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炙小子挽香玄媛悲 孤美人失語痴兒樂
第七十四章炙小子挽香玄媛悲孤美人失語痴兒樂
先不言嬌月和釋雨仙子到了丙系后,來幫忙的是何方仙靈,
且說在女媧火部戊系,凝玉姑娘是魔兵的頭領,
華悅仙子被惡念之魔孫齊肆的懺悔塔打得仙氣大泄,
幸而她的師父施仁仙女趕來,將她救回重天,醉煙悲痛欲絕。
醉煙只好獨自來到丁系,坐在軍殿中,起初時還淚流不止,
後來也沒有了眼淚,大抵是因為哭夠了,像個木頭般神情獃滯,
好笑這醉煙,也不管有他人在場,任意悲喜,脾性像個小孩子。
這丁系的正將叫戒倫,見他的傷悲模樣,就來寬慰兩句,
道:「魔族已經屠殺了我們人族一個半部,死傷了許多妖靈神祇,
醉煙小將軍一路打來,竟然安然無事,真可謂是英雄出年少!」
醉煙畢竟心虛,提起精神望望眾將官,忍不住一聲苦笑,
道:「我身受女媧娘娘的恩德,卻不能夠與子民共存亡,
哪裡配說什麼英雄少年,實在是讓我更加羞愧難當!」
不久,就有衛兵報進廳中,道:「將軍,外面來了一個女神!」
還沒等衛兵說完,那副將齊原就迫不及待地站起,訓斥一聲:
「都什麼時候了還悠閑閑地報,還不快請進,真是愚蠢!」
說著與眾將官們奔走來迎,只見走進來一個樣貌奇美的姑娘,
怎見得她非同尋常:
氣質最稀奇,髮絲盡金黃,美髻妝花鈿,抹額閃寶光。華袖如雪纏臂彎,拖在身後五六丈,一雙明眸若星辰,嫣容姣好翠韻響,琅玕垂腰腰如柳。舉手投足俏難擋。紫裳雜綉襖,玉體含情爽,一朵芙蓉出碧水,繽紛搖曳降穹蒼。
戒倫喜得忙作禮,道:「女神快快請坐,敢請教女神高名!」
只見那女子略向眾人還個禮,輕啟檀口皓齒,唇光瑩瑩,
道:「別叫我女神,女神這稱呼俗氣不堪,我乃九天玄女紫韻,
今天來這裡,一定不畏生死,與各位一起抵禦魔兵!」
眾將官聽她如此語調,又驚又喜,滿臉感激之色,五不高興。
可贊是:玄女紫韻落凡塵,別緻厭人稱女神,
聲言御魔果誠懇,剛七分來柔三分。
正在這時,聽見衛兵唱一聲:「請!」又有一個美麗女子款款走進,
只見她別有一種超凡氣度,仙光繞在頭頂,瑞氣浮在石榴裙,
醉煙看到接連來了兩個美麗姑娘,不覺已是精神大爽,
趕緊擦了擦眼睛,略整了整衣服,方才的悲傷幾乎已一掃而光,
眾人忙上前來與那女子恭敬作禮,只見她生的真好模樣:
欣欣蘭影,鈿妝日月星辰,美頰豐又潤,
軟肩皙頸,暖齒水唇瀲瀲,彷彿吐香黁,
善眄柔柔,欲綻還收時候,鮮服耀乾坤,
最動情處,素腕蔥指纖纖,嫻雅大艷深。
那紫韻玄女上前去,笑著問候道:「請問仙子來自哪一處仙苑?」
仙子呵呵微笑道:「姐妹好眼力,小女來自四十四重天琉璃殿,
師父吉祥長壽仙女的第三個徒弟,名喚寂艾便是!」
紫韻情不自禁來攜她手,讚歎道:「你們果然個個美艷標緻,
我叫紫韻,從九天上來,也是我們有緣,很高興認識你!」
寂艾仙子點頭微微一笑,二人攜手而坐,真叫眾人羨慕不已,
話未說幾句,只見又有一個少年肩扛一柄刀大搖大擺走入,
眾人忙起身作禮,戒倫笑問道:「請教英材怎麼稱呼!」
少年把刀隱化了,笑著還禮道:「我來自恆密山,叫我武炙是了!」
眾將官見狀更加歡喜,戒倫道:「原來是武炙少仙,快快請坐!」
那武炙少仙望到對面坐著兩個女子,模樣竟無比水靈好看,
不免就心馳神往起來,多多地盯著看上幾眼,以解解眼饞,
紫韻只覺得渾身不自在,不悅地道:「你這少仙怎麼這樣啊!
老是看我們倆,難道偓佺仙翁整天就教你們怎麼看姑娘嗎?」
武炙少仙當然不服氣,也笑道:「你這姑娘怎麼這樣啊!
我看看你,你又不會損失什麼,沒必要把我師父扯進來吧!」
紫韻狠狠地慪了他一眼,道:「死皮賴臉的小子,真沒臉沒皮!」
武炙少仙卻笑道:「你想罵我就罵吧!我臉皮厚,我不生氣!」
眾將官們見她們孩子似的鬥嘴,一時都忍不住呵呵笑了,
副將齊原笑道:「我原以為神仙們一個個都該是嚴肅著臉的,
今見少仙和玄女如此,才知道神仙的情趣也和我們差不多!」
武炙少仙笑道:「這是自然的,神仙比常人更應該像人,
世間絕無故意擺弄高姿態的做作仙神,即便有,也極其可恨!」
好笑正是:意欲排解群愁悶,貪看美色果生嗔,
大智若愚平常里,回嘴致使起笑氛。
副將覺趣談且論,凡人多來誤解神,
仙翁子弟摒斯文,一語道破個中真。
醉煙也走過來對她們作個禮,仙子一愣,待看他說什麼話,
只見他笑笑地道:「打擾一下兩位仙子,請問兩位有玉嗎?」
紫韻與寂艾相互望了望,就搖頭笑道:「沒有那個東西!」
寂艾見他憨憨懇懇的樣子,略一尋思,說道:「我倒有玉,
只是在剛才下來的時候嫌帶著它麻煩,就把它留在了屋裡!
你要是有用的話,我可以回去給你拿來,好么?」
醉煙忙退後一步,擺手道:「不用麻煩了,既然沒帶就算了!」
心下暗思道:你們不嫌我冒冒失失,我已經感激萬分了,
要是讓你回重天取玉,為我受點兒煩累,豈不是我的罪過!
紫韻微蹙娥眉,道:「你這人真是奇怪,要玉做什麼?
我腰裡雖掛著這些,不過算不上好玉,都是些不成器的!」
醉煙忙賠笑,編著謊說道:「哦,只是我比較喜歡玉罷了,
我原以為,你們天上的仙子和玄女們一定會有上等好玉的,
只是想借來賞一賞罷了,沒帶就算了,呵呵,其實沒什麼!」
說著對她們又歉意地笑了笑,回到原處落了座。
只聽得紫韻對仙子說道:「姐妹,咱們到外邊走一走吧!」
仙子點點頭,與玄女攜肩向廳外走去,眾人羨羨地瞧她們倆,
只見紫韻的一雙長袖子拖在身後有五六丈余,倒十分有趣,
細看時,那袖子分明是在飄浮著的,並沒有挨著地,
離地約有半尺高,眾人暗自讚歎這難得一見的玄法奇異。
那武炙少仙奔上前來,把紫韻的長袖子捧起,小心拿在手裡,
紫韻聽見腳步聲響來,袖子又有些兒動靜,就稍回頭一看,
沒好氣地問道:「你這冒失鬼少仙,拖我的袖子有何貴幹!」
武炙笑道:「玄女別生氣,我是怕地上的灰塵把袖子髒了,
所以一時自作主張,來幫你把袖子托著!」
紫韻又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真是莫名其妙,你隨便!」
把個武炙歡喜不勝,高高興興地托著袖子,隨她們出了殿。
醉煙見這少仙跟在她們後面獻殷勤,心中就有些大不高興,
忙起身追上前來,問道:「武炙少仙,你的手乾淨不幹凈?」
武炙此時正高興得忘乎所以,也不多想,就笑著告說:
「哦,你放心,我的手乾淨著呢,昨天下午才洗過的!」
此話一出,就見那紫韻頭也不回,兩臂稍一擺挪,
一雙長袖子在瞬間凝成棍,把武炙少仙一甩,甩出數丈遠,
武炙驚叫一聲,已是趴到地上去了,爬起來時,已經是灰塵滿面,
無奈地嘆氣道:「今天的運氣真真不好,這下子我又得去洗臉!」
醉煙暗自好笑了一回,這才略覺舒坦了些,眾人也笑著步出了殿。
且說次日清早,那凝玉姑娘又率領十餘萬魔兵來到丁系城下,
有仙子她們在,戒倫、齊原與眾文官兵士們就少了幾分駭怕。
凝玉一見到醉煙,心裡就有些緊張,幾乎不去用正眼看他,
醉煙雖然不敢斷定她就是歡情谷的玉姑娘,但已有所覺察。
只聽得紫韻笑道:「呵,原來是個漂亮的小魔女!」
寂艾仙子也走上一步,道:「你是哪個魔女?怎麼從沒有見過你!」
凝玉只因為有醉煙在場,怎麼會說她是孤艷嫽收養的徒弟。
只見她驅獸上前兩步,望著寂艾仙子道:「我不想與你們打,
你們也不必知道我是哪個魔女,請你們還是走吧!」
紫韻冷笑一聲道:「啈,你這小魔女,可真是會說笑話,
你們殺害了兩個人族那麼多的無辜子民,何其殘忍,
叫我們怎麼走?難道你不知道,護佑眾生是我們的本份!」
武炙少仙也道:「小魔女,看你模樣好看,為何也這麼兇狠,
你倒要給我們說說,你們為什麼要大肆屠戮世間眾生!」
凝玉輕嗟一聲,道:「也許我魔族這麼做,確實天理難容,
但是眾生無休止的貪慾邪念,也確實給彼此帶來了無盡苦痛,
魔族的魔、獸、怪們,大部分都是由於世人的諸多惡氣而生,
如今我們以其道還其身,也應該在意料之內,也在情理之中。
所以你們不該阻攔我們,還是請走吧!我不想與你們為難!」
武炙笑道:「小魔女好大的口氣,就讓我給你點兒厲害看看!」
說著幻出雀吻刀,騰風殺來,凝玉手中霞光劍赴面交還,
歩獸相交戰了五六個回合,只戰得飛沙走石,塵霾重重。
武炙笑道:「小魔女,看我法力!」說著掩一刀疾起在空中,
凝玉見他這般,生怕他使出什麼惡毒的法術來害了自己,
就立即取出酥骨釵打去,只見一道幽光飛出,穿過了少仙身體,
少仙只覺得渾身一軟,立不住風,落了下來,竟癱倒在地,
道:「小魔女,你用的這是什麼惡物,竟讓我一點力氣也沒有了!」
凝玉收了釵,道:「對不起,我本不想用釵,可這是你逼我的!」
紫韻氣憤道:「好個乖巧魔女!」蹬風揮長袖打來,迅疾如電,
與此同時,寂艾仙子手中也幻出一個大紅倒刺垂環伏鬼圈,
兩人一齊向凝玉打來,凝玉也不畏懼,手中劍左架右迎,
這邊也有獍獸吼兩聲,騰開四蹄而來,前足直搗紫韻,
醉煙半原半不願地,只得與戒倫、齊原二將並肩殺出,
這邊四個失心怪肖性、肖悟、肖察、肖變縱獸奔來抵住,
那肖察終究是個狠心的,見武炙少仙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就上前來,連刺了兩戟,可憐武炙少仙,未展才能就這樣死了!
少仙之死,要數紫韻與凝玉最難過:
武炙性情純且憨,情趣不乏可耍頑,面上雖嗔心裡好,誠然嬉鬧好侶伴。惡怪手毒戟無情,友人委實痛肝膽,女兒心皆清水做,叫仙子怎不傷感。
凝玉望見也悲嘆,你不該與我爭戰,打鬥勝敗猶還可,你不該升到空中,言欲作法嚇唬咱,自悔髮釵太乖戾,讓你骨酥筋又軟,今時血將紅塵染,英材早逝心難安,枉來仙翁茹辛苦,論其罪我有多半。
寂艾仙子也是暗自悲嘆:
籧篨座下聆教誨,修來情性似芝蘭,杯中玄理可斟酌,化世法道喜漫談。玉娘施術身墜地,未展抱負稍抱憾。眾生有罪該受伐,命運不濟情何堪。埋沒彥傑自古易,半含凄楚半含酸,出世入世皆欣樂,陽界陰府不悲觀。軀雖亡在御魔場,一絲仙魂存老山。他日投胎根性重,育成大賢祜人寰。
醉煙見少仙被害,也十分憤怒,把如意棍斜擺來打肖察,
真箇如龍似虎,眾怪見他似乎是動了真格的,不免暗自叫怕,
肖察稍不留神就挨了一棍,滾下骷髏獸來,渾身猶如散了架,
寂艾仙子手舞伏鬼圈,與凝玉酣戰樂七八個回合不分高下,
於是抽出空隙,左手發一顆琉璃珠打來,被凝玉慌忙躲過,
仙子再發一顆,凝玉用劍直劈來,劍珠相撞,火花四射。
紫韻則與獍獸戰了十來個回合,發現此獸的尾巴極難對付,
適才瞥見仙子發琉璃珠,就道:「姐妹有珠,我也有珠!」
說著暗運神法,手中光彩灼灼,將一顆尺徑大的玲瓏珠發出,
不偏不倚正打中獍獸囟門,獍獸哀叫一聲,痛得慌忙扭頭逃竄,
肖變久戰齊原不下,就手發一束陰火燒向他,齊原忙躲閃,
肖變趁隙趕上前來,一刀把齊原揮下馬來,好不凄慘。
可憐正是:效忠仁祖佑子民,魔怪造犯奮力拚,
只怨陰火常傷將,致使親眷淚沾巾。
紫韻見狀更悲憤,又發一顆玲瓏珠打向凝玉,正中她胸脯,
立時劇痛鑽心,凝玉禁不住捂胸一聲痛咳,道:「你也太陰毒!」
說時,猛地望見寂艾仙子又向她發一顆尺徑大的琉璃珠,
凝玉忙用劍擋開,誰知那珠力道太大,這一擋險些跌下獸,
凝玉情知已經不能取勝,就用劍自護著,與眾怪遁走。
紫韻正打得興起,見她們撤去,仍不罷休,
只見她起在空中,運起神法,揮動那兩條數丈長袖,
瞬間就有無數玲瓏珠向魔兵中撒去,有的豆大,有的碗大,
猶如飛蝗驟雨、冰雹陡落一般,真箇是密密麻麻,
轉眼間就把鬼兵怪卒們打死打傷了數千。
這一仗雖然打退了魔兵,可惜卻死了武炙少仙和副將齊原,
眾人把他們安葬到東郊野外,才神色黯然地回到軍殿。
卻說方才凝玉受傷離去,醉煙心裡多少有些不安暢,
他還不知道凝玉是人而不是魔,更未敢斷定她就是玉姑娘,
只是她的話音、眼神以及裝束等等幾乎和玉姑娘一模一樣,
當問到她是哪個魔女時,她總是不肯坦言回復,
想到她為什麼不肯說明身份,醉煙心裡就更犯了嘀咕,
思來想去,他就打算晚上去歡情谷一趟,探個清楚。
好不容易盼到了晚上,醉煙假說散步,獨自來到殿外,
看看周圍沒人,就駕起疾風,徑往歡情谷飛來。
約摸一刻鐘就來到歡情谷,已經有好些日子沒來這裡,
只見這裡依然是樓閣飄香,燈火輝輝,時不時傳來歡聲笑語,
醉煙整了整衣服,奔走進去,依舊有兩個姑娘迎上兩側,
醉煙也見驚不驚了,好容易推開她們,隨她們走進一間畫閣,
那幾個女子因他大方,自然記得他,又挽著他的手臂落了座,
一個姑娘道:「你怎麼好些天都沒來啊!我們還真想你呢!」
醉煙只呵呵陪笑,道:「我也很想你們,玉姑娘在么?」
那姑娘佯裝不悅,說道:「玉姑娘啊!她前幾天就走了!」
醉煙聞說,不免吃了一驚,忙問道:「你可知道她去了哪裡?」
那姑娘笑道:「呵,她來這裡兩年,從來不跟我們多說幾句,
她走的時候又沒給我們打招呼,我怎麼知道她去了哪裡!」
另一個姑娘也笑道:「她自從來到這裡,美玉也賺了許多,
也許是以後不想再跳舞賣藝了,出去找了個好人家嫁了!」
醉煙聽她們這麼說,心裡好一陣迷亂,又有些感傷,
自思:如此看來,那個漂亮魔女極有可能就是玉姑娘,
至少,她們的眼神體態、語音妝扮等都極其相像,
可是,如果玉姑娘真是個魔女的話,這又太讓人失望,
畢竟魔類只是一團魂魄凝聚,憑自己怎麼費心,也是徒然的,
可是,我怎麼也不願意相信玉姑娘竟然是個魔,
就算她真的是個魔,我也要她親口告訴我,
她如果真的是玉姑娘的話,她就應該坦誠地告訴我。
可笑真箇是:這個世界真荒唐,魔女也能生漂亮,
祈盼真相早澄清,省得牽挂費思量。
醉煙一邊想著這些,一邊步履沉重地向外面走著,
那女子追上來喊道:「欸,醉煙,你這麼快就要走了?
沒意思的小子,你今天來,有沒有給我帶來好東西!」
說著,早就上前來攔著他,笑嘻嘻地將手伸進醉煙懷裡,
眨眼便掏出了一塊兩寸方的扁金,醉煙也不阻攔,笑道:「拿去吧!」
那女子拍拍他的胸脯,笑嘻嘻道:「醉煙弟弟,謝謝了啊!」
說罷轉身就走,醉煙喊住她,道:「你等一等,我有話說!」
那姑娘沉下臉來,沒好氣地道:「怎麼,連這點東西也捨不得,
你已經給了我了,怎麼能夠反悔呢?」
醉煙忙擺手歉笑道:「哦,姐姐誤會了,我不是說這個,
我是想說,希望你們少跟別人喝酒,身體還是要緊的,
不然的話,萬一喝壞了身子,生不了孩子,以後就沒男人要了!」
那姑娘早聽的不耐煩,說聲:「知道!」扭著腰肢進畫閣去了。
醉煙出了樓閣,又駕夜風飛往戊系魔兵駐紮的地方,
早早地就嗅見有腥風陣陣,隱隱約約看到那裡有幾座大帳,
就猜想一定是魔兵頭領們住的,帳內燈火十分通亮。
醉煙落到主帳外面,就見有幾個小鬼怪上來,執械將他圍裹,
一個小鬼喝道:「你是哪裡的小子,深更半夜來這裡做什麼?」
醉煙欠身微笑道:「我要見你們的頭領,麻煩你通報一聲!」
那小鬼道:「倒是個知禮的小子,你等著!」轉身跑進帳中,
傾身拱手道:「頭領,外面來了一個小子,說要見幾位頭領!」
可笑是:小鬼身微心氣高,天不懼來地不饒,
憑你少主來造訪,禮數若缺休傳報。
話說凝玉被紫韻的玲瓏珠打傷,正在帳中靜坐養身,
聽小鬼來報,就對失心怪肖性道:「你出去看看是什麼人!」
那肖性、肖察等就出帳來看,卻見是醉煙,慌忙傾身作禮,
道:「原來是少主!」把幾個小鬼怪喝退一旁,將醉煙迎入帳里,
醉煙憨笑這入帳中,凝玉見是他,忙將身子向後略扭去,
那肖性、肖察等不知道她們兩個的內情,就走到凝玉旁邊,
說道:「玉頭領,是首領的兒子來了,我們自當起身迎見!」
凝玉道:「知道了!」只一直扭著頭,心思紊亂,說不上半句話,
那肖性就歉笑道:「少主,玉頭領只因傷勢未好,所以心情欠佳。」
醉煙笑道:「這是自然,我們頑一會兒,你們先都出去吧!」
肖性幾個怪就告退了,醉煙這才自在了,笑著走到凝玉身旁,
柔聲漫漫地說道:「你說實話,你是不是歡情谷的玉姑娘!」
凝玉本來就已經夠慌亂無措了,聽他這麼一問,心裡更加發慌,
醉煙見她扭著頭,始終一言不發,心裡就更加急了,
咳氣說道:「你要真的是玉姑娘的話,為什麼又不肯認我!
還有,你怎麼會是魔族的女魔呢?你究竟是個什麼魔?」
醉煙越是這麼急切地問,凝玉就越是不知所語,
自思:我不能告訴他我就是歡情谷中跳舞賺玉的藝女,
更不能告訴他我是誰的徒弟,如果說了,一定會被他更看不起,
倒不如不去承認,也許還能給彼此留下一點兒美好的回憶,
於是就嬌怯怯地道:「我不是你說的玉姑娘,你認錯人了!」
醉煙聞說,就無奈地嘆了口氣,道:「好吧,也許是我認錯了!
但你究竟是個什麼魔呢?這你總應該告訴我!」
凝玉一時也急了,只吐了一個字:「我……」就再也說不下去了。
醉煙不是傻瓜,他已敢斷定她就是跳舞賺玉的玉姑娘,
否則她有什麼必要總是躲著自己,連正眼看都不看,
而她始終不肯相認,又什麼也不肯說,真是叫人犯難。
莫非她有著什麼難言的苦衷才會這樣!
想了想就說道:「你要是實在不想說就算了,我也絕不勉強你!
剛才我去了歡情谷找你,不過,我今天身上沒有帶玉,
我問過這幾天來的仙神,她們都說沒有玉,真是對不起!
不過你放心,如果今後我找來好玉的話,一定會來送給你!」
這凝玉正是頭腦昏沉、心思迷亂、不知該如何之際,
聽他如此說,就脫口而道:「不用麻煩了,你已經對我夠好了!」
說完一怔,知道自己已經是失語了,卻見醉煙猛然開懷大樂,
笑道:「哈哈,你終於承認你就是玉姑娘了,呵呵!……
你終於承認了!」說著已蹲下身來,兩手抓著凝玉的胳膊,
凝玉剎那間羞得滿臉通紅,只低著頭,把胳膊略微一掙擺,
醉煙也忙縮回手來,意識到自己因為太過於高興而失態。
既然話已經說出來了,凝玉已經沒有理由再抵賴,
醉煙歡笑道:「你早些承認該多好啊!就不用多費這些口舌!」
凝玉亦不知該說什麼,見他盯著自己痴看,臉頰更紅了,
醉煙見她額庄頰媚,眉頞絕致,唇灧輕波,目光如水,
一時情不自禁,贊說道:「原來,你比我想象的還要美!」
凝玉已經不好意思至極,道:「你能不能不要這樣看著我!」
醉煙也不顧她說話,只管痴看她,笑道:「真是太好了!」
轉而又道:「只是,可惜你不是人身,只是個美麗的女魔!」
緊接著又變臉道:「不過沒關係,我們能遇見就已經很好很好!」
又急切地問道:「你能告訴我你是個什麼魔嗎?我很想知道!」
凝玉道:「你剛才說了,你不會勉強我的,怎麼現在又問我!」
醉煙只暗自嘆道:有趣!方才我這句話倒是讓她給記住了!
無奈只得站起身來,目光仍舊不離凝玉,道:「哦,對不起,
我是不該勉強你,不過沒關係的,明天晚上我會再來看你!
時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你傷還沒好,你也要早點休息!」
醉煙說罷,戀戀不捨地出了帳,滿心歡快,駕風飛回丁系。
在他眼中,凝玉更多的只是跳舞賺玉的玉姑娘,而不是魔女。
醉煙走後,凝玉這才長長地舒了口氣,
她萬萬沒有想到,轉眼的功夫,事情竟然鬧到了這步田地,
她不敢、也不願意對醉煙說出自己是**孤艷嫽的徒弟。
難為了這姑娘——她雖然很是喜歡醉煙,但同時又很愁悶,
不知道該不該告訴醉煙,自己不是魔身,而是真正的人身,
只擔心到頭來情斷夢橋,終是有意無情,上演出一場悲劇,
想到此處,就忍不住一陣嗟嘆,又想起自己以往的許多遭遇,
心裡就更酸楚起來,漸漸地無法按捺,獨自嗚嗚地哭泣。
有歌曲唱道:
你望我來個在夜半,問我來個心懷好煩亂,一不留神道出真情,你就樂得把天笑翻,你只顧你高興,也不管玉娘羞訕。
我懂你柔情,我解你純善,若要我把底細講給你,卻又萬萬不敢。我的心兒是水做的,一觸就是那漪瀾套漪瀾;我的情兒是玉砌的,無暇更經不起磕磕絆絆。
你個壞小子,可知我意下有多為難:既有鴛鴦意,就怕不能成侶伴,更怕做夢夢個斷,醒來鴛鴦散。你個壞小子,可知我意下有多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