的抗爭。

戰鬥之樂章一直迴響在耳旁，哪怕阿努詩卡法武雙全，哪怕愛琳娜鬥氣大成，在他的眼中，她們的黃金圈都已經是支離破碎。觀戰至此，他已經深知她們的弱點所在。可是他卻更加疑惑，在自己的命運之路上，究竟發生過什麼事？看來有些事情，遠非自己想象的那麼簡單。

「體力所剩不多了，看來是要到極限了呢。那麼，就到此為止吧。」愛琳娜手中光刃突然延展，將阿努詩卡給迫開，拉開雙方的距離。

「我棄權了！」她突然說出這麼一句，登時令阿努詩卡愣在那裡。她向這位一度將自己逼到絕境的對手微微一笑，極為優雅地離開了賽場中心，絲毫沒有失敗的沮喪。因為她並沒有失敗，雖然得不到城邦競賽的冠軍了，但是鬥氣大成后成為九級戰士，就足以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主掌自己的命運了。

在眾人愕然的目光之中，愛琳娜好不容易扳回了局勢后，放棄了比賽。然而也有人讚賞她作出的選擇。

「這真是個聰明的女子，她對局勢的把握勝過了阿努詩卡許多。阿努詩卡雖然天資更高，但是她還是太年輕了。如果一開始就用出全力，何至於被對方反敗為勝？」阿爾法特嘆道。

「可惜，愛琳娜那一擊沒能將她殺死。不過也算消耗了她的神血，比我原先預期的效果可是要好上太多了。」巴拉迪道。他可是知道，太陽神凱不是那麼好用的，每一次召喚太陽神凱，都會消耗一點體內的神血。很顯然，這會對阿努詩卡覺醒神血的進程造成不小的阻礙。「接下來，就看那個伊洛斯的了。」

「愛琳，你怎麼樣？還好吧？」張凌見愛琳娜露出疲態，關心地問道。

「還好，只是有些疲累，休息幾天就好了。」愛琳娜對他溫柔地一笑，說道：「真是多謝你了，伊洛斯。」

「我真是受寵若驚。呵呵，你也太客氣了，你可是我大姨呢，我關心你是應當的呀。」張凌幾乎打了一個寒顫，被愛琳娜這反常的溫柔一笑弄得有些不自在。本來么，愛琳娜並非第一次對他笑，但都是那種不帶什麼感**彩的笑容。

愛琳娜微微搖頭，卻沒有說明自己道謝的真正原因。她那兩個跟班圍了上來，簇擁著她離去。看她們那警惕的神情，好像生怕這時候會有人跳出來，趁愛琳娜虛弱的時候搞偷襲一樣。張凌只覺一滴冷汗自額頭滑落，擁躉從某種程度而言和信徒也差不多了......

是夜，愛爾絲的閨房中。張凌半躺在愛爾絲的香床上，雙手舒服地墊在腦後。在愛爾絲這裡，他總是能找到一種愜意的感覺。

「伊洛斯，你是不是聽說了什麼？關於阿努詩卡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插手其中。」愛爾絲似乎是得到了什麼消息。她凝視著張凌，以一種近乎肅穆的語氣道：「許多人都認為我不是她的對手，難道你對我也沒有信心嗎？」

「如果要我做個判斷的話，我認為你會贏。她雖然號稱絕世天才，可是太年輕了，這是她最大的弱點。」張凌也是認真地回答道。他知道愛爾絲進行過位面旅行，一次位面旅行，可以得到無比豐富的經驗。更何況，愛爾絲和他在那一個位面的時候，可是經歷過非同尋常的事啊。不過，他又無奈地笑道：「可是愛爾絲，如果是比賽的要求，你總不能讓我認輸吧？」

「我問你，你是不是得到了某位神的暗中支持，是不是光明神？」愛爾絲忽然問道。換了旁人還不好看出來，可她初次見到張凌的時候，張凌還只有三級的水平呢。就連邦德首次見到張凌，那時他也已點燃了鬥氣。從前和現在，張凌實力和潛力上的反差，唯有愛爾絲看得最是清楚，才有如此一問。

「呃，是的。」張凌應道，心想，反正光明神這位老大也的確給過自己一點好處和指點，也算是實話。

愛爾絲見他要解釋的樣子，輕嘆一聲，說道：「你不必對我說的，就無需勉強了。其實我早有這種猜測，現在等到你證實，也就是了。哎，伊洛斯，你既然也得到神的支持，就應當明白我此時的處境。太陽聖女之爭，只能我獨自去面對，這就是我的命運。你也不用擔心和阿努詩卡的比賽問題，她之所以參加城邦競賽，其實很大原因是為了迅速積累經驗。至於冠軍，她只要知道你有體力生生不息的本事，就不會那麼蠢和你去爭的。」

愛爾絲一下就說到了點子上，最後的比賽比拼的是什麼？除了武技之外，還有更為關鍵的一點，那就是體力！經過一輪輪激烈的比賽，每個參賽者的體力都會有很大的損耗。哪怕阿努詩卡有主場優勢呢，經過今天和愛琳娜一戰，她也無法在短時間內恢復到巔峰狀態。愛琳娜都幾乎脫力了，她也好不到哪去。

「聽你這麼一說，我才發現原來這個冠軍已經註定是我的了。哎，這可如何是好？」張凌作出一副煩惱的樣子，故意逗愛爾絲開心。心中卻贊道，愛爾絲果然有一雙慧眼，看得比我深遠多了。

「你這人，真是愛作怪。」愛爾絲似笑非笑地瞪了他一眼，忽然也坐到床邊，挨著張凌躺下，懷念道：「還記得那時我們逃避騎士的追捕，共乘一騎，在鄉野間行走。伊洛斯，那時候，真是謝謝你了。」

怎麼又一個道謝的？張凌怪笑一聲，說道：「想謝謝我還不簡單，那就以身相許吧。」

「你可別忘了，你已經有妻子了。」愛爾絲輕聲哼道。

「嘿嘿。對了，也不知道安格雷大哥現在怎麼樣了？你說他會不會已經成為傳奇了？」張凌有些汗顏，這個地方的風俗，男人只能娶一個妻子。當然了，婚外情之類的有沒有，那他就不清楚了。

「安格雷騎士啊，或許快了吧。但是想要成為傳奇，絕非一帆風順的事情。傳奇者的命運，通常都很曲折呢。正是這種曲折的命運，才能將他們的心靈磨礪，化作傳奇啊......」

「我懂了，這是一場命運之戰，贏了就成傳奇，輸了就成塵埃，是不是？不過我相信安格雷大哥，他一定能獲得勝利的，一定會。」張凌自顧自地說著一些話，忽然發現愛爾絲沒有了回應。側身一看，只見她睫毛微微顫動，在睡夢之中，顯出一絲平時沒有的柔弱來。

他輕輕拂開擋在她臉上的發梢，發自內心地祝福道：「我相信你，你一定能贏得這場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