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1章 總算回京
儘管外頭哀鴻遍地,可在鬼夫子的照料下,蕭辰琛的身子還是一天天的好了起來。
偶爾鬼夫子也會跑到外頭去,好生費一方功夫,改一改藥方,也好救一救那些患病了卻只能等死的窮苦百姓。
可他一個人,能力有限,杯水車薪,再加上本身缺少藥材的情況下,到底起不了多大的作用。時間一久,眼不見心不煩,也就不去了。倒是難得勤快,跑遍了附近的山,尋摸了好些藥材,加緊炮製好,命人偷偷地送進縣衙里。
只是偶爾空下來,老人家也會朝著江州城的方向,唉聲嘆氣。
果然如之前所料一般,不過幾日,那江州城裡染病之人十之八九,儼然已經成了一座死城。
柳州城也好不到哪兒,只是被嚴格監管住了,又及時隔離,總歸還是保下了一些人來。
到這個地步,江南官員卻也不敢再隱瞞消息了。
其中更有不知多少祖籍就在江南的,眼見著是要遭受滅頂之災,當即上了無數封摺子向京中請罪,苦苦煎熬著,懇請朝中再撥下錢糧和藥材來救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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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京城,倒是一片難得的和樂景象。
廢太子叛逃江南,再無上位可能。三王爺蕭辰琛腿傷未愈,又病重了。五王爺還未曾回京,六王爺素來低調。剩下二、四兩位王爺手段爾爾。
二王爺背後雖然有容妃,以及【太傅府】,背後甚至還牽著【楚相府】,可一來,【太傅府】無嗣,二來楚博濤素來不偏不倚,實則背後並無依仗,即便有,也多是文人學子。楚博濤雖然出生差些,可貴在有個京城首富的母家,手頭寬綽,底下也聚攏了一些人。竟有些勢均力敵的樣子。
兩幫人馬隱隱初具規模,每日爭得的也都是朝中雞毛蒜皮的小事。翻不起什麼大浪來,這也叫朝中難得清凈。
蕭辰恆趕赴江南拿下廢楚博濤的請功摺子已經遞到了朝中,昭帝見此龍心大悅,命楚博濤代帝於城外十里處親迎入京。
昭帝審批后,摺子經內閣發回蕭辰恆。
楚博濤是看過那摺子,上面關於對楚博濤的處置語焉不詳,甚至是含糊了事,可見江南傳來的消息果真是不假。
廢太子只怕是已經……
政事堂中,楚博濤默默低著頭,喝著嘴邊的茶,心中默默感慨這位恆王殿下果真是個心狠手辣的。
皇家是這世上最叫人捉摸不定的世家,他們骨肉相殘可以面不改色,可一旦顧念起親情來,卻又恨不得將人捧到了天上去。
如今這位帝王,最是念舊情的。雖然太子濤已遭厭棄許久,可到底這麼多年的父子之情做不得假,一旦叫昭帝知曉廢楚博濤故去,甚至是死於他親兄弟之手,只怕恆王也就離厭棄不遠了。
這回出京,領著兩千御林軍,自然是風光無限。可廢楚博濤一死,只怕恆王這次也討不了好,既辦砸了差事,也擔殘害兄長的名聲,也不知這一趟值不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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瘟疫之說,在京城似乎漸漸地流行起來了。前前後後也有一些大人上摺子要求昭帝下撥銀錢和藥材救濟。
可因著江南並無官員上摺子,就是此前去江南的欽差楚景曜也無密折上奏,因而大多數人也不過以為這是捕風捉影之事,當不得真。
幾番爭論后,朝中才同意派人前往江南探查。
給蕭辰恆回復的摺子發出去兩天後,也終於有了回復,將在後日午時到達京郊。
京中又開始忙著籌備迎恆王入京一事。
這是昭帝給恆王的莫大的臉面,底下自然會有人辦得妥妥噹噹。畢竟是掌過小眾御林軍的王爺,底下想要因此討好的人自然也不少。
被蕭辰恆頂了這好差事的蕭辰軒和蕭辰銘自然很是不忿,眼底的嫉妒都快要冒出了毒汁來。
可誰也不知道,就在下朝後,昭帝交付了楚博濤一道口諭,等蕭辰恆入京后,那二千御林軍將暫在城外修整,整編后,會併入京畿衛城防營。
這個旨意很是明確清晰,那兩千御林軍被昭帝放棄了。
御林軍向來是由皇帝親自掌管,跟隨過皇子的御林軍,昭帝卻是再也不放心用了。這意味著什麼,只怕這個皇子也非帝王心中能夠託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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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很快就到了蕭辰恆即將要入京的日子。
這幾日下來,許是生怕被五王爺蕭辰恆越了過去,二王爺和楚博濤在京城中難得也是上躥下跳的,聯繫朝臣,不亦樂乎。
昭帝在接到四王爺寫的請求出城迎接蕭辰恆的摺子的時候,難得笑了笑。轉頭看向了楚博濤,「老四近來對政事頗為上心啊。」這個平素不顯的兒子,近來在早朝之上,無論何事,都想要插一腳,恨不得大包大攬,那心急的樣子,實在是叫人看不上。
還有老二,心也浮躁了。
看來,老五的回京,叫他們都心急了。
不等楚博濤回答,昭帝轉而嘆道,「朕的這些兒子啊。」
楚博濤一看四王爺的摺子就心裡明鏡似得。這是想要在恆王面前彰顯帝王寵幸,昭示地位呢。他笑道:「皇上,想來是幾位王爺顧念兄弟之情。」
昭帝默笑不語,忽而又冷笑道:「也罷,朕准了。」看看這些不省心的小子能弄出什麼來,就沒個消停的功夫。
那般難看的吃相,還不知叫多少人看了笑話。
楚博濤默默低了頭,宛若是未曾入耳。皇上能夠說自己的兒子,可他卻不行。無論好壞,終究是皇子,終歸有父子之情,一旦日後追究起來,皇上可不會顧念自己親情淡薄,只怕倒霉的就是他了。
見楚博濤的面色不溫不火,依舊是平淡之極,不曾有絲毫逾矩,昭帝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最喜的就是楚博濤的識趣。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瞭然於心。
君臣相得已有二十餘年,想來待到百年後,也是一樁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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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博濤出了殿後,才下了台階,就瞧見了從後宮方向走來的二王爺蕭辰銘。他略停了一停,對其行禮,「見過王爺。」
蕭辰銘的面色很是溫和,「姨父不必多禮。」面色溫和如玉,若非明確知曉了江南官場的亂象有眼前之人插手后,他還真會以為此人是一個謙謙君子。
「王爺乃天潢貴胄,禮不可廢。」楚博濤笑著全了禮,才是直起了身子。
蕭辰銘的面上閃過一道喜色,「姨夫當真是如此以為。」
「王爺是皇子龍孫,自然是天潢貴胄。」楚博濤笑道,「臣府中還有要事,先行告退。」
蕭辰銘的眼內迅速地閃過了一瞬間幽暗,「如此,姨夫請便。本王也正好要求見父皇。來日,還請攜幾位表弟到本王府上喝茶。」
「多謝王爺。」楚博濤深深看了蕭辰銘一眼,面色有些複雜,而後也不等蕭辰銘再說話,就囫圇行了禮,告辭了出來。
心裡頭卻不住地捉摸著,原來二王爺他當真是……
這麼多年下來,若非大皇子出了事,他還當真是不清楚這位素來喜好音律,擅詩書的二王爺竟然還有這等心思。
藏得可真夠深的。
就是不知道宮裡的容妃知道嗎,還有岳父顧太傅,他心裡又是個什麼意思?
一邊,楚博濤也暗暗猜測起了蕭辰銘此去求見昭帝的目的。
到了半下午,昭帝同樣准許了二王爺出城迎接回京五王蕭辰恆一事,就已經傳遍了京城上下。
楚博濤聽了,嘴角微微一翹。二王爺可比四王爺聰明還隱晦多了。
他似乎是看明白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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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定下午時入城,可楚博濤一早就起了。下了早朝後,就趕緊趕往了盛京城外。雖說不過是一個王爺,可既然是昭帝有命,楚博濤自然不會有半分馬虎,儀仗都是前日就仔仔細細看過的。
「楚相大人。」城郊十里亭內,一見到【楚相府】的馬車,先前已經到的幾位大人就紛紛圍了上來,等楚博濤出了馬車后,就對其問好。
楚博濤對著眾人拱拱手,又點了點頭。一同在十里亭內坐下,有小廝上了熱茶。
又過了一刻鐘,【銘王府】的馬車到了,又是好一番見禮后,【軒王府】的馬車才是姍姍來遲。
眾位官員又對蕭辰軒行了禮。
時間漸漸已經到了午時,有查探的僕從來報,「恆王的車架不過五里路了。」遠遠的甚至能夠隱約看見一列長長的車馬朝著城門前來。
等到車架近到咫尺了,眾人依次在十裡外站定。此次迎接恆王的人中,以銘王為兄,為長,地位超然,其次乃是軒王。再往後是楚博濤及各部官吏。
這日空中沒有半分日光,陰沉沉的,再加上京郊的冷風一灌,叫眾人心中均叫苦不迭。等了小半盞茶,整個人就是冰涼涼,就是身上披著的厚披風也蓋不住不住流失的熱氣。
「咦,這天上的是什麼東西。」有人驚異地喊出聲來。
不知何時,天空中忽然出現了一張張圓形方孔的東西,在風的吹盪下,飄散開來。起初只是一兩張,漸漸地越來越多了。也緩緩地落在了眾人跟前的地面上。
「怎麼瞧著倒像是紙錢。」有官員不由自主地說出了聲來,在同僚的提醒下,嚇得臉色都白了,又立馬噤聲。
這瞧著不像是個好兆頭。
安排的官員急的汗都出來了,連連叫人快去查探在這紙錢的來源,生怕眼前這兩位王爺、楚相大人怪罪下來,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銘王和軒王倒是相視一笑,老天倒是幫了個忙。就算是出了京立了功又怎麼樣,遇上這樣糟心的事情,叫老五這回還有什麼臉面。
軒王更是義正言辭地說道:「本王出宮之前,父皇千叮嚀、萬囑咐萬萬不可擾民,此事想來五皇弟定然是能夠諒解的。」
那官員一時間竟然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看向了楚博濤。
楚博濤看了那紙錢飄過來的方向,心中已經有了論斷,心中嘆了一口氣,對著那官員點了點頭。
那官員方是安下了心。
蕭辰恆的人馬漸漸地走近了,走近了。
可叫迎接之人目瞪口呆的是,這浩浩蕩蕩的隊伍裡頭,以蕭辰恆為首的,人人身上都系著白條,還運送了一個棺材。紙錢的來源自然也清楚了,棺材的前後位置各有人沿路撒著紙錢。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銘王和軒王面色難看,驚疑不定,冷冷地盯著蕭辰恆,似乎是想知道他在搞什麼名堂。
卻見蕭辰恆從馬上一躍而下,拱手說道,「二皇兄,四皇兄,小弟總算是回京了。雖此去艱辛,所倖幸不辱命,已拿下廢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