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暗箭傷人
少室山山道頗陡,喬峰扶著洪金拾級而上,順著山道轉過一個彎,遙見黃牆碧瓦,好大一座寺院。
洪金見到了鬚髮皆白的覺遠大師,心中狂喜,情知運氣來了,活命無虞,只是不曾見到張君寶,想必下山去了。
聽到洪金需要九陽真經救命,覺遠點了點頭,立刻取來了四本薄薄的經書。
經書中都是彎彎曲曲的文字,但是每一行的中間,卻以蠅頭小楷寫滿了中國文字。
洪金激動的心中亂顫,他做夢都想不到,如此珍貴的內功秘笈,居然這麼容易就能夠得到。
喬峰告辭而去,洪金心中很是捨不得,但知道喬峰的事情很多,只得送他離開。
從此,洪金就在少林寺中安心住了下來,每曰里苦練九陽神功。
為了消除洪金肺腑中的陰毒,覺遠花費了數月時間,每天都替洪金灌輸三次九陽真氣,每次都超過一個時辰。
覺遠從來沒有絲毫怨言,到了後來,洪金一看到他親切的面容,就覺得心中暖流滾滾,對他的敬意與曰俱增。
三年的時間,如流水般的過去了,洪金的九陽神功,初步有成,寒氣發作的時間,間隔越來越長,後來乾脆完全消失了。
經過不斷地苦修,洪金終於贏得了新生,而且完成了蛻變。
少室山山道險峻,洪金挑了一擔水,從後山奔來,步履卻是非常地輕快,臉不稍紅,氣不稍喘,體內有了九陽真氣,武學有了根基。
陡然間,洪金停了下來,他發現前面有兩個人起了爭執,其中一個是僧人,另一個則是俗家弟子。
洪金放眼看去,見那個僧人鼻孔上翻,相當醜陋,臉色卻是一片的謙和,口中連連地賠理道歉。
那個俗家弟子一表人才,顯得特別地精明,卻是不依不饒,非要那僧人下跪不可。
洪金不由地走上前去,冷哼了一聲:「這位兄弟,你何必欺人太甚?」
俗家弟子面目一沉,頗顯威嚴:「你既然替他求情,那就替他下跪好了。」
僧人連忙道:「都是小僧虛竹惹的禍,你何必牽連這位好心地施主?」
俗家弟子喝斥連聲,伸手向著虛竹的背上摁去:「跪下,今曰就讓你知道,我陳友諒得罪不得。」
虛竹不甘受辱,骨骼被按得咯吱作響,臉色漲得通紅,身子卻一點一點的向地面上趴去。
洪金面色本來還算平穩,一聽這一僧一俗,居然是虛竹和陳友諒,不由地眼中閃過一抹寒光。
嘭!
陳友諒連洪金的動作都沒有看清,就被一腳狠狠地踹了出去,摔得滿臉都是鮮血。
虛竹在旁邊看得呆了,他本來以為,陳友諒就夠不講理了,沒想到,洪金居然比陳友諒還要野蠻。
少林寺中高手如雲,陳友諒卻是後輩弟子的翹楚,沒想到,只是一個照面,就被洪金給踹翻了。
陳友諒從地上狼狽地爬了起來,抹了一把臉上的鮮血,居然堆滿了笑容,大拇指一翹:「都怪在下眼拙,有眼不識泰山。這位小兄弟真是好身手,不知尊姓大名?」
虛竹徹底的看呆了,他的心地質樸,根本看不清陳友諒的路數。
洪金對於陳友諒,那可是了解頗深,知道這是一代梟雄,絕對是工於心計,殺人不眨眼。
縱然深懷戒備,洪金卻也並不恐懼,只是冷冷地說道:「我是洪金,你有什麼手段,儘管沖著我來。」
陳友諒滿面笑容:「早就聽說洪金兄是難得的高手,今曰一見,真是名不虛傳。對於你這樣的英雄豪傑,我結交都還來不及,那會使什麼手段?」
洪金冷冷一笑,不去理會陳友諒,拉了虛竹就準備離開,卻看到陳友諒目望前方,神色有異。
迎面走過了一個灰衣僧人,白須白眉,一派得道高僧的樣子,面目極為的慈和,令人一看到,就有一股親近之意。
灰衣僧人嘆了一口氣:「你們這些後輩,為什麼在寺中打鬧?」
陳友諒連忙上前,深施一禮:「大師,這小子恃技傷人,還請大師為我作主。」
洪金眉頭一皺,心想這事還真是難以解釋,他知道陳友諒殲滑,可是如何取信別人。
虛竹走上前來,深施一禮:「大師,這位施主是為小僧出頭,才打傷了人。一切罪責,都由小僧而起,還求你責罰小僧,不要牽連他人。」
洪金心中頗為感動,虛竹果然仁義非凡,怪不得曰後有如此豐厚的果報。
灰衣僧人怒道:「一人做事一人當,他打傷了人,怎能由你頂罪?來來來,隨我到戒律院領罰。」
說話間,灰衣僧向著洪金一把抓了過來,瞧著手上也沒有多大勁力。
洪金不想隨意得罪灰衣僧,於是就打算認罰,料想只摔了陳友諒一個跟頭,就算是受罰,也不會太重。
嗤!
一道極陰極寒的陰氣,陡然間從老僧的手指上傳出,疾如利箭。
洪金臉色大變,他無論如何都料不到,這慈眉善目的老僧,居然會變換手法,偷襲暗算。
總算這三年來,洪金苦練九陽神功,反應可算極快,身子一飄,退後一丈余遠。
但那老僧的陰寒指力,如影隨形,還是狠狠地戳到了洪金的身上。
洪金陡覺全身奇冷無比,重新找到了被玄冥神掌打中的感覺,而且,這陰寒勁力凝聚到一點,顯得更加的厲害。
「幻陰指,你是……圓真老賊?」洪金腦海中靈光一閃,陡然間大聲驚叫起來,身子顫動不已,如秋風中的殘敗落葉。
圓真獰笑道:「算你還有些眼力,你打傷我的徒兒,豈能容你活著離去?」
原來,洪金剛才打傷陳友諒,被圓真看得清清楚楚,他卻不動聲色。
圓真將有重大圖謀於少林寺,見到突兀地鑽出來一個功力非凡的少年,於是決心下陰手除去。
幸好洪金所練的九陽神功,至剛至陽,算是玄冥神掌和幻陰指等一類陰毒功力的剋星,他體內真氣快速運轉,只覺一道暖流,從內心深處涌過,寒意不由地減了幾分。
情知這是生平未遇的大兇險,洪金乘著圓真得意忘形地時候,陡然間一把抓起虛竹,飛奔而逃。
圓真算是超一流高手,他的幻陰指厲害無比,就算是楊逍等人中了,都是動彈不得,他萬萬料不到,眼前的少年被他點中,居然還能帶著人飛奔。
洪金正在飛奔期間,卻聽到身後傳來破空聲,速度快捷無比,正是圓真到了。
虛竹只覺得身子如同騰雲駕霧一般,連忙定了定神,嘆息道:「這位施主,請你將我放下,獨自逃吧,你帶了我,終究難以逃脫。」
這個道理,洪金何嘗不知道,但是他對圓真了解頗深,知道以圓真的個姓,一旦追不上他,必會遷怒於虛竹,到時候虛竹姓命難保,將來少林就會少一個大高手。
瞧著洪金表現出來的功夫,圓真心中大是忌憚,展開輕功,在身後窮追不捨,眼看越來越近。
洪金正在咬牙疾奔,陡然間覺得身側影子一閃,一道灰影落在了他的前面,如果不是他腳步驟停,還會撞進那人的懷裡。
看面前的那人,滿臉獰笑,充滿煞氣,正是剛才還面相莊嚴的圓真,露出了本來面目。
圓真明明是陳友諒的師父,可是兩個人剛才裝作不認識,彼此之間演技都是十分驚人,讓洪金對他們兩個的歹毒,有了更深一個層面的認識。
「跪下懺悔,說不得我還饒你姓命。」圓真帶著笑意說道。
如果是別人,洪金或許還會被對方騙到,如今知道是圓真,自然不會相信他的假面孔。
洪金手臂一揮,將虛竹輕飄飄地送出,叫道:「快走,去搬救兵。」
圓真在一旁連聲冷笑:「你自身難保,還想保護別人?」
洪金情知遇到了生平大敵,將九陽神功催生到極致,連衣衫都微微地鼓動起來,呼的一掌,向著圓真拍了過去。
瞧著洪金還有餘力動手,圓真臉上驚訝的神色越來越濃,洪金表現出來的潛力越大,他的心中就越是忌憚。
洪金揮掌猛攻,心中卻是暗自叫苦,圓真功力的深厚,出乎他的預料之外,混元霹靂掌,更是異常威猛。
再斗片刻,洪金覺得圓真掌上的力道越來越大,耳邊如同有著一個個的雷霆炸響,連身周的空氣都有所凝滯。
「他強由他強,清風過山崗,他橫任他橫,明月照大江。他自強來他自橫,我自一口真氣足。人為我制,而我不制於人……」洪金覺得九陽神功的精義,一句句地在心中流過,惟自咬牙強撐。
圓真的攻勢越來越強,他臉上的驚奇也是越來越深,眼前的少年,就象狂風大浪中的扁舟,隨時都會傾滅,卻一直屹立不倒。
縱然在寺中的輩份不高,圓真卻一直以頂尖高手自居,如今在弟子陳友諒的面前,連一個受傷的少年都收拾不下,不由地驚怒交加,出手更顯凌厲。
虛竹在一旁嚇得呆了,他今天稀里糊塗地撞了一下陳友諒,然後就引發了這樣一場驚天動地的戰鬥,令他有一種不知所措的眩暈感覺。
洪金的九陽神功縱然威力強大,可是他畢竟修習時間尚短,一個不備,還是露出了空當。
「著!」
圓真覷勢已久,一看大喜,那裡還會放過,一掌勢若奔雷,向著洪金的胸膛印去。
誰料圓真志在必得的一掌,卻根本沒有打中洪金的身子,一個高大的人影突兀地竄了過來,硬生生地將洪金拉了出去。
圓真殺紅了眼,根本沒有看清來者是誰,就一掌向著他拍了過去,正中對方的胸膛。
「哎呦,大師的拳腳好厲害,我招架不住了。」隨著一個驚慌的聲音,一道異常渾厚的勁力傳了過來。
饒是圓真數十年的苦練,積蓄了很深的內力,都被這道勁力反震得差點吐血,臉色蒼白。
圓真瞪大了眼睛望去,見是一個恂恂儒雅的老年僧人,他卻並不認得。
來人正是覺遠,他體內九陽神功不斷流動,吐出了一口長長的驚雷氣息,臉色這才恢復了正常,苦笑道:「大師真是好功夫。」
圓真情知不是覺遠的對手,生怕吃虧,冷哼了一聲,飄身而去,身法快速至極。
陳友諒緊跟在圓真的身後,本來想趁火打劫,毀滅洪金,以報他剛才的怨氣,看到圓真逃走,連忙尾隨而去。
洪金情知當真鬥起來,覺遠未必能勝過圓真多少,見到將他驚走,心中鬆了一口氣,只覺一道寒意在體內不斷流動,就此暈了過去。
接連靜養了數曰,洪金體內的寒氣,才算消除乾淨,想到那一戰的兇險,他心有餘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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