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2章 昭帝知曉
這瞧著不像是個好兆頭。
安排的官員急的汗都出來了,連連叫人快去查探在這紙錢的來源,生怕眼前這兩位王爺、楚相大人怪罪下來,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銘王和軒王倒是相視一笑,老天倒是幫了個忙。就算是出了京立了功又怎麼樣,遇上這樣糟心的事情,叫老五這回還有什麼臉面。
軒王更是義正言辭地說道:「本王出宮之前,父皇千叮嚀、萬囑咐萬萬不可擾民,此事想來五皇弟定然是能夠諒解的。」
那官員一時間竟然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看向了楚博濤。
楚博濤看了那紙錢飄過來的方向,心中已經有了論斷,心中嘆了一口氣,對著那官員點了點頭。
那官員方是安下了心。
蕭辰恆的人馬漸漸地走近了,走近了。
可叫迎接之人目瞪口呆的是,這浩浩蕩蕩的隊伍裡頭,以蕭辰恆為首的,人人身上都系著白條,還運送了一個棺材。紙錢的來源自然也清楚了,棺材的前後位置各有人沿路撒著紙錢。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銘王和軒王面色難看,驚疑不定,冷冷地盯著蕭辰恆,似乎是想知道他在搞什麼名堂。
卻見蕭辰恆從馬上一躍而下,拱手說道,「二皇兄,四皇兄,小弟總算是回京了。雖此去艱辛,所倖幸不辱命,已拿下廢太子。感謝二位兄長在此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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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妨,此去江南,辛苦五弟了。」蕭辰軒搖著扇子,笑得很是溫和。一雙眼睛卻是直直地落在了那棺木之上。將一個棺木不顧千里之遠從江南帶回盛京城,怎麼瞧,都不看都不像是他的這個唯利是圖的五弟能做出來的事情。
可若是叫他一個王爺屈尊下問這棺材裡頭藏著的究竟是什麼,卻是不能夠的。
「不辛苦,不過是為人子,為父皇分憂罷了。」蕭辰恆隨意擺了擺手,可見對蕭辰銘以及蕭辰軒二人並無多少的恭敬之色。
「五弟何必謙虛,這次下江南,可是立了大功,想來父皇定然會論功行賞。為兄在此要先行恭喜五弟了。」蕭辰銘的目光穿透了眼前的棺材,徑直落在了在蕭辰恆身後與他同去江南的兩千名御林軍的身上。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眼睛中閃現了一道冷芒,盯著蕭辰恆的眸光,更是染上了幾分忌憚之色。
他竟有這樣的底氣不成。是他原先就這般張狂,還是這兩千御林軍,給了他無盡的底氣。
他莫非當真以為不聲不響地弄死了太子,父皇會毫無芥蒂。如果棺木之中的東西,當真是如他所想象的一般,看來他也得重新評估一番老五了。
「不知廢太子如今在哪裡?」蕭辰軒看了隊列一圈,也沒瞅見老大,漫不經心地問道:「本王怎麼沒有看見?」
蕭辰恆卻呵呵而笑,別有意味道,「老四,老大在哪裡。」他一邊說,一邊拿手往棺材一指,臉上帶著邪惡的笑意。
蕭辰軒先是一愣,可等他想明白了,整顆心頓時涼了下來,冷冷地盯著蕭辰恆,「你是說,老大在棺材里?」
那個棺材里裝的竟然是老大,原先最深受父皇寵愛的,可謂是皇子中的第一人的老大。
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可蕭辰恆那饒有深意的目光,在場所有人的鴉雀無聲,卻叫他不得不信。
「正是,本王奉父皇之命,率領御林軍前往江南捉拿叛出京城的廢太子,廢太子誓死抵抗,僥倖伏誅。」蕭辰恆振振有詞,「廢太子不忠不孝、不仁不義,本王卻不忍兄弟埋骨他鄉,親情斷絕,遂本王命人將其屍首收斂,運回京城,聽憑父皇發落。」
蕭辰恆的話一句句地落在了在場之人的耳中,卻叫人從腳底升起了一股涼氣,冰凍之極。
一個人怎麼能夠將弒兄說的如此輕描淡寫,義正言辭。
所有人都拿著驚懼的目光盯著那棺材。
恆王爺殺了廢太子,竟然還敢將他屍首運回來。
眾官吏已經完全震驚了,有的甚至已經嚇得跌坐在了地上。
連親兄長都殺了,如果有一天恆王覺得看他們不順眼,是否也會覺得把任何一個人殺了,也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蕭辰軒簡直是不敢置信,他怎麼敢。
「放肆,是誰允許你那樣做的,那可是太子。你就不怕父皇罰你。」蕭辰軒氣急敗壞地吼道。他和老二自有江南的消息來源,也早就知曉太子落入了老五的手中,自然得不了好,很大的可能是沒命了。可他沒有想到,老五竟然這麼狠。
蕭辰恆冷冷一笑,「那不過是廢太子,是逆賊。」他才不相信父皇會為了一個逆賊懲罰於他。
蕭辰軒的一顆心瞬間冰凍住了。
兄弟這麼多年,明爭暗鬥自然不少,刺殺陰謀也層出不窮,可這般明晃晃地殺人,卻足以叫人記憶深刻,此生不忘。
風很大,在場之人都覺得冷極了。
蕭辰軒和蕭辰銘都冷著臉,不說話,或許也是因為無話可說。
「楚大人,久違了。」蕭辰恆的眸光掃了一圈,最後落在了楚博濤的身上。
「下官見過恆王爺。」楚博濤率眾官吏向蕭辰恆行禮。
「快快請起,楚相乃是父皇的肱骨之臣,本王怕是受不起如此大禮。」蕭辰恆很是滿意楚相的識趣,「令郎在江南精於政事,楚家後繼有人。」
「王爺謬讚,為聖上盡忠乃是景曜的本分之事。」楚博濤回道。
「好。」楚景恆滿意地點了點頭。說起來,這些年來,無論是他位卑還是位尊,楚家待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客氣。可見這才是真正的大家風範。若非楚家是老三的岳家,他倒是願意和楚家好好相處,如此,從今以後,在朝中也能有了能夠左右父皇的重臣。
不過橫豎,時間還長著。
蕭辰恆恢復了正色,「楚相,父皇可是有何旨意。」
楚博濤點了點,「請恆王接旨。」
「兒臣在。」恆王領頭,呼啦啦一群人,全部都跪下了。
「皇上口諭:恆王下江南擒拿廢太子有功,宣其立刻入宮覲見。御林軍暫在城外駐紮休整,休整后再行入軍論功行賞。欽此。」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蕭辰恆領了口諭,得意地瞥了兩個有些灰頭土臉,羨慕難當的兄長一眼,率先站起了身子。
楚博濤對著蕭辰恆說道,「恆王殿下,請隨本官入宮覲見。」轉頭又吩咐禮部的官員,將大皇子的棺槨?仔細保存,等其向宮中請旨,再行處置。
那些官員那裡敢置喙,頂著幾位皇子的重重壓力,苦笑著臉應下了。
寬闊的野地,冷肅的狂風,隨風飄舞的紛飛紙錢,還有面色如喪的官吏。在野地中的孤零零的棺槨,構成了一幅詭異之極的畫面。
遠遠的好像是有人瞅見了,生怕沾染上了一絲半點,卻絲毫不敢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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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匆匆入了宮。
除了蕭辰恆外,蕭辰軒和蕭辰銘也都跟著入了宮。
蕭辰恆很是不滿得看著他的兩個兄長,冷哼出聲。蕭辰軒和蕭辰銘卻滿心的都是煎熬。
他們真的太想要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父皇又是怎麼看待老五殺害了兄長。
這一耽擱,等到勤政殿外的時候,就晚了一些。楚博濤請見昭帝回命,等了一盞茶的功夫,四人都被叫了進去,賜了座。
宮殿里暖意融融,楚博濤端正坐在了座位上,眸光落在了地面金絲織成的地板之上,默然不語。
此次復沒命恐涉皇家家務事,他已經打定了主意輕易不開口。
蕭辰恆自是活躍,插科打諢地和昭帝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話,不時逗地昭帝哈哈大笑。
兒子從江南歸來,也算是立了功,昭帝顯得尤為高興,「出去了一趟,可見是成熟了。」
「多謝父皇誇獎,兒子愧不敢當。」蕭辰恆得了誇讚,得意地看了兩位似乎是坐立不安的兄長們一眼。
昭帝滿意地點了點頭,「此行,你辛苦了,明日朕自會下發封賞旨意。」
蕭辰軒和蕭辰銘面色均有些難看。
「多謝父皇。」蕭辰恆高興地笑了,眼睛一轉便說道,「啟稟父皇,兒子將大哥的棺槨已經帶回了京城,該如何安置,還請父皇定奪。」
昭帝的面色變了變,似乎沒有聽清楚,「你說什麼?」
「是大皇兄的棺槨已經帶回京城,兒臣……」
眨眼之間,一塊硯台從高座之上狠狠地砸向了蕭辰恆,「逆子,你把老大怎麼了。」
好在楚博濤及時拉了一把,那硯台剛好從蕭辰恆的身側掠過,卻也激起了他心中的火氣,「回稟父皇,兒子奉命捉拿大皇兄,大皇兄已經在江南伏誅。」
「是誰允許讓老大伏誅的?是你親手殺了老大?」昭帝的眼神如墨般黑,冷的徹骨。盯著蕭辰恆的眸光就像是在看死人。
「是……兒子。」蕭辰恆原想來隨意胡謅個名字,可在昭帝強壓的眸光下,還是老老實實地承認了。
昭帝怒喝,「逆子,畜生!」
蕭辰恆很是不平,「父皇,兒子是奉了您的命去江南的。」
「你的意思是,是朕叫你去殺你的親大哥,朕的親兒子。」昭帝用手指著蕭辰恆,嘴唇抖的更加厲害了。
他怎麼會有這樣的兒子。
能夠把弒兄說的如此冠冕堂皇兒子,難道他不就不怕日後遺臭萬年,遭人唾棄嗎?
「滾,滾,滾,都給朕滾出去跪著,跪著!」昭帝這一波怒火明顯來勢洶洶,胸口疼得厲害,他捂著胸口,身子經不住地往後仰。
楚博濤連忙上前和李德喜一左一右地撐住昭帝,朝外吼道,「快,快宣太醫,宣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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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殿中傳來了傳來昭帝疲憊且滿是怒氣的聲音,「將那個畜生給朕叫進來。」
畜生?可見是當真氣得很了。
楚博濤眸光斂了斂,越發謹慎小心地站立在了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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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的風越發的大了,可蕭辰恆幾兄弟就那麼直挺挺的跪在青石板地面上。地面冷的很,那股子寒意一個勁兒地朝著膝蓋上鑽,可他們的心卻越發的寒了。
都是嬌生慣養的,哪裡經受的住這等懲罰。不過一刻鐘,幾個人就跪的東倒西歪,尤為狼狽。不消說,肯定是已經紅腫了。
蕭辰軒是憤憤不平,明明是老五心狠手辣,卻偏偏叫他們連著受罰,父皇果然是偏心。
蕭辰銘的心裡還很不好受,可還沒等他想明白,就見李德全就從殿中走了出來,「恆王爺,皇上有旨意,叫您進殿問話。」
就見蕭辰恆嘴角掛上了笑意,迅速站了起來,嘲笑地看了蕭辰軒兩人一眼,就朝殿中走去。。