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13章 黑暗
兩男一女快步行走在街對面，中年女子懷裡抱著一個小身影。
如果說那趴在中年女子肩頭的黑白菱形格T恤是巴克自己親手購買過的款式，引起他的注意，這三人的動作跟神態，才是他下意識動作的原因。
兩個男人一前一後左右護住這個女子，女人臉上有條件反射的緊張和強行壓抑住不往後看的神情。
更重要的是那靠近巴克這邊的男子左手臂袖子肘部有個凸起，他的袖管里藏著東西！
那手背上有些暗暗的跡印，幾乎不用多想，巴克本能的就覺得那是血跡！
那袖子裡面有把刀或者別的兇器！
這僅僅就是巴克隔著四車道的馬路，看見對面路燈下順著道旁樹樹蔭零碎燈光下瞥了一眼的結果！
當他在伊拉克巴格達協助國防軍查驗恐怖分子的時候，已經無比嫻熟這種對自己性命攸關的技能，要知道在那些人間地獄一般的地區一個閃神，人體炸彈就會衝上來同歸於盡！
也許他有點反應過激，但這才是真正從戰地歸來的第一反應。
更何況他給小乞丐買衣服的時候，攤販就嘀咕過這個花色很不好賣，所以巴克才貪便宜買的，無論是不是，巴克都會去看一眼。
對他來說，不看才是不正常，反正也無聊不是？
其實每天每時每刻，各種各樣的事情就發生在每個人的身邊，不是人人都有巴克這樣的情緒跟眼力去發現！
沒有直勾勾的迎上去，巴克只是邁到路上就朝著三人身後的反方向十幾米開外行走，根本就不是一路人，然後在經過一輛路邊停靠越野車的遮擋時候，才突然從車尾鑽出來變成在三人後方尾隨。
經過寬大的車屁股時候，身上的油膩汗衫已經脫下來，給搭在肩膀上，不一直盯著巴克，根本注意不到這判若兩人，之前高大的身材都變得有些垂頭喪氣的萎靡，懶散的步伐，就在道旁樹之間穿行，遠遠的保持三十米開外的尾行。
沒有拉近距離的意思。
真的，巴克覺得自己心裏面有種東西騰的一下給點燃了！
有些自嘲的苦笑一下，特么這是本能還是愛好？只有這種殺手般鬼鬼祟祟的行為模式才是自己潛意識裡面刻到骨子裡的么？
想想那些死得七零八落的戰友或者同訓生吧，一直毫不起眼的自己能活到現在還四肢健全，五臟六腑都在，也不是偶然的。
腦子裡驕傲的胡思亂想，手上摸出兜里的橡膠手套戴上，腳下步伐愈發嫻熟快捷起來，路上經過好幾個熱火朝天的大排檔，人家這明顯才是剛開始熱鬧的節奏，自己就要收攤了……這大排檔自己是真不太認真？
人多就好，巴克更能利用紛亂的人群把自己藏匿其中，目光緊緊鎖定了那三人加個孩子，女人的披肩發擋住了孩子的頭，小乞丐回去不是脫了衣服么，這麼快換上也不太可能吧？可那從女人腰間露出的小孩涼鞋……也是自己買的樣式！
就當是鍛煉複習……
巴克這樣給自己找借口，手上甚至心安理得的從人家大排檔的桌上順了一雙方便筷，藏在手心裡。
但氣定神閑的前殺手估摸錯了一件事。
華國最近七八年的私家車保有量有一個天翻地覆的改變！這是在國外的巴克還沒有非常清晰認識到的一件事。
剛剛轉過一個路口，稍微離開這一段明亮嘈雜的集市口，到燈光少稍微暗淡的地方，路邊就有一輛破舊的小麵包車被其中一人上前嘩啦一聲拉開車門，就上去了！
巴克只是張了張嘴，右手習慣性的在腰間摸了一下，沒槍……腳下已經發動，快步奔跑起來，猛然推開自己身邊的兩個人，衝上馬路，一頭扎進街對面的巷子里！
既然這輛車放在這裡等待，巴克就不認為對方會掉頭回來，那麼一直前行……巴克還是非常清楚這一帶的地形，這條路要到前面轉彎下坡才能離開這個街區到城市主公路上。
沒人會注意這個突然跑到對面的年輕人和一輛無聲無息啟動的麵包車有什麼關聯，包括麵包車在內。
被推的人甚至都只是覺得眼睛一花，腳步趔趄了一下，罵罵咧咧就繼續自己的事情，衝上對面路沿的巴克甚至還來得及在街對面的大排檔爐灶邊擦身而過時候，抓了一壺油！
熟悉的巷道，甚至連台階都沒有變化，一邊跑，巴克就旋開了油壺蓋子，一股嗆人的味道撲面而來：「草！又是地溝油！特么的味兒都餿了……」自己這些同行們還真是無奸不商。
最後十餘步台階一躍而下，手中的油壺翻覆過來嘩啦啦的兩三升濃厚的地溝油就淋在水泥路面上。
還沒來得及扔掉油壺，不太亮的車燈就轉過來！
巴克只來得及往前走了兩步，加速的小麵包車就堪堪在他身後十餘米。
燈光在巴克的身前形成了長長的影子，越來越近……
看似人畜無害走在路邊灰暗上身的男子，突然就把手裡的油壺朝著路中央一扔，腦袋大的油壺在車燈光下一閃，幾乎距離只有五六米的開車人完全是下意識的踩動剎車打方向躲避。
只要開過這種破爛小麵包的人就會知道，在下坡時候沒有太多制動系統的車剎車能力有多差，假如車輪還在一片油膩上的話，情況只會更糟。
一點沒有車輪在地面剎車的吱吱聲，伴隨充分潤滑的車輪，完全被抱死的車輪立刻就在馬路上失去控制，帶著驚聲尖叫旋轉著撞向路牙子！
巴克好像很無辜的轉過身來，車燈有那麼一瞬間照過他的手，他居然扯下筷子套，分開那雙方便筷，就好像一個食客在準備饕餮美餐一樣。
這個時候的他，似乎沒有考慮過自己要是判斷錯了看錯了，傷及無辜怎麼辦？
巴克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和直覺，甚至這種小場面還沒能讓他的腺上素分泌激動起來，閑庭信步的看著車身從自己身邊擦過，很近的擦過，他都沒閃躲一下。
但顯然那輛車上的人根本無暇顧及他了，車身只是旋轉了一圈，就完全失去方向感，在路牙子上一顛簸，然後哐嘡一聲不算太重的響聲，側面撞在一輛停靠路邊下班的公交車屁股上！
巴克甚至看見一個男人被離心力甩到擋風玻璃內側，一頭撞在上面，龜裂的玻璃形成很大的蜘蛛紋，接著勉力推開前門摔下來，完全被撞得昏頭昏腦站都站不穩。
調動一下自己的表演能力，巴克臉上已經有了驚慌的表情，跑上去伸手拉開後面滑門：「怎麼了……」
「滾！不關你……」拉開的車門只是露出一點縫隙，裡面傳來的就是斷斷續續的罵聲，身邊那個跌下來的前排男人也在搖晃著起身朝他伸手。
巴克只是確認了一下對方手上的帶血印跡，左手全面拉開車門，一手就抓住後排地上那個小小的身體往外拽，右手掰開的方便筷頭就直接捅向驚慌失措企圖翻身過來搶孩子的女人下巴！
筷子，僅僅是路邊用最劣質塑料薄膜裝著的一次性方便筷，掰開的不規則頂端形成一個極為尖利的頭子，在巴克這樣的人手裡就是一件可以要人命的兇器！
但觸碰到柔軟卻緊繃的下頜皮膚之後，巴克的手指精確的停住：「放手！」低沉的聲音彷彿來自地獄的催命符！
鋒利的觸感讓對方下意識的鬆開，巴克一把把柔軟的身體拉到懷裡，完全沒有知覺的身體，飛快看一眼……
蓬亂的頭髮卻乾淨白皙的臉蛋，讓巴克似曾相識的感覺才反應過來，小乞丐似乎從來臉上都髒兮兮的，自己根本沒有看清楚那張臉，但眼前這個孩子肯定不是他，頭髮略長，而且明目皓齒的模樣……應該是個女孩兒！
抱在左手臂上把小女孩兒的臉湊近自己的鼻子，一股甜甜的刺激氣味傳來，加上手指已經能感受到瘦弱胸口那極為緩慢的心跳頻率，醚類溶劑麻醉品……巴克稍微放心一點，右手用力往上頂，那女人就不由自主的順著尖利筷子頭給挑起來！
另一個還在車內的男人似乎終於清醒過來，一翻身撲過來，但車門就這麼大，急得手一抖，就從袖子裡面滑出一把不到半米的砍刀從女人腰間往外捅！
巴克看遠處有人似乎聞訊在朝這邊跑過來，眼角瞥見車內的動靜，指尖猛一用力，鋒利的筷子頭就扎進對方脖子里，沒有多深，卻立刻引來女人尖利瘋狂的叫聲，雙手不管不顧的捂住脖子跳下車來，露出背後的男人來。
巴克要的就是她主動閃開，腳尖只是輕巧的一踢，就正中對方手腕，老實說這男人也被尖叫給愣住了，刀落下來就被巴克扔了筷子抓住，卻砍了過去！
用對心肺有傷害的迷藥殘害這樣的孩子，肯定不是好人，巴克手上感覺一梗，已經砍中對方驚恐躲開的腿部，碰到骨頭了！
夠了！
巴克用手裡的孩子擋住自己的臉，也擋住自己有些獰笑燃燒的衝動，右手握緊砍刀再砍到前排地上已經抓了根鋼釺要撲上來的男人肩頭！
一刀下去，砍刀幾乎卡在了對方肩胛骨，應聲驚呼著倒下，巴克居然還嫻熟的用手掌在木頭刀柄上抹過，不讓橡膠手套指頭留下痕迹，才轉身不顧背後翻滾的兩個男人，一腳重重的踢在女人腰上！
鐵棍一樣的抽腿一下就打得女人渾身巨疼，帶著呼吸不暢的眩暈倒地！
等聽見車禍聲音過來的人們靠近時候，只看見三個身上有刀和滿地鮮血的男女在翻滾！
瞎子都知道不是車禍，趕緊給警察打電話報警吧！
巴克已經抱著那個孩子重新回到那條黑暗的台階巷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